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是忙,她这么个一时兴起的小姑娘,配占他多少时间?
如果他知道她是南知呢,还会这样吗?
许栀都被这个脑海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再也不是骄傲睥睨的京圈大小姐,她就是个普通人。过去的生活越光鲜亮丽,越不堪回首。
但愿永远也不会再有相认的一天。
其实过去的事情她都不太记得了,只偶尔会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像做梦一样。
那个礼拜五晚上,沐瑶的助理却给她打了电话,说她摊上事儿了,被拘留了。
许栀吓了一跳,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沐瑶是拍一支广告后被一导演相中进的圈,一出道就演的女二号,发展很顺。一开始她只当玩票,后来发现挣的很多就把原来的工作给辞了,从在校混到现在已经是个三线了。
她看着大大咧其实心眼儿很多,从来不惹是生非得罪人,她时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这四九城里卧虎藏龙,像咱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脸面值几毛钱?比得过身家性命和小钱钱吗?
她的助理是个新人,都快急哭了,电话里也语焉不详的,说了好一通话许栀才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沐瑶和朋友一道去参加晚宴时碰到个秃顶老头投资商,那家伙年纪一把了还调戏她朋友,还要来霸王硬上弓,她忍无可忍拿酒瓶砸了他头才把人救出来。
谁知那老头来头不小,一下就叫人把她给关进去了,她被救那朋友不敢得罪人出来做证,电话都联系不上了。
许栀去了趟局子里看她,她人都憔悴了,提起这事儿时耸耸肩:“人情冷暖。”
许栀也很生气,她仗义救人落这么个下场。
对方不依不饶的,许栀打听了一下,可能要判她个寻衅滋事、监禁教育九个月,那她手里头打算拍的那部戏就完蛋了,那是她争取了很久才争取来的,是她翻身跻身一二线的希望,而且摊上这事儿,要是对方还不打算放过她,一曝光她等于前途尽毁。
许栀想了很久,还是打了电话给费南舟。
心道,总比找沈琮好。
接电话的是沈谦,很有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情。
“我找费先生。”许栀羞耻地说。
毕竟她不久之前还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
沈谦显然训练有素,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在开会,这样吧,一会儿我会告诉他的。”
“……好吧。”许栀已经够羞耻了,自然不好在电话里再跟沈谦说太多。
挂了电话,她惴惴不安地在原地走了会儿,叹了口气。
大概半个小时后,手机再次响起。
她看一眼,不是座机,是费南舟的私人号码。
许栀忙接通:“费先生——”
“听沈谦说你找我?”他的语气是惯常的沉稳平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也有一丝笑意在里面。
许栀窘迫极了,硬着头皮开口:“嗯,我可不可以当面跟你说?”
一是电话里说不清,二是实在丢人。
也不知道沈谦这会儿在不在他身边,丢人给他一个人看总比丢人给两个人看好。
而且在许栀的潜意识里,费南舟是“自己人”,在他面前丢人还不算太丢人。只要她脸皮厚,忍忍就过去了,在沈谦面前再丢一份人那就不一样了。
费南舟语调平静,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好”。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许栀问。
他略思索了一会儿:“今天下午3点。”
“那我去中信找你。”
“我那会儿不在中信。”他笑起来,报给她一个地址。
就这简单的一道笑声,许栀的脸已经麻麻的。
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他的,会不会觉得她之前就是欲擒故纵,不然怎么没过两天就眼巴巴地主动联系他。
会不会觉得她之前就是在找借口拿乔啊?
不过找他确实是最快能把人捞出来的,免得夜长梦多。
许栀想起自己之前生病时沐瑶大半夜跨两个区给她去买药的事,咬咬牙,觉得自己的脸面值几毛钱?
