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午休从宿舍出来,她就收到了池砚的微信, 让她过来1班一趟。
见她来, 孙况见怪不怪了,乐呵呵问她:“来找我砚哥的?坐这儿等会呗, 老刘刚刚把他叫走了。”
程麦慢吞吞哦了一声,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今天在换座位啊?”
要知道,自从上了高二, 刘强在这些班级琐事上越来越放养1班,几乎每学期开学确定座位后,身边的人一个学期都不会变了。
盲婚哑嫁, 十分残忍。
孙况其实也不懂,思考一瞬后决定放弃思考, “班头的心思你别猜。”
“不过多谢老刘成全,从高一开始觊觎的砚哥同桌宝座终于是我的了哈哈哈!”这个消息显然让他难言兴奋, 一脸陶醉又得意地冲程麦炫耀道:“而且我听老刘说,是砚哥主动要求的跟我当同桌!竞赛班就一直黏着我,吃饭上厕所打水统统拉着我一起你敢信??现在更变本加厉了,同桌都不肯放过我……太爱了没办法。说实话,按我俩这感情进度,都有点替你担心了。”
……
深井冰。
程麦搓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刚想吐槽他,就被身后嚣张又欠扁的男声打断:
“儿子,爸爸是很爱你没错呢,”池砚微微一笑,“但你要再成天在外面口无遮拦地瞎炫耀,我也不介意让你感受下另类的父爱如山。”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他俩转头的时候池砚闲闲地靠在门框上,单腿曲起,目光戏谑。
面对孙况委屈控诉的小眼神他无动于衷,只冲程麦勾了勾手,“走,去小卖部。”
孙况不无期待地看着他:“爸爸想吃鸡腿。”
池砚也就思考了一秒,随后嘴角冷漠勾起:“嗯,想着吧。”
顿时,孙况就差把“区别对待、偏心”这几个大字钉池砚脸上了,谴责的目光在池砚和程麦身上来回打转,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果然,子女不合,多是父母失德。”
一顶黑色鸭舌帽从门口直冲孙况脸上而去,池砚和程麦同时默契道:
“滚。”
走出门,程麦还有点淡淡的不自在,没话找话问了句:“去小卖部干什么?”
“好问题,”池砚沉吟半晌:“我不是去买东西的,难道我是能去那找老板聊人生聊哲学的?”
“……首先,你根本就不会哲学。其次好好说个话你是能怎样。咱能别老用反问句吗?”
“那你别老问傻问题?”
她捏紧拳头,忍辱负重道:“那你别跟我说话。”
“那不行。”他秒回。
“为什么?”
“忍不住。”
“哦~”
“满意了?”他哂笑一声:“可以走了么?”
“……走走走。”
*
午休结束后的那半小时,是小卖部的高峰期。看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和被妖风吹得群魔乱舞的树枝,她立马萌生退意,没出教学楼就反悔了:“你自己去给你同桌买鸡腿吧。我不饿,不去了。”
诡异地沉默片刻后,他语气不确定地扬声问:“这是吃醋?”
然而程麦——
“……啊,吃什么醋?”
心理素质强大就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自作多情了,却半点不见尴尬,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意味不明地感叹道:“稀奇了。”
程麦不解地嗯了声,“什么?”
只见他黑亮的桃花眼弯起,程麦直觉不妙,估计自己又给递了话头给这人损她的机会。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他挑了挑眉,笑着掐了下她的脸颊,把她嘴唇都变成了个o型,慢悠悠调侃道:
“还有听见我家养的猪嗷嗷叫唤自己没胃口的一天,这不稀奇么?” !
她就知道。
“池砚!”程麦用力踢了她一脚,又气又无语:“你一天不嘴我就不爽是吧。”
空气又诡异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顺着她说的话,男生晦涩的目光在那张微微开启的红润唇瓣上滞留了几秒,才转过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轻描淡写丢出一句:“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指代的是哪个,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嗯,你说的对。”
“博览群书”的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话似乎不是通往的小卖部,而是高速公路。
她不确定地偷偷瞄过去,对上人坦坦荡荡“对,你没想错,我就是有那个意思”的眼神时,程麦双颊爆红,牙齿磨得嚯嚯响:“不是说要去小卖部吗?怎、么、还、不、走。”
说、多、错、多。
她发誓,接下来她就是再没胃口,强撑着吃下去,撑成一头货真价实的小猪,也绝对不再去主动招惹他多说一个字,给他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
但就如世界上所有人几乎都受到我国著名哲学家的真香定理这个魔咒的统治一样,一推开小卖部的门,烤肠和爆米花的暖甜气扑面而来,脑子里还在叫嚣着不饿的程麦胃马上口嫌体正直,一阵蠕动。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想法,程麦脚步诚实地往那边靠,可才迈出一步,就被人扯住。
“?”
