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怎样呢,日子未见得有那时候清澈明亮。
宋叙西依旧是毒舌而又令人恨不起来,他又说:“你仔细看一下我,我和那时候比,有没有变老。”
因为他毒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想想也是心累,我们娱乐圈都是群最没脸没皮的人,却又最操心这脸皮上的事。”
许若差点扑哧笑出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老了,你快老掉牙了。”
这话是揶揄。
宋叙西愣了愣才笑,说:“岁月无情啊,连你的嘴巴都变坏了。”
许若仍是笑,正巧有人端来气泡水,她从托盘里拿了一杯,喝了两口。
借着这个动作,许若看似无意地看了陈星彻一眼——霍秋彤还在和他说着什么,他只抽烟,没搭话,眼睛望向许若,但目光不灼热,甚至有点玩世不恭。
许若看过去,正是一下子撞到枪口上,和他四目相对了。
她反应倒快,紧接着扬了扬玻璃杯,朝他礼貌又疏离地一笑。
陈星彻的脸色在烟雾中有些暧昧不清,他舔了舔唇,才俯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霍秋彤见状,扭头望向许若。
许若只是客气,看陈星彻真的喝了,她只好又喝了一口。
这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宋叙西的眼睛,他瞟向她,又像是越过她的肩膀对着她身后那簇大飞燕笑:“霍秋彤在追麒。”
许若眨了一下眼,满不在意的模样,笑说:“哦,那很好啊。”
宋叙西含三分笑:“不过麒早就拒绝过了,这会儿没疏远她,肯定是想引起你注意。你们之间分开太多年了,他也总得试探试探你是否还待他如旧。”
许若呼吸空了一拍。
宋叙西微微凑近,盯住她的眼眸:“有没有松一口气?”
这样直白的问题,满场子也就只有宋叙西会这样问出来。
许若都有点无奈了,她又喝了两口气泡水,把玻璃杯从唇畔移开,才发现上面沾了些唇釉印记。
她问宋叙西:“我嘴上还有颜色吗。”
宋叙西看了眼说:“有点花了。”
许若点点头,说:“那我去补一下。”
说罢,她起身去洗手间。
动作自然,一如揭过这个问题的姿态。
宋叙西挠挠眉毛,笑了下。
花园另有专门的洗手间,从另一个玻璃门出,左拐走到尽头就是,不用再穿过礼堂。
许若先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之后,到盥洗台洗手,把手烘干之后,才到包包里拿唇釉。
这个过程很安静,只有花园里热闹的笑声和音乐声时不时传来,但很轻微,灯光是莹白的,与走廊上复古的黄光区分,显得一明一暗。
她把唇釉棒擦在嘴唇上的那瞬间,才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墙边那棵茂密植物旁边的陈星彻。
他不是在植物之后,而是在植物之前,更靠近洗手间的位置。
许若停顿一下,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然而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总是看到他。
他靠在黑色大理石的墙上,头没有转过来,只用眼神瞥她,目光却是很淡很淡的,没有丝毫波澜。手放在腰带上,似是太无聊,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抽腰带扣,抽出来抽出去的,腰带就卡拉卡拉地响。
静谧的夏夜,悄然放大的感官。
唇釉的香气也变得有股醉人的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许若觉得头有点晕,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原本半分钟就可以涂好的嘴唇,硬是两三分钟都还没涂好。
这期间,耳边腰带卡拉卡拉的声音就没断过。
许若好不容易涂完唇釉,低头拿起包包,准备回去。
陈星彻在她转身的瞬间,霍然直起身子,直直向她走了过来。
许若呼吸一凛,浑身发麻,强制自己不去看他。
她不知道,他的目光举重若轻地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两个人像是磁铁一样,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牵引着他们。
她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近,终于近在咫尺,就在要肩头擦过肩头,越过彼此的时候,许若的胳膊一紧,被人抓住了。
许若扭头看了眼放在胳膊上的那只手,视线蜿蜒向上,又对上那只手的主人。
陈星彻的眼内没有情绪起伏。
许若似乎也没有。
一呼一吸间,两个人对视。
这一幕就像狩猎。
最淡定的猎人,往往不会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一网打尽的兴奋,他是冷静的,是克制的,也是危险的。
而她的平静,却只是因为对手强大,别无他法。
就这样用眼神交锋了一场,陈星彻忽然嘴唇轻启:“鞋上粘东西了。”
许若心头似有闷钟轰响了一下。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借他的话,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同时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脚踝处的钻链上确实卡了一片叶子,可能是在花园里沾上的。
许若想抬头说声“谢谢”,也不知为什么那股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加重了,她整个人就像中暑一样,麻意一股股往头顶涌,同时心头一波波的翻腾,心跳也开始不规律。
下一秒,她昏厥过去。
再无知觉。
第53章 住院
许若晕倒是因为误将气泡酒当作气泡水喝下去, 来晚宴之前她刚吃过退烧药和消炎药,二者相克,产生了副作用, 不过好在酒精浓度不高, 送到医院后两个多小时她就醒了。
睁开眼睛之后,许若先看到的是一根输液架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一声奶里奶气的惊呼:“呀,姑姑醒了!”
