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他静默了,他微垂着眼帘,安静的样子很像是他刚才抽烟时沉吟的模样。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他要她还什么。
四目相对,费南舟难得不知道要怎么开场,看了她半晌,忽的笑了下:“算了,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许栀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似乎隐隐又有几分失落。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又是老半晌的沉默,气氛是真的尴尬。
他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收场了,起身说:“很晚了,去休息吧。”
许栀跟着他起身,去了顶楼的客房。
他都要走了,见她还坐在床上望着她,脚步也停下来,失笑:“认床?”
许栀点一下头,又摇一下头:“……你能不能陪陪我?”
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像是某种邀请。
他看着她:“你确定?”
许栀不确定他那一瞬是不是笑了一下的,脸上热热的,垂下头不吭声了。
“早点休息吧。”他无声地笑开,替她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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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但似乎又发生了很大的不同。
比如,他有时候竟然会点赞她的朋友圈,哪怕她发一些很无聊的动态,或者主动跟她闲聊。
许栀有时候都忍不住发出疑问“费先生,你很闲吗”。
有一次她还真的问了类似的问题。
他在那边沉吟了会儿,回复她说:[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像拼命三郎一样的吧?我也要休息,也要有自己的娱乐啊。]
说得她反而不好意思了,回了他三个憨憨的表情包。
费南舟竟然也回了她一个表情包。
许栀都震惊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发表情包。
过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个表情包也眼熟:[好啊,你盗我的表情包?!]
[这叫‘借’。]
她回了他三个“撇嘴”。
费南舟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几天许栀要去B市调研,到了那边发现镇上发生了泥石流塌陷。
她和几个调研人员都淋成了落汤鸡,还被困在了镇上。
好在通讯只断了两天就恢复了。
她在散发着霉味的酒店住了两天,快疯了,发了张墙角带霉斑的照片到朋友圈。
过一会儿,手机响了。
她没多想就给接通了:“喂——”
“是我。”费南舟在那头笑道。
许栀下意识站直了:“费先生,你怎么……”
她确实想不到他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在……”他似乎是在确认地址,“桐化县那边?”
“嗯。”那一刻,她好像找到家长倾诉抱怨的小孩子,忍不住道,“条件超级差,又下雨又打雷,房间都发霉了。”
“辛苦。”他将手机夹到另一侧颈窝里,把文件合上递给了秘书,宽慰道,“我看了气象预报,过两天就好了。”
“嗯。”
她有种被抚慰的感觉,声音也软绵绵的。
费南舟在那边默了会儿。
以前就觉得她声音好听,又酥又软,清脆又悦耳,隔着话筒似乎还带几分撒娇的意思。
“怎么了?”许栀有些不安地开口。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我在南德,有空的话,明天出来一块儿吃个饭?”
许栀这才发现他距离自己只有几公里。
什么缘分?
她欣然应下:“我去找你。”
“我会派人来接你。”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低沉的笑声莫名有些宠溺。
她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边,看了好久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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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果然天晴了,比他预言的还要早。
他们在约定的街头相聚,他带她去了他常去的一家杭帮菜馆子。
他们聊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许栀滔滔不绝地跟他说着自己这几天在县里遇到的破事儿,说调研,根本没什么人配合她,公司里还一直催一直催,她都快烦死了。
说了一堆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小心翼翼地看他:“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没,挺有意思的。来,你继续跟我说说,我挺感兴趣的。”他大方一笑,抬手给她将酒杯满上。
两人竟然在这样的街头喝起了二锅头。
在这之前,许栀可是想都不敢想。
他这样的人,和二锅头?太不搭了。
不知道喝了多久,夜风吹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很热。她双手捧着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问:“费先生,谢谢你请我吃饭。”
“谢我?”他垂眼一笑,“不,应该是我谢你。”
许栀微微睁大了眼睛,就听到了他后面的话:“谢谢你陪我吃饭。”
他抬眸,笑了。
她只怔忡了会儿,也笑了。
第12章
后来许栀真的喝多了,人也开始无形无状,问东问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问。
比如:“费先生,你有没有叫过小明星啊?”
他抬眸,就见她捧着脸颊八卦地看着他,一脸坏笑。
他有些微醺,但远远达不到醉的地步,一开始真不想搭理她,谁知她又说:“你不会真叫吧?那我那天不是白给你出头了?你也太辜负人民的信任了!”
她一副义愤填膺受到了欺骗的样子,他只好说:“没有。”
又补充,“正常饭局、叫来应酬之类的不算。”
许栀点点头:“你们吃饭也会叫明星来应酬的吗?”
费南舟:“偶尔。”
许栀说:“那你可以给我叫一个吗?”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叫明星干嘛?”
她摇头晃脑地说:“长长见识啊,我有个非常喜欢的偶像……”
“回北京后给你叫。”他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一线的也行吗?”
“但凡是能一天之内赶过来的,都行。”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许栀的酒却醒了些,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大腕还是十八线,在他眼里都一样,没什么本质区别。
很多在普通人眼里看着光鲜亮丽的公众人物,在他们这类人看来什么都不是。那些在网上高调得不行的一些富少,在他们看来都是二百五,根本入不了他们的圈子。
段宏家里够有钱吧,但显然也够不上他们的阶层,许栀忽然能理解沈琮为什么要拼命回到那个阶层了。
感受到她的沉默,费南舟给她夹菜,揭过了这个话题:“少喝点儿,多吃些。”
许栀摇摇头,很小声地跟他说:“我在减肥。”
他真的笑了,上下打量了她会儿:“你减什么肥?一点儿都不胖啊。”
“不胖吗?”她微微张开手臂,好像展示给他看似的,“我这胳膊是不是肉肉的?”
“这是胶原蛋白,不肉的时候都七老八十了。”
她抿唇笑了一下:“谢谢你啊。”
他轻笑:“谢什么?”
许栀:“跟你聊天特别开心。”
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在这样的情境下说出来有些茶茶的。
她笑得甜甜的,粉白的脸颊嫩得可以掐出水,眼睛明亮又澄澈,心无城府,满满的都是依赖和仰慕。
她不笑的时候有些清冷易碎的气质,笑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BJD娃娃,无一处不美。
费南舟压着笑,移开了目光,没接这茬。
她似乎对他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后来又问:“你上一任是多久啊?”
他想了下:“四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