“走错了,是这边。”他单手勾住她的帽子,像遛小狗一样扯着她往人少的那边走。
程麦刚想问你眼瞎啊我爱的烤肠就在这,却在看到他拿起的东西的那刻都吞了回去。
“帮忙挑一下?”他随手拿起一件,冲她示意。
程麦心底隐隐有个猜测,但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扯了下他布料柔软的白色卫衣下摆,故意装不懂地问他:“怎么,你校服外套全洗了没干啊?”
但她这些心眼子在池砚这个老熟人面前简直就是白搭。
池砚半点都不惯着她,嘲她:“别装了。就是你想的那样。以前的不要了,帮忙挑两件新的?”
“唉呀,”程麦浮夸地捂住自己的嘴,主要还是想挡住嘴角丧心病狂疯狂上扬的弧度,扭了扭身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多浪费啊。好端端地干嘛扔呢?”
然后她就意料之中地接受到身边“你看你又问傻问题”的鄙视眼神。
她发誓,如果池砚敢再拿这事调侃她,或者动用反问句嘲讽大招,她一定要跟他没完!
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潜在的危险,池砚耸耸肩,还是老实回答了:
“你都为了两件被别的女生碰过的校服大发雷霆,生了整整一天气了,我还敢往身上穿?”
他摸了摸后颈,低声吐槽了句:“又不是不要命了。”
而且他有洁癖。
那次听孙况的把校服借给何雨嘉遮一下他没什么意见,也是个正常男人该做的。
但那并不等同于洗干净了他还会穿,所以何雨嘉当时扯什么手洗还是扔公用洗衣机他压根不在乎。
反正洗再干净他也不会上身了。
事实上,借完还回来还能被他接受的,也就初中的程麦才有过这待遇。
当然,借衣服的对象变成她的话,什么手洗机洗都不用指望。这位是个典型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公主,连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这种最简单的善后工作都不会干,反而会借着大姨妈来了作威作福吆喝他自己去洗,顺便在那几天好好给她当牛做马。
……
虽然他语气微讽,但程麦还是不可抑制地为他的坦白在心里砰砰放起了烟花。
她嗖地一下蹭过去,抱住他手臂晃了晃,双眼亮晶晶的,又开始犯起了老毛病——
问傻子问题。
“真的?”
池砚才不惯她。
“假的。”
说完,他抽出手臂,嗤笑一声,作势要走,就被身后一声含羞带恼的“池砚!”叫住。
不惯她,个屁。
他转过身,没好气地弹了下女生光洁的额头:“傻不傻啊你。”
“我就傻!”她歪头挑衅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反正你就喜欢傻子!”
这么破罐子破摔,倒叫他一时无话可说了。
池砚双手插兜,立在原地沉默望天良久。
程麦阴测测地问:“难、道、不、是、吗?”
……
傻子都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跟她斗气。
“是是是,”他飞快地翻了个白眼,“现在可以干正事了吗大小姐?”
正事?
什么正事。
哦,帮忙挑衣服。
但这样,好像结婚以后老婆安排老公的衣柜啊什么的。
什么嘛!猝不及防地让帮忙干这种事,怪叫人害羞的。
程麦心里被自己浮想联翩的小剧场都要甜得冒泡了,面上还要故意拿乔。
她努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手在柜台上一堆校服里挑挑拣拣,吐槽说:“校服不都一个样吗,有什么好挑的。”
光听语气倒是到位的,如果忽略她嘴角怎么都压不平的弧度的话。
“嗯,也是,”池砚点点头,拿起两件外套看了下尺码就要去结账,却又被人拉住衣角。
“你就走啊,不是说让我帮忙挑吗?”她不满地指责道。
池砚昂了声,偏头满是困惑的表情看着她:“我记得刚才有人说过校服都一个样?那就别耽误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让你多背个单词?”
“……不,我现在觉得,”程麦立刻反悔,指着她刚翻过的一件,小声道:“还是这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