许若紧接着听到倏然起身的衣服摩擦声,她偏头, 只见父母在床尾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神色焦急地靠近病床,边观察她的脸色,边问:“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许若头仍然很沉,是那种晕车的感觉,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许君山说:“我还是去叫医生来看看吧。”
吴佳蓉说“好”, 又说:“我给许萧也回个消息, 省得他担心。”
这边希希像模像样拉起许若没输液的那只手, 用小大人的语气数落道:“姑姑你比我还笨,我吃完药连可乐都不喝,你还喝酒。”
许若自知做错了事,只好认错:“我下次不会啦。”
希希却不吃这套, 把头一扬:“哼,口头说的不算, 你得写保证书!”
话音还没落,急诊室的门被打开, 李岁陆燏还有赵杭先后走了进来。
许是觉得急诊室太挤,他们都一起守在外面,刚才许君山去叫医生,他们得知她已经转醒才进来探望。
许若看着那扇门,她以为最后走进来的会是陈星彻,但走在最末的赵杭却把门关上了。
她失神了一秒。
李岁皱着眉关怀地问:“若若你还好吧,还难受吗。”
许若回神,勉强笑了下说:“没事了。”又问,“你怎么还赶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岁看了眼陆燏:“他给我打电话,我听完差点吓死,会开到一半就直接过来了。”
许若点了点头,看向陆燏。
陆燏也望着许若,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许若心里在想什么,他很直白地说:“你晕倒之后陈星彻急疯了,一路抱着你下楼送你来医院,我们几个跟在后面过来的。”
听到这些许若不意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还是颤了一下。
“陆姑父,你说的就是门口那个很帅的哥哥吗。”希希忽然问。
陆燏点了下头,和小朋友讲话声音不自觉也变得天真气:“是呀。”
希希又问:“他是走了吗,为什么不进来。”
“他还没走呢。”陆燏面对小朋友还算有良心,竟露出了魔鬼的微笑,看着挺和蔼可亲,“他是觉得有点内疚,所以在门口罚站呢。”
这话似乎是说给吴佳蓉听的。
因为这话刚落,陆燏就看了眼吴佳蓉。
陈星彻把许若送到医院之后,就让李岁通知了许若父母。
许若父母赶到之后,陈星彻觉得人在他举办的宴会上出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真诚地道了个歉,吴佳蓉和许君山倒是没说什么,但态度淡淡的,尤其是吴佳蓉,眉头拧着就没舒展过。
吴佳蓉接收到陆燏的信号,只一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也没埋怨他,他内疚什么?归根结底还是许若没脑子,自己生病也不注意,这样吧,我去喊他进来,毕竟人家可是我们若若的老板,别再怠慢了。”
“不用阿姨。”赵杭看吴佳蓉要出门,叫住了她,赔笑道,“您随他去,不用管他。我是他弟弟,我来就相当于替他探望许若了。”
吴佳蓉话说得体面,但大家哪里听不出她对陈星彻是有怨言的,李岁轻咳一声,也劝了句:“算了吧阿姨,真不用管他。”
吴佳蓉闻言就看着赵杭笑:“那行,这可是你们一个两个劝我,我才不去喊他的啊,到时候别说我怠慢。”
“哪里哪里,没怠慢阿姨!”赵杭忙回。
“……”
这期间谁也没注意希希正拿许若的手机,蹲在犄角旮旯小声发语音。
说话间许君山把医生喊来了。
医生给许若问诊检查一番,认为没什么大事,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许若让李岁他们先走,不用陪她在这耗着。
李岁他们也没假客气,关心一番就先离开,吴佳蓉也让许君山带希希回家,希希口口声声不愿意走,却耐不住困得眼皮打架,最终是睡着了,被许君山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