又很阿Q地想,在他面前丢人那不叫丢人。
许栀抵达球场时,正好是下午3点,费南舟在和两个老外打球,一身白色球服,步伐稳健,抬杆、挥杆的动作游刃有余。
许栀在旁边听了会儿才知道他们在聊中信要在西非收购15座矿山的事儿。
一老外说这么大地儿,且都是非常稀有的矿山,三百亿可不够。
费南舟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中信马上就要在西非成立中信石材分公司,开设两个加工基地,三百亿他当交个朋友,不行他找别人,后续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这种有理有据的谈判上他说话向来是直接又难听,但底气在那儿,绝不是虚张声势,那两人对视一眼,又笑开,说还是比较相信他。
费南舟也多云转晴,大方地招呼他们,一时相谈甚欢,半点儿没有方才的针锋相对和试探。
许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也觉得他变脸就跟变色龙一样快。
不过三百亿是多少钱啊?她掰了掰手指,想象不出来。
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就不太能衡量,反而失了应有的敬畏,觉得不过也就那样嘛。
而且她感觉三百亿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说是下午3点,许栀见他在忙,也不好上前打断也不敢,又等了大概半小时才见他把人送走。
“不好意思,有客人在,久等了。”他用块毛巾擦着汗大步过来,到了近前将毛巾丢给一旁伺候的球童,在她对面坐下。
许是刚刚打过球,他身上汗涔涔的,汗湿的地方清晰勾勒出上半身的肌肉轮廓,束着额带,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事儿,你是大忙人嘛。”她这话只是随口一接。
可是说完就觉得好像有些抱怨和撒娇的意思。
果然,对面人听罢挑了下眉毛,笑着端起了手边的一杯清茶。
继而是低沉和悦的男声:“这是怪我呢?”
对面,男人垂眸慢条斯理地吹着茶面儿,许栀忙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是我叨扰了。”
有求于人,哪里还敢摆脸色?
她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费先生,您喝茶。”见他杯子里空了,许栀连忙弯腰去给他倒。
费南舟瞥一眼那茶水,没动,单手微微握拳横搁在茶几上,食指就那么轻轻地叩了一下。
许栀看到,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但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也知道瞒不过,所以很乖巧地站着,把满满的诚意都写在脸上。
“有事儿求我?”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许栀红着脸点一下头,也没隐瞒,把沐瑶的事儿来龙去脉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
“对方是什么来头?”他先问开罪的人,而不是摊上了什么事。
许栀也知道他先问这个是在衡量,这京里除了少数那几个他不能得罪的,他都不惧。但也有另一重考量,有些人他虽不惧,但没必要为了她这么号人去得罪,得不偿失。
许栀说:“海洋娱乐的王瑞乾。”
他果然皱了下眉,显然都没听过这号人,回头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沈谦。
沈谦笑了笑,说得很委婉:“是家综合传媒公司,总部就在北京,14年成立的,那年年底中宣的刘能找你喝酒,你要回景山,推脱不去,让我代表你去聊表祝贺。你忘了?据我所知,这姓王的老板是山西人,这两年才在这儿定居。”
费南舟听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就这么号人还找他出面捞?
他直接让沈谦去联系,又叮咛他说话客气点儿,别留什么话柄。
至于沈谦怎么联系到姓王的他就不管了,他总有办法的。
果然,沈谦先打电话给中宣认识的,借着个有分量的中间人再间接联系到对方,对方果然没两分钟就给了他回电,态度非常地客气,并且愿意和解,不再追究这件事。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许栀就学到了很多,能走私家的绝对不走公家,一点小事情不需要大动干戈,找个中间人就能轻松解决,还不暴露自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关系,只有他这种社会地位才有人上赶着巴结吧。
沈谦把事儿办完就派人去局里把人捞出来了,完事了还给她发了视频。
许栀一颗心才落地,回头,难得很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他不太领情,就那样疏懒地望着她。
其实这就是件小事,但一句感谢也忒敷衍了。
许栀双手合上,行了个鞠躬大礼,声音又娇又嫩又清脆:“谢谢费先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余天天发大财。”
费南舟:“……”
许栀觉得他那一刻几乎都要冷笑了,可风度还在,到底是没跟她计较,只兴致缺缺地丢了茶杯,提起自己的西装就准备离开。
许栀觉得差不多了,从后面扑上去搂住他:“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嘛。”
她知道费南舟这类男人,眼高于顶,不屑于跟女人计较,可不对等的付出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他到底不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她不敢赌,不想失去他。
这一抱脸蛋就埋贴在了他宽阔的背部。
费南舟身形挺拔,脊背宽阔,肌理非常清晰,只是贴着就能感受到那种磅礴厚重的力量感,像山岳一样稳定可靠,仿佛可以承载着世间的一切。
不知怎么她蓦的想起那晚凌乱。
许栀说起漂亮话来特别甜:“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转过来看她,无言地扯了下嘴角。
许栀不再装模作样,又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坚实的腰,声音细若蚊讷:“那以身相许行不行?”
费南舟噙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答。
许栀也知道自己好矫情,但看他的表情,还挺受用的。
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想象中还要……阿门。
许栀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还蛮喜欢的。
这通极限操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她也感觉出来了,再不答应他估计不会再搭理她了。
那天是他的司机送她回去的,许栀在出租屋里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