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知知现在住在我在国贸那边的房子,上下班挺方便的。”
“那好吧,你多照看着她一点儿。我过些日子又要回你大伯那,也没办法陪着她。”然后又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儿,费南舟一一答了。
离开时,许栀心情复杂。
这次他将电梯卡和房卡递到她手里时,她不好再拒绝了。
费南舟自然看出她的心事:“妈妈身体还好,你不用太担心。”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
回到住处已经到晚饭时候了,费南舟问她想吃什么。
许栀摇摇头,她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儿,别落下什么胃病了。”他说着已经去了厨房。
许栀只好说:“那你随便给我整点儿吧。”
费南舟给她做了蛋包饭。
看卖相还可以,一吃她就眉头皱起。
“有这么难吃?”他都无奈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我做的蛋包饭和蛋炒饭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好像不是这个味儿,小时候好像觉得还挺好吃的,怎么长大了味道变了?”
“可能我们都长大了。”他笑一笑,目光疏淡,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许栀默默舀了一口,也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
吃完后费南舟将碗筷收拾好丢进了洗碗机,回头找她时没瞧见她人,洗手间灯又亮着,他就在旁边等她。
桌上一堆东西还没收拾好,有沓小册子搁在桌角摇摇欲坠,快掉下来了。
他失笑,无奈地过去替她扶好,手一推就看到了册子后面的相框。
费南舟愣住,手里不觉将相框拿起。
是之前在出租屋里他看到的那个,还以为她要扔了呢,没想到还带着,原本从中间划烂的照片如今又用胶带珍而重之地粘好了。
照片上,女孩靠在男人肩头微笑,露出毫无城府的烂漫笑容。
他站在那边,老半晌没有动。
“哥,你有没有看见……”许栀从洗手间出来,甫一瞥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怔住了。
费南舟若无其事地将相框放回去,问她:“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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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日子如常,只是,许栀的工作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华瑞康领导班子大换血,她花了点时间才协调好,副总巩浩明却处处挑刺,她手里负责的一个项目方案申请了两次都没通过。
许栀犹豫了会儿,去找了沈琮。
这事儿她没办法找费南舟,一是这种小事他未必管,二是越级办事,沈琮面上过不去。
按理说,他没道理坐视不理。他这人公私分明,这事儿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出面。
沈琮听了后却有老半天的沉默,先给她倒了杯茶,问她知不知道巩浩明是谁的人。
许栀皱了下眉,没懂他的意思。
沈琮端着茶站在办公桌边浅啜,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华瑞的高层阵营比较复杂,总部对华瑞康的资源倾斜触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巩浩明是他们安插过来的人,我不好动他。”
许栀明白了,他不好直接出面,不过,他也没有不准她做什么,相当于默许了。
她笑一笑:“谢谢沈总的提点。”
“我说什么了?”他微微一笑,手臂松松支在桌角。
许栀怔了下,也笑了。
巩浩明不给她脸面,她也不跟他客气,两人在底下闹得不可开交,沈琮一问三不知,当没看见。他新来乍到根基不稳,也不团结底下人,好几次举措碰到了几个主管的利益,大家明着不说,暗地里都看他不顺眼,久而久之就没人听他的。
约莫是失了智,他三月底私自克扣项目拨款,许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报告给费南舟。
传真单打过去的时候,沈琮、宗政和瞿晓都在。
“你怎么说?你是他的老领导。”费南舟扫过那单子,抬手递给瞿晓。
她面不改色地看完了,笑一笑说:“手底下的小孩子小打小闹,怎么都能闹到你这儿?巩浩明这人脾气不好,惯会得罪人,领导班子新旧更替有点儿矛盾很正常。”
暗指许栀没事找事,把私人恩怨上升到大层面。
费南舟抬眸看宗政:“你怎么说?”
宗政一直都在中信资本坐镇,不过问华瑞之事,算是个“局外人”。
他的话算不上有分量,但也无伤大雅。
不过,他笑一笑就把皮球扔了回去,半点儿腥都不沾:“这是你们华瑞内部的事情,我不知内情,实在不好贸然开口。”
瞿晓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迁怒他,以免树敌,但还是有些窝火。
宗政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连句场面话都不愿意说。
她此举也并非为了针对许栀,只是感觉费南舟对华瑞康的重视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华瑞康又不是她的势力范围,长此以往会失控,影响她在华瑞的分量,不得不出此下策,安了巩浩明这颗棋子,想逐渐把局面扭转过来。
谁知道姓巩的这么废,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费南舟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这人向来冷漠,是典型的冷酷管理者思维,只要自己能掌控全局,不影响具体的项目运营推行和效绩,底下人怎么闹他都不会管。
单子上说得挺清楚,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瞿晓却是风波不动,扔回桌上:“这事儿还是得问巩浩明。若是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为了公司自然是要严肃处理,杜绝这种欺上瞒下的不良风气,但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别冤枉了人。”
又看向沈琮,“沈总是巩浩明和许总的直属上级,这事儿他应该更加清楚。”
意思是她在华瑞,她又不管华瑞康,这事儿别问我。
费南舟饶有兴致地望向沈琮,转了下手里的钢笔:“沈总怎么说?”
