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巾一看就很高级,印花精致,颜色鲜艳,手感还特别好。
“费总……”
“嗯?”
“这手帕多少钱啊?”迟疑着还是没敢用。
费南舟:“……”
办公门这时从外面被人敲响,似乎与他很熟,只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往里推进来了。
“南舟……”瞿晓的脚步停在门口。
屋里的情形有些古怪。
许栀的眼睛红彤彤的,手里捏着那块帕子,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瞧见不好,她飞快把帕子藏到了口袋里,抱着资料跟他们颔首,出去了。
她收帕子时背对着瞿晓,所以瞿晓没瞧见。
人走了,瞿晓若有所思,忍不住逗他:“怎么一副被你欺负哭的样子?你骂人家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下得去那个手?真以为人人都是你手底下那些皮糙肉厚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费南舟没搭理她:“说正事儿。”
她敛了表情,将手里的文件扔他桌上:“上次跟你说过的,关于中达的case,是否要追加投资?”
“国内这方面的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且各方面监管制度还不算完善,风险太高了。”费南舟只翻了几眼就合上了,十指交握,轻轻抵着下颌。
他看东西很快,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只是随便扫一眼,其实已经了然于心。
“但继续投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她抻了他对面的椅子笑着坐下。
“没什么好处风险还高的事情,我钱多得没处挥霍?”
“可如果真没有一点意思,何必还费那个功夫去关注这个case?”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不会这么无聊,去跟了,那肯定是有意思,只是还需要进一步拉扯洽谈而已,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他这个人,向来极有耐心,喜欢放长线钓大鱼。
费南舟只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聊完公事都快下午4点了,瞿晓看一眼腕表,起身道:“我请你吃饭。”
“不了。”他提起外套站起来,随手甩到臂弯里。
“佳人有约?”她微妙地笑了笑,“不会是刚刚那个小姑娘吧?”
话这么说,她就是打趣一句。
费南舟这人公私分明,不会跟工作上有联系的女性扯上什么不正当关系。
这两年他身边也没什么女人,光是工作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不过要真有什么她也能理解,男人嘛,哪有什么真正的柳下惠?那小姑娘白嫩得发光,走路轻轻地摇摆,韵味天成,她瞧着心里都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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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到底没敢拿那帕子来擦鼻涕,好好地叠放在口袋里,只等着回头还给他。
到晚饭时间了,她抓了手机走出写字楼,打算随便在附近对付一下。
手机这时候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居然是费南舟。
他这个点儿打给她干嘛?不会是还打算接着训她吧?
她有些不对付地接通了电话:“喂——”
情绪使然,声音闷闷的。
她音色娇嫩,不撒娇时也像是在撒娇。
许栀自己也意识过来了,这不经意间有些抱怨的口吻,显得过于暧昧了。
颇有点恃宠生娇有恃无恐的味道。
那边也很默契地静默了会儿,然后她听到他低沉含笑的声音:“还生气?”
许栀脑袋震震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其实她这会儿应该马上否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开口。
只能解释为,人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其实从重逢到现在,她潜意识里就有种“他不该这样对我”的感觉。
她本能地觉得,他就该对她好,所以才会有那些心理落差。
费南舟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似乎是轻叹了口气,语气莫名地温和:“那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可以吗?”
许栀:“……”她那时候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他是吃错药了吗?
第2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这个邀约,她多少存了几分警惕,但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那好吧。”
许栀又问,“你在哪儿啊?”
费南舟说:“你往后看。”
她回头,原来费南舟就在她身后不远。
他还穿着刚才在公司的衣着,只是,大衣脱了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笔挺整洁的同色西装,双腿修长,头发往后梳起,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他和往常一样衣着考究,但又不像是刻意捯饬过,挺随意的,领带都没打。
“费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许栀诧异自己怎么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呢。
费南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垂着眼帘,用一种她不太理解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似乎是在辨认、确认着什么。
这种目光,倒很像是两个许久没见的朋友重逢、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许栀心里有点不安,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走吧。”费南舟没跟她寒暄,率先迈开步子。
许栀不明白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好跟上。
一路上他也没跟她说什么话,许栀偶尔抬头,他神色平和,眉眼淡静,似乎是在思考,脚下的步子也很缓慢。
她原本一肚子的话,似乎也被他身上这种沉静的气质感染,一颗心平复安静下来。
“想吃什么?”他低头问她。
许栀很少见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她不开口,他也没催,而是很耐心地等着。
许栀只好开口:“担担面。”
他们穿过人行道,在马路对面的小吃街里寻了一家面馆坐下。
这家店店面很小,在整条街上那么多的苍蝇馆子里也不算显眼,门庭冷落得很。
两人坐下后,气氛就更加奇怪了。
等上面的空闲,许栀又忍不住看他。
费南舟似乎有心事,虽然神色平静但眉宇间的神情又与往常不太一样。
许栀发现,他有心事的时候就会格外安静。
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相处久了就很容易辨别出两种状态的不同。
面上来后,许栀发现面上面洒了一层香菜,眉头就皱起来了:“老板,我说不要香菜的。”
老板一拍脑袋,忙跟她道歉,说自己忙忘了。
“没关系,你给我一个碗,我们自己挑出来。”费南舟说。
老板如蒙大赦地去拿了一个碗。
然后,许栀惊诧地看着对面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替她将面上的香菜一根根挑了出来。
她的眼皮一直跳,心里也说不清这股不安的来源。
但其实,后来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她已经感受到了苗头,只是害怕承认。
他将香菜替她全部挑完后,轻抬手腕,将碗推到她面前。
许栀道了声谢,默默地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诡异。
许栀甚至都没敢开头去看他,只觉得他那双饱含探究的深沉眸子一错不错地落在她面上。
一顿饭吃饭,她竟像是虚脱了似的,背脊处都是冷汗。
她知道不能再留了,站起来:“我得回去了。”
“不急,我送你。”他去柜台处付钱。
回来时,目光仍落在她脸上。
她却将视线移开了,手心下意识攥紧。
回去的路,漫长又煎熬,从黄昏到华灯初上,窗外是流光溢彩的街景,极速后退时是那样不真实。
费南舟问她冷不冷,她说不冷,他还是让司机把暖气开了。
然后,费南舟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许栀如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一阵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沉默,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她,眼中的情感复杂到让她根本不敢直视。
一开始多少是带着几分质问的,后来在她躲闪的目光里,他的眼神渐渐软化下来,有懊恼、后悔、苦笑,也有对自己的自嘲。
许栀那一刻觉得他快要碎了。
她不敢再待了,几乎是在车停下的那一刻就猛地掰开车门,逃也似的奔上了楼。
可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后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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