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宝贵的约会时间?”说完,她冲那一边跑道上男生的背影努努嘴。
毕竟最近每次体育课,俩人就跟连体婴似的,总是齐齐玩消失。
意识到她的打趣后,路夏羞恼地跺了下脚,“他们等会男生要打球啊,我在这干嘛,干看着啊。”
“你也可以当拉拉队,”她好心提出建议,“有你的加油,江越不得状态神勇,痛击咱班。”
她笑得猖狂,路夏这次镇定了点,没再跳脚,只是虚虚地点了点她:“好,你等着吧,看你谈恋爱了我怎么好好回敬你。”
程麦嬉皮笑脸地:“那你先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别口嗨啊,小心我这周末就拉一个高质量朋友过来。”路夏哼了一声。
“恭迎好吧。”程麦最吃激将法,立马不甘示弱。
路夏看起来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但那头体育老师已经在叫了,等她走后,程麦笑眯眯地往小卖部走,正想去买点喝的,却被身后人扯了下马尾。
她刚扎好的。
“池、砚。”
她恼火地回头,要骂人,却听见头顶他冷淡的质询声:“上次跟你说的听见没啊?”
“什么?”她一把扯下头绳,边扎边抱怨:“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我头发!”
池砚双手散漫地插在校服口袋里,拉链拉过下巴,只露出一张神色冷淡的脸。
他嘴角崩得很紧,眼神在她脸上游移一圈,像是明显在克制着什么,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让你好好学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啊。”
程麦忙着跟自己的头发较劲,他说的每一个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随口敷衍道:“诶呀,知道知道。”
“知道?”池砚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那你还对表演这事这么上心?难不成你还真信了路夏那白痴哄你的鬼话,什么靠表演惊艳全校?”
他冷笑:“作为一个男人以及你十几年的朋友的立场,我友情提醒你:没用,放弃吧,我们男的不吃这招。”
“……”
你算个屁的男人。
有的时候,作为他十几年的朋友,她也是真的很无助。
这人每天都能抽不同的风。
但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多管闲事,突然让她来了点好奇心。
程麦收住脚步,好整以暇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拉长声音问:“哦。那你说说看,什么招有效?我也参考一下,好拿去追我以后的男朋友。”
他眼睛缓缓闭上,好几秒才睁开,看起来是真的很想揍人,最后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心平气和地回答:
“首先,让你追的,都不行。”
“其次,对症下药懂不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思维都没有,我看你到时候就算选文也够呛。”
说追人这还要扯学习,程麦真的很想吐槽你是什么魔鬼中式家长,但她还挺好奇男生是不是会有不同的标准,压下心头的吐槽只是催人:“所以,标准是?”
他“啧”了一声:“听不懂话是不是?都说了要具体分析。”
程麦直接打断:“那成绩好的男生呢,吃哪套?”
“……”
还成绩好的男生。
就差点名徐清时了吧。
池砚觉得自己不能再看她了,不然得被气死。
他转开眼,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升旗台上,好几秒没说话。
算了,现在重要的是打消她的念头。
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不能发火,不能说重话。得用怀柔政策。
深呼吸一个来回后,他心情终于暂时恢复平静。
池砚故意绕她:
“成绩好的,肯定喜欢聪明的啊。”
“你想想,共同话题是不是很重要。太笨了就算长得好看长期下来谁受得了。”
“你看每次文艺晚会,是不是重点班的学生基本都拿着本题在那做?说明什么?”
程麦不懂:“什么?”
“笨啊你,说明什么才艺表演根本就没用。有这功夫,不如多去刷题提升几个名次,对人更有吸引力,”池砚微微一笑,哄骗她:“所以,文艺晚会一等奖和月考年级大榜前50一比,什么都不是。别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没用。”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的类型,很新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有点失落。
大家不都说人一旦对自己的择偶要求说得头头是道的,基本都喜欢的目标了吧。
池砚呢,他也是吗?看起来对这些完全不关心的人,突然也这么头头是道了。
不过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对。
程麦压下心头那点差异,哦了一声,语调有种做作的松快:“没事儿。反正你也说了嘛,每个人标准都不一样。没准我喜欢的人就不在乎我能不能接的上话,成绩好不好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程麦,”池砚看起来像是被她气坏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少年少见地提高了音量,眉头拧得死紧,杀气重重:“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意思?”
