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尖酸,说出的话也相当难听,可对面的男生却仿佛自动过滤掉了,依旧笑的温和,坦坦荡荡地看着她:“怎么,你要去告诉她吗?”
见看路夏扭头,程麦心里一惊,正要缩回去,路夏已经反悔,三俩步跑回去,恶狠狠抓过人校服,拉下他的同时人也借力凑近,发出一声啵响。
下一秒,她踮起的脚落回原地,与此同时,男生内搭的白衬衫衣领上,则印上了一个鲜艳的唇印。
“你在做什么?”
即便被人这样为非作歹,他声音依旧从容淡定,只是低垂着眸子里黑漆漆的,有些吓人。
路夏人瘦弱,气势却半点没输,她挑衅似的瞪了回去:“都要告状了,我总得有点证据吧?免费送你的,哥哥,不用谢我。”
……
所以他俩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兄妹!
程麦靠在墙上,此时只有脏话才能最大程度地表现出她受到的冲击。
她抚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半天没回过神,断断续续纠缠她多日的困惑此时终于得到解答。
这俩人,果然有猫腻!
掌握了这个劲爆消息以后,程麦就像捡到根尚方宝剑一样,激动又谨慎,死死抑制住了跟池砚分享的冲动,在放假的两天里冥思苦想了一番要怎么好好报复下路夏这个不仗义的家伙。
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如此迫切的想要上学。
周一,八点
照例是全校每周雷打不动的晨会,操场上的学生们像霜打过的茄子,还没从周末恢复过来,一个个有气无力,蔫得不行。
程麦精神萎靡地打了个哈欠,瞌睡却在下一瞬听到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高一二班江越同学为我们带来主题演讲”时消退得干干净净。
显然,清醒的也不止她一个人,几乎绝大部分女生都跟排练过似的,齐刷刷抬头,不少高一女生顿时你推我搡的,跟旁边人挤眉弄眼。
刚进学校时江越和池砚就因为长相成绩出尽风头,分庭抗礼,两位的迷妹甚至于在学校表白墙小程序上匿名吵了几百条,从谁更帅谁更聪明到谁球技好人缘好全方位比了个遍,甚至连池砚挑食江越不挑食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但一段时间过后,池砚终究是凭实力把人气一哥的位置拱手相让。
按江越粉丝团的说法,去给江越表白,你会得到校草亲切不失礼貌的谢谢和婉拒,但如果是池砚……算了,你拿着礼物走进的时候就会被他压迫感十足的注视劝退,没有人敢去挑战跟他表白这种高难度高危的任务。
果不其然,江越才刚站定自我介绍完,底下立刻掌声如雷,不少女生掌心都要拍麻了也不停,直到他进入毫无新意的正能量主题演讲,程麦才听见周边窸窸窣窣的讨论。
“江越声音真好听,比前面那个鸭子叫的政教处主任中听多了。”
“是的,他真是有种魔力,哪怕讲废话,都能讲得真诚无比,让人想一直听。”
“我今天还在楼梯口撞见有人不小心把滴水的拖把扫到了他鞋上,他脾气真的很好,一点都没发火。话说,我还真没见他生气,或者让别人生气。”
听到这,程麦在心里默默反驳了句:那你还是见识太少了。
想起路夏为数不多几次发火的根源,程麦无语望天,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要怎么逼供路夏了。
散场后,俩人顺着人流往回走,面上看起来一派如常,可程麦开口第一句话就扔下王炸:
“夏夏,你觉得江越怎么样?”
“什么?”路夏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吓得差点绊了一跤,“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一句话里,心虚有之,紧张,亦有之。
“哦,就刚看江越在那演讲,我突然觉着,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长这么帅呢?”程麦眨巴眨巴眼,兴致勃勃的样子。
看路夏那副想要发火又得憋屈着的样,她差点没笑场,沉默几秒后,才听到路夏忍气吞声的回答:“不是,你不喜欢徐清时吗?前几天为了他学网球伤到的腿还没好透吧。”
“嗯,”程麦点点头:“但我突然觉得,江越和学长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嘛。如果学长难追,那同年级的不是更好……”
她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女生大声打断:“不行!你不准拿他当替代品。”
那张脸绷得很紧,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纠结,生气,难过……绝对是程麦见过她情绪最丰富的一次。
程麦演技没修炼到家,对视两秒后率先撑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也是这时,路夏才意识到反常,她狠狠跺了跺脚,想甩掉她的手转身跑路,却被程麦笑嘻嘻拦住:
“还不说实话呢?那我可真要换目标了啊。”
路夏:“你敢!”
程麦:“那就快点招,周五小巷子里你鬼鬼祟祟干了什么,速速从实交代。”
路夏:“你都看到了?”
