他没有再去打麻将,而是回到家。
他抽了半夜的烟,后知后觉看完她写的文字。
男主的名字叫“陈麒”,英文是Sirius。
里面的好多内容都是在他记忆里浅浅存在,真实在青葱时光里发生过的。
翻到最后,小说再版新增了一篇后记,最后一句话这样写道:
很多读者问,这个故事有没有原型。
我要说,是有的。
大结局,夏时如愿和陈麒步入婚姻,现实中,我也曾和他共度一段时光,以为夙愿得偿。
后来,我们没有后来了。
合上书本,凌晨三点。
陈星彻开车回家,惊醒了全家的人,灯光在原本漆黑寂静的房间里亮起,赵争妍和陈吉赢打着哈欠走出来,问:“阿麒你怎么回事。”
却见他冷着脸,疾步冲上二楼,“嘭”一声关上书房的门。
他找出被他放在抽屉里遗忘已久的书本。
淡粉色带爱心的包装纸,完好无损,他竟从没想过打开。
这次他终于拆开来,打开书皮,才发现第一页上有字。
女生的字迹娟秀,一笔一画是如此认真而虔诚。
又像是刀痕,一下一下横平竖直的划在他心上:
【陈星彻,我可以成为你的后来吗?】
第47章 重逢
陈星彻的心久久震颤。
赵争妍和陈吉赢都是披着睡衣跑上楼, 问陈星彻大半夜回家,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陈星彻什么话都没说,他握着那本书, 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出门。
赵争妍和陈吉赢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 纷纷跟上去。
陈星彻惨白着一张脸,走得急切, 快下完楼梯的时候竟跌了个跟头,一头戗在地上,手上的书本被甩出去好远。
赵争妍惊诧地大喊他的名字。
他却不顾身上的疼痛,匍匐着往前捡起书本, 而后起身踉跄出门。
赵争妍和陈吉赢眉头紧锁, 被吓得屏息,好一会没回神。
陈星彻开车到李岁家。
夜半三更,邦邦砸门,整个楼道的灯都亮起来,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
恰好陆燏也在, 他来开门, 打着哈欠张口就骂:“谁他妈……”
话断在喉咙。
陈星彻一把推开陆燏, 走进李岁家, 李岁恰好披着外套从卧室走出来,眼底的困意浓浓,见到陈星彻倒是怔了怔清醒许多,问:“怎么了?”
陈星彻神色凝重, 扬起手里的书,问:“这是许若写的吗。”
李岁神色顿时变得肃穆, 她站在他遥遥几米之外,屋里的灯没全开, 只有壁灯直直打在墙上,气氛诡异而凝重,她想了一下才问:“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
陈星彻唇线紧绷。
李岁看他的表情也就懂了。
这几年陈星彻装得太成功,骗过了所有人,李岁一直都以为他早就放下许若了,这一刻看他后知后觉,竟有种痛快的感觉。她想帮自己的朋友出一口恶气,眼神和嗓音同样是清冷的,有点绝情:“她在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足以。
李岁看到陈星彻在她面前被轻易击溃了。
陈星彻的眼睛很红很红,鼻翼轻轻翕动,在狠狠克制什么,半晌后,他别了下脑袋,无声地笑了笑。
他夺门而出。
陆燏放心不下,追了出去。
分明才十月份,空气中却有彻骨的凉意。
风灌满衣衫,夜色深重。
陈星彻抽了根烟,烟雾顺着风的方向吹过来,瞬间糊了陆燏满脸。
陆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晃了一晃,问:“你他妈什么鬼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陈星彻不语,垂着头,只闷声抽烟,夹烟的那只手,指尖抖得不像样。
陆燏扫了眼他手里的书,想抽出来看,被他猛地闪躲开,说:“你别碰!”
讲这话时陈星彻扬起了脸,陆燏狠狠心疼了一下。
陈星彻眼角是有泪的,只有一滴,随着他躲开的动作甩落,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觉他原来也哭过。
陆燏顿时有点慌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星彻。
同时不由自主想起几年前,许若和陈星彻分手前夕,他曾对许若说过很冒犯的话。
他心里面的慌张越来越重,直到变成阴翳般的心虚。
陈星彻夹着烟要去开车,走了几步,陆燏喊住了他:“麒。”
“……”
一场谈话。
陆燏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决定如何开口。
而陈星彻三分之二的时间沉默。
不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陈星彻开车离开李岁的小区,往前行驶的时候,看到了东方既白。
天边金光渐显。
在高架桥上,他追逐了一场日出。
寒凉的秋风带着露汽从窗外吹来,车子里一遍一遍播放着《后来》。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陆燏的话言犹在耳。
陈星彻想深呼吸,却咧嘴笑了。
回忆到那天——他早在许若来春风楼之前,就无意间听到李岁和陆燏商量要撮合他们,那会儿他对许若谈不上多喜欢,却一定是心动的。
如果许若没有来,事情也就算了。
但她来了。
所以他顺水推舟。
为了怕小姑娘后悔,还残存了一丝人性,在最后关头征得了她的同意。
可他一直都以为整件事只是陆燏和李岁在搭线,而许若完全被动。
再加上刚谈的时候,许若从不会主动联系他,话也少,人也腼腆,他一直都觉得许若只是对他有好感头脑一热才被他骗上了床,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没想到她也是知情的。
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开始喜欢他。
怪不得分手那天,她反复提及那天的事,还把他们的恋爱称为揠苗助长。
他又想到她的个性签名是: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她曾在他的生日会上唱了这首《后来》。
不是因为她喜欢听这首歌。
而是因为他的网名一直叫:后来。
冷风吹得纸张哗哗作响。
恰好刘若英唱道:“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爷爷曾说,家庭没给他上的课,总有人会给他上,而那个人没准就是许若。
一语成谶。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错在,不懂得为爱低头并不是输。
他错在,他不明白光有爱是不够的,让对方感觉到这份爱才是最要紧的。
他终于明白,当他在这段感情里感觉到轻松,一定是她承担了更多的重量。
陈星彻看了眼台上的书。
半晌,捞起手机给助理打了通电话:“裴墨,帮我查一个作家,还有她的出版公司。”
……
次年五月中旬。
清晨的空气里还残存着春日的点点凉意,窗子打开,屋子里因为窗帘的飘动忽而阴影忽而明亮,ipad正在桌上充电,旁边的白色玫瑰正在绿色玻璃花瓶里盛开,暗香浮动。
许若正在对着镜子把耳钉取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好几年都没问题的耳洞忽然发炎,洞口微微化脓,很是红肿。
亮晶晶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就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当它踩到键盘,文档出现一串胡乱排序的字母时,许若终于忍不住把它丢出卧室,顺便出去找药膏。
客厅里,电视机播放着《甄嬛传》,吴佳蓉却只是听声,实际正弯腰把散落在沙发上的玩具收到筐子里。
许萧和王超男婚后不久育有一子,他们夫妻俩目前都在上海科学院工作,吴佳蓉退休之后的基本工作就是带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