沈琮波澜不惊:“孰是孰非暂且不好定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若把两位当事人都叫来,让他们当面对质?若是巩浩明真的克扣了款项,自然有书面证明,材料齐全,一目了然的话,到时候也更好判断。”
“你这么说,是觉得巩浩明真的做了吗?”瞿晓犀利的目光直刺他。
沈琮失笑,摊开手掌:“我只是说如果,瞿总,别这么激动。”
瞿晓冷笑连连。
她让巩浩明插手华瑞康的事,显然也是碰到了沈琮的底线,在他的管辖范围不允许有别的声音。只是,他自己不出面,让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冲锋陷阵。
但心里也打鼓,不知道巩浩明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不利于她的证据。
好在巩浩明没真的失了智供出她,只说是和许栀的在工作上有一些分歧,才产生了矛盾。
出乎她的意料,费南舟的态度模棱两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两句就作罢了,也没把巩浩明拔走,只是弄掉了他手里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丢给了之前分管营销的邱和平。
瞿晓自此知道,他对沈琮也不是完全的信任,也是借机敲打她,一举两得。
今天这场闹剧,他才是稳赢的庄家。
她心里愤愤不平又实在没办法跟他硬碰硬,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我本来想请你吃饭,不过,我看你今天也没这个胃口,只能下次了。”
说完心里又有些打鼓,巩浩明的事情确实是她理亏。
其实她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费南舟这个人,有时候似乎很好说话,但真的碰到了他的底线,翻脸比翻书还快,手段毒辣不留情面。但她不是他的敌人,顶多算利益有些分歧,大家一条战船上他犯不着整死她,大抵是这次手伸太长惹恼了他。
她看人准,尤其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本来以为他对那个叫许栀的还有点喜欢,或者是兴趣,今天这一出反倒让她迷糊了。或者说,他这人就是爱欲分离,占有欲作祟,想上和喜欢是两码事。
她有时候分不清哪一个他才是最真实的他,哪一个是戴着面具?
她男人走马灯似的换,模样是个赛个的好看,但兜兜转转回来,仍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比。
也许人总是喜欢挑战自己不能攀到的高峰,想要征服自己不能驯服的人。
“那就下次吧。”费南舟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神色和往常一样淡然。
她挺不得劲的,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一道走出电梯时,远远就看到了许栀和插着兜的沈琮在大堂处说笑道别。
费南舟的脚步停下。
她的心情莫名很好,勾了下嘴角笑道:“看来你惹到人家小姑娘了,人跟自己上司表忠心呢。”
她可没忘记刚才许栀黑着脸走出会议厅的样子,招呼都没打一声,俨然是把费南舟和她、巩浩明划为“一个阵营”了。
但这种底气,是谁给的呢?不言而喻。
她心里跟针扎了一下似的。
总感觉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人好像还没多熟。
事业情感双重挫败让她心里笼罩着一层阴翳,感觉自从他力主扶持华瑞康之后,很多事情都在逐渐失控。
另一边的两人也看到他们了,停下了对话,沈琮和往常一样有礼貌地跟他们颔首:“费先生、瞿总。”
许栀也依样画葫芦跟着喊了一声,只是,眼神没看费南舟。
她的不对付,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瞿晓觉得很有意思,忽然就改变了主意,笑望着她和沈琮:“一起吃个晚饭吧,完了还能去打个高尔夫,我听说沈总的球打得很好,一直都想要见识一下。”
沈琮没有应,而是笑着看向费南舟:“费先生有空吗?”
“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们仨去吧。”费南舟淡笑。
“那好吧。”瞿晓笑道。
根本没有人问她的意见,许栀觉得自己真是悲哀到了极点。
也对,她这个小喽啰,就是他们用来斗法的牺牲品,她算什么啊?
她现在平等地讨厌他们仨中的任何一个,但她此刻最讨厌费南舟!
爱之深责之切,别人都欺负她就算了,他最不能原谅!
其实她隐约能明白他的驭下之道,但从情感上来说,她真的不能接受,这种被肆意拿捏他却隔岸观火的感觉。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强烈,更没发现,沈琮那时候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