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辞眉宇间少了往日的冷硬,只留下了柔似春水的温和。
楚言也笑了。
周慎辞牵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传了过来:“言言。”
楚言抬眸,眼里满溢着笑意。
“走吧。”她轻声道。
他们到达楚爸楚妈家的时候,助手刚好搬完所有的礼品。
“周总,东西都在里面了。”
周慎辞从大衣里拿出一沓红包:“辛苦了,这些拿去和兄弟们分了。”
助手开心极了:“谢谢周总,祝周总新春快乐!”
周慎辞颔首:“新春快乐,去吧。”
此时楚家的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小小的缝,周慎辞和助手的对话都传了进去。
片刻后,大门主动推开,楚爸探出了半个身子,笑着同周慎辞打招呼:“周总,欢迎欢迎。”
说着就要迎他进去。
周慎辞却只是抱着念念往旁边撤了一步,留出空位,让给楚言。
“言言,你先。”
许久不见,再遇时是这样的画面,父女俩不禁都有些尴尬。
“爸。”楚言先开口。
楚爸也应了一声:“小言。”
他眼圈有点红,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才压下了情绪,对她说,“进来吧。”
家里人很多,不大的客厅里挤得满满当当。
什么二姑三姨七舅八叔,全都来了,眼睛全都盯着楚言一行人。
楚妈脸上并无太多喜悦之色,但却看着周慎辞送来的东西移不开眼,还悄悄地叫楚浩天去看看都是些什么。
念念有小朋友特有的直觉,她似乎感受到这里的人并不像京市的爷爷奶奶那样欢迎自己,甚至还看到了上次和妈妈“打架”的大哥哥,便扭过头去,背对着他们,同时目光寻找着楚言。
楚言发现了她的紧张,便将她从周慎辞的手里抱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念念不怕,爸爸妈妈都在呢。”
她十分客气地和众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接着,她又转向周慎辞,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周慎辞。”
周慎辞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叔叔阿姨好,晚辈姓周,匡吉周,今天特地和言言一起来拜年。”
那些原本势利眼的亲戚们见周慎辞的架势,也同样客气地回复:“周总好,同乐同乐。”
楚妈听了有些不悦,小声嘀咕:“哪有女婿叫自己‘总’的。”
楚爸立刻打圆场:“哎,周总本来就是‘总’,即使是女婿也可以这样叫,不碍事的。”
周慎辞却不咸不淡地表示:“不必,叫我本名也可以。”
可在场有谁敢?
他们几乎都知道楚妈和楚浩天去京市闹事,如今见到真人,一个个更加不敢造次。
最终还是选了个比较折中的称呼——周先生。
楚言抱着念念刚坐下,就有人提问了。
“这孩子几岁啦?”
楚言答:“三岁半。”
几个亲戚拍起了马屁:“哟,这小姑娘真漂亮。”
楚言笑笑:“谢谢。”
楚妈自吹自擂起来:“那是我们楚家基因好,想当年,浩天出生的时候也是整个产房里最帅的小子呢。”
说着,她又忘记了边界感,拿起了母亲的架子,对楚言说:“你也是,趁着年轻,赶紧生个男孩。周先生大户人家,肯定是要儿子继承大统的。”
“那倒没有,”周慎辞打断了她,“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没有世袭爵位的说法了。”
“而且,”他看向了楚言,“是否再要孩子,都由言言决定。”
楚妈给怼的哽住了,只好换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问楚言:“那你呢,以后什么打算?”
楚言道:“我们准备结婚了。今天来就是想告知此事,婚礼的时候希望你们可以出席。”
比起征求意见,更像是通知。
如今,她早已不在乎所谓家人的意见。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从来都是自己的主人。
楚爸听她这么一说,还挺激动,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去。”
别的亲戚也都附和:“恭喜啊恭喜!”
再无一人提起什么“未婚先孕”“败坏家族名声”之类的了。
现在对他们来说,有楚言这样一个亲戚,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于是,这次见面出奇的顺利。
楚言他们甚至还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楚妈难得地给楚言夹了一块东坡肉。
她说:“这块好,肥瘦相间,皮也又厚又香的。”
楚言却有些进退维谷。
因为她并不爱吃东坡肉,尤其是那层皮。
她爱吃的是猪蹄那种胶原蛋白,不是油花花的肥肉。
就在楚言不知道要拿那块肉怎么办的时候,周慎辞忽然用筷子将它夹走了。
“妈,言言不爱吃这个。”他说。
楚妈愣了。
那一刻,似是堵塞的溪流终于疏通,楚言忽然觉得畅快。
她微微一笑,看着楚妈,道:“妈,喜欢东坡肉的是浩天。”
饭后,楚言主动帮忙收拾了桌子。
她将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池里,又准备去拿抹布擦桌子。
这时,楚妈叫住了她。
“放那儿吧,等会儿我来。”
楚言又片刻的怔然。
这种待遇还是头回。
以前她可是被催着收拾残局的那个人。
楚妈的名言就是:吃完饭就坐沙发上,和你爸一样!还不快起来干活!
“好。”
楚言顺从地放下了抹布,转身就要走。
“小言。”楚妈再次喊她。
楚言停下脚步。
楚妈动了动唇,微颤着问道:“你恨妈妈吗?”
厨房的小窗开着,冬夜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撩起了楚言垂在耳边的头发。
沉默半晌,她点了点头。
“恨。”
慢慢地,楚妈小声啜泣起来。
“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是偏心,但我也送你去读了大学。”
“我曾反对你未婚生子,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妈妈有多不容易。”
“我只是想让你过上轻松的日子。”
“知女莫若母,不是吗?”
楚言摇了摇头:“不,你只是想让我过上和你一样的日子。”
“可是,”她回眸,“你的日子并不轻松。”
楚妈还想为自己辩驳:“没有我的鞭策,你能成为现在的你吗?”
楚言释然一笑:“我过得很好,但不是你的功劳。”
藏于云层之后的月亮悄悄地探出了缺了一角的尖尖。
虽有残缺,但依旧明亮,向人间洒下清辉。
轻舟已过万重山,长路漫漫亦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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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周家和楚家商量了一个时间,双方见了一面。
说是协商,其实只是核一下流程。
毕竟婚礼的相关事宜都是楚言和周慎辞自己决定的。
事情差不多都定下来之后,假期也结束了。
楚言也恢复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