“懂了啊,”程麦总结:“按你的理论,你喜欢聪明的,但不能代表所有成绩好的男生都喜欢聪明的,实践才是唯一的真理嘛。”
“操,我是说…… ”
他被噎到没脾气了,有气无力地说:“算了。不管什么标准,你现在都不是早恋的时候。”
程麦哈了声,觉得荒唐又好笑:“早恋还分时候?还有标准?”
她这话嘲讽意味十足,但池砚却像毫无知觉一般,一般正经地接着解释:
“怎么没有。如果按你要追的目标,人文科年级第一的话,至少得先稳进前100再说。”
看她高高扬起的眉毛,和一脸“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鬼话”的表情,他也觉得自己这数据没什么道理。
正要追加几句补充论证,却被球场那几个等烦了的男生打断。听着那头“砚哥砚哥”的叫唤,他不耐地扬声说了句“等着”,可再一回头,女孩细瘦的手在余光里晃成一道模糊的残影,人已经跳开到他不可控的距离,有恃无恐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安排上啦?”
“当我是笨蛋吗?南礼附中男的这么多,再不济还有隔壁南外,进不了前一百,找不嫌弃我一百多名的男孩子不就好咯。”
“早恋的标准就是我的喜欢和心情,你别想蒙我,想什么时候恋爱就什么时候谈恋爱,又不是高考报志愿还要按分录取。”
说完,她一溜烟往小卖部跑没影了,只留下池砚一人在原地气得不上不下。
这会儿倒是挺伶牙俐齿。
不是,学习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有思辨意识啊?题目里随便藏个陷阱要拐个弯的都能把她这个单细胞生物带沟里。
到了这档子事上倒是反应奇快了。
再回到球场时,他脸臭得不行,手里的球都幻视成了某人“未来男友”的头,被他扔得满场飞。
但一天的修行到这还不算结束。
等下课回到教室,他看到程麦面无表情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时,眼角狠狠一跳。
居然有那么一点可耻的期待。
可不过一秒,他就清醒过来,地球炸了这玩意都不可能是程麦这个手残党做出来送他的。
但池砚觉得自己大概天生爱犯贱,还抱着最后一点幻想问:“这什么?”
“刚刚有个女生来我们班,让我转交给你的。”
果然。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这么希望程麦能稍微展现下她的臭脾气,哪怕只是单纯烦被人使唤跑腿送东西都行。
可是没有。
那张脸上,只有大大的笑,嘴角弧度标准得可以拿来当模版。
他自嘲地笑了声,失望至极,将篮球扔进座位底下后臊眉耷眼拉开椅子,不再看她,径直坐下去,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
见状,程麦也没坚持,直接把盒子放到了他干净得一览无余的桌面上,语气平直地夸了句:“包装得这么精致,挺用心的。”
他像没听到一般,直接把礼物推到一边。
看他这连名字都没打算瞄一眼的架势,路夏挑挑眉,不介意添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些,喔唷一声,起哄道:
“高二文培班的骆雅琪,可以啊池砚,大名鼎鼎的女神学霸也被你丫的皮相迷惑了。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我看,跟你这种脾气不怎么样的,挺配。”
她在前面叨咕的热闹,但池砚却头都没抬,板着张冰块脸抽出一张试卷就开始写,但前面的程麦,却顺着她这句话,思绪回到那一刻。
那时她们刚从音乐室回来,没下体育课,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靠近后门这块儿,因为男生多,这会儿格外空旷。
嫌自己位置东西太多拥挤,她干脆先坐到了池砚的桌子上,拿起之前没看完的《平凡的世界》接着读。
正看得认真,突然窗户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你好,请问这是池砚的座位吗?”
一眼,她就认出来,是高二的骆雅琪。
她浅浅地笑了下,细弱的眉毛却微蹙着,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程麦坐的地方。
桌面上除了一根黑笔以外空空荡荡,周围也没有任何杂物,只有一个瘪瘪的纯黑书包挂在椅子上,和教室里堆得满满当当一比显得格外突兀。
很明显,是池砚的风格。
但这会儿,被人“鸠占鹊巢”。
程麦“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顺着说了句:“对,他是坐这儿。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我可以等会跟他说声。”
骆雅琪看起来有些纠结,程麦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盒子上,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大大方方地露出个笑脸,直接问:“嗯……可以先问个问题吗?”
“嗯?”
“你是,池砚的女朋友吗?”她有些紧张的看了眼程麦。
“不是,”被误会得多了,她听到关键词就开始启动之前的澄清流程,没有任何情绪地重申:“我们只是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