程麦:“嗯哼。所以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呢路女士?”
“现在是真的没关系,”看程麦明显不信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盘托出:
“之前算初恋……未遂吧,就初三他转学到我班上那阵。”
“后来被我爸带去吃饭我才知道,他去外地分公司的时候复合的那个初恋就是他妈,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搬到南城来的。”
“现在,不知道,看他们这进度,可能明年就能让江越真跟我上一个户口本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实中遇到这么drama的剧情,她依旧被冲击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提炼出最关键的信息:“所以你俩拿的是,小情侣终变兄妹的剧本?”
好家伙,在这上演蓝色生死恋倒序版啊。
“对不起,但我觉得更带感了怎么办。”
一见她双眼发光的样,路夏立刻后悔了,急急忙忙要她承诺:“你发誓,你谁也不能说!”
程麦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当然不说。”
虽然她压不住事,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好不好,这种事怎么可能拿去外面八卦。
路夏很谨慎:“连池砚也不准说!”
“行行行。”
反正他对别人这些事儿也从来不关心。
她答应得毫无心理负担。
但一见路夏放松下来,她又开始忍不住伸出试探的小jio,好奇地打探:“现在真不喜欢江越了?”
路夏直直地看着她,没吭声。
但没关系,程麦最知道怎么治她:“那我去追?”
“程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烦死了!”
虽然嘴上叫着烦死了,但第一次有人分享自己心头积压着的那些秘密和情绪,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思绪也顺着,飘回了上周五的晚上。
在巷子里亲他的行为完全是被冲动和醋意支配的结果,路夏自己都没想清楚,脑子一热就那么干了,冷静下来别说什么告状了,一进家,她心虚地连招呼都没打,蹬蹬蹬地跑上楼,阿姨喊她吃晚饭都没下去。
本来想当一晚上的鸵鸟,结果晚饭过后,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没头没脑的一句:
【你没告状。】
隔了两分钟,对面又问:
【为什么?】
文字和他本人一样,如出一辙的正经。
路夏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装傻充愣。
路过夏天:【什么为什么?】
可江越却没有配合,摆明了要个结果。
【不是为了告状留证据,那为什么要亲我?】
……
明明只是亲的衣领,因为位置没准,一半落在了他的喉结下的地方。
她发誓,就那一点!
她被这一行字弄得面红耳赤,脑子里自动自发地放弃了VCR,不过她的版本里,还加上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比如在她亲上去的那一两秒中,少年喉结滚动,隔着一层皮肤刮擦过她唇珠的触感。
和抬头时撞见他竭力克制隐忍的眼神。
意识到思绪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时,路夏急急忙忙甩了下头,打断了联想。
这绝对是江越的诡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想这么干就这么干。】
【下次不开心了我还这么干。】
【不愿意被骚扰就去报警吧,或者告状也行,哥哥。】
她咬牙切齿地摁下几行字,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在破罐子破摔了,也给人回复的机会,她火速拉黑关机一条龙,头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第二天一大早,在所有人都没起来的时候,她就收拾了衣服,司机都没惊动,直接拦了张的士去了她爷爷那,乌龟似的躲完了整个周末。
直到今天升旗散场后,被堵在楼梯口,她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被她x骚扰后的本尊。依旧是那件白衬衣,领口上只残留了一抹淡淡的红,若隐若现,像是洗不干净,也像是故意没洗干净。
狭小的空间里喧嚣嘈杂,挤成一团,大多数人还是在关心上周的考试成绩究竟什么时候能出,但她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察觉到江越和池砚讨论化学题时仍不忘紧紧追随的目光,像是回到了初三的状态,她顿时压力山大,觉得自己就像个撩拨完良家妇女不愿负责的负心汉,心虚不已,一等前面有了空隙,立马拉着程麦挤了过去,甩开后头的俩男生。
*
因为这次期中考是和省内另外七所名校联考,统分慢了很多,拖拖拉拉,直到晚自习前所有科目才出完成绩。
池砚打完球,刚到教室门口,就见程麦乌龟似的趴在桌子上,和后门口人山人海的架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看背影,竟有点委屈巴巴那意思。
他低头闷笑一声,倒没急着进去,单手抱球倚在后门框,掀起眼皮,不急不慢地扫了眼那张成绩单,看了个够后才回座位。
被她的怂样逗乐,池砚犯贱心顿起,故意伸手扯了扯她的马尾辫,通知她:“欸,成绩出来了。”
“知道!”女孩子头趴在桌子上,闷闷的声音从她手掌底下传出来。
因为这个动作,只露出了她白净纤细的脖子。
看上去,一手就能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