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冷笑连连,将他上下打量:“我一直都觉得,你这人虽然霸道但不至于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费南舟也笑,都懒得解释了,反正在她看来都是狡辩:“行吧,许大小姐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不对你可以直说啊,我哪儿说的不对?”许栀失望至极,“之前你故意挖坑坑商修平,我当是商场策略,没想到私事上也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商修平又是什么好东西吗?他没坑过我?礼尚往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费南舟又笑了笑,逼近她两步,慢悠悠的:“你心里都给我定罪了,还让我解释什么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微微抬着下颌,双手一展,“我就是卑鄙无耻下作,满意了吗?”
许栀血气上涌,忍无可忍,转身就走。
懒得再跟这个家伙多说一句。
费南舟死死盯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眼底布满血丝。半晌,他猛地将手里外套掼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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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回去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应该那么说他。
当时完全是意气上头,事后回想起来觉得他不会那样做,或者说根本没必要。
他这人自视甚高,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他也从来没把段宏当竞争对手过。
之前看见她和段宏在一起也只是一笑置之,顶多冷笑一声,哪里会这么大费周章设这种没什么用的局?
他做事很少意气用事,必然有一个既定的目的要去达成。
把她和段宏关进去几个小时,不痛不痒的这种事儿他不会干,没意义。
许栀在窗外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窗外月色凄清,半残的一轮悬挂在黑沉沉的树梢上,那晚,她视野里的天空都是青灰色的。
好几次,她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跟他道歉,到底还是作罢。
她又想起了那日去俱乐部时听到的闲话,说者就算无心,也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她的心口上。
既然决定要离开了就彻底一点。
他要恨她就恨她好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但适应力很强,做什么都能快速上手,她相信自己到哪儿都能混得很好。换个环境,就不会再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对大家都好。
许栀深吸一口气,抱着抱枕终于闭上了眼睛。
最近压力太大,心里又烦,睡觉都要靠吃安眠药。
这日本来也想吞一片,手都摸上瓶子了,忽然想起费南舟说不许她吃安眠药,咬咬牙又忍住了。
夜色逐渐深沉,她在不断的数绵羊中,终于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
两个礼拜后,许栀的签证也下来了。
一切顺利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这日阳光正好,天高云淡,她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衣服。
北京春季气温还不稳定,乍暖还寒,前两天刚刚回温这日又好似到了凛冬。
许栀穿过街道,快步朝对面的另一家商场而去。
到了十字路口,她停下来等红绿灯。
迎面一辆京A8的宾利经过,她心里一悸,本能地站直了。
定睛一看,原来只是车牌相似罢了。
许栀又松懈下来,觉得自己简直像惊弓之鸟似的。
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以他的高傲自持,被她接二连三地下面子,不找她麻烦都算是有涵养的了。
许栀觉得自己有时候有点矫情,他步步紧逼的时候觉得害怕,他不搭理她她又觉得失落。确实是要快点出国,她太留恋这个男人了。
礼拜天她去戒台寺上了一次香,结果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那香一断断三根。
迷信的许栀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加上做了亏心事,她请大师给她占了两卦。大师看着仙风道骨,一开口就要香油钱,还说心诚则灵。
许栀瞅着他腹诽,原来给香油钱就叫心城啊。
她劈手夺过自己的签说自己平日积德行善,相信老天爷不会跟她过不去的,转身就走。但路上到底还是惴惴,又在山脚下偷偷买了两个辟邪香包来驱邪,打算回去后挂到床头。
到了四月初,北京的气温终于稳定了些。
许栀敢穿着春装出门了。
距离她出国的日子又近了,日历一页页撕下,她的心情五味杂陈,由一开始的彷徨、不舍逐渐转为平静和从容,坦然面对。
费南舟呢?他在做什么?
据说中信重组完毕,他要调到别的地方去,不知算下放还是积累履历,他搞经济特在行,不像某些人只会喊口号,下去个两年回来想必更声势显赫。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担心谁也别担心他。
过两年他就不记得她了,也许两年都不用,很快就能抽离出来。
不谈他这人向来以工作为重,感情在日常中的占比很小,他还缺女人吗?
费南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前任,她问也不说,只模棱两可地说两句。在他看来,过去的都是过去式,不值得留恋,既然决定要结束一段感情,就没有回头去看的道理。
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类似这样连占他回忆都嫌多余的存在。
许栀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越想越感伤,去街角买了一杯奶茶给自己。
她在“全糖会胖”、“偶尔一次没关系”之间纠结了老半天,终于咬咬牙,给自己点了一杯全糖的珍珠奶茶。
奶茶真的很甜,捧着啜吸一大口,一直甜到心坎里。
只是,太甜了舌头都是麻木的,她好像已经辨别不了甜的味道。
第35章
出国之前,许栀又去看了一次姚雁兰。
她最近身体大好,也不准备住病房了,打算过两天就搬回去。
许栀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的,买了一篮子樱桃,还带了自己绣的一副十字绣给她。
姚雁兰喜不自胜,说她以前也学过,就是没耐心绣这个。
“你喜欢我从国外寄回来给你。”许栀甜甜一笑。
“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国啊?”姚雁兰挺舍不得她的,还想再劝两句。
许栀压住心里的酸涩,笑道:“工作有变动。”
快中午了,姚雁兰留她吃饭:“南舟去看望卢院长了,一会儿就过来,让他带你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许栀心里一惊,刚要拒绝,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进。
费南舟手里拎着个纸袋,另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
目光对视,许栀先撤开目光。
“南舟?”姚雁兰笑着招呼他,“你带知知去吃饭吧。”
“一起吧妈妈。”许栀开口。
“不了,我还约了李太太,你跟你哥哥去吧。”姚雁兰笑着说,又叮嘱费南舟要好好照顾她。
费南舟笑着应承下来。
两人走出病房,许栀一直垂着头没敢看他。
特护病房区没什么人,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置的,走廊里安安静静,连护工都不见。
许栀盯着脚下自己模糊的身影,不可避免也注意到他的,又别开目光去看冰冷坚硬的墙壁。
此处没有灯光,砖墙冷硬惨白,如黑暗里的礁石一般。
许栀从来没有觉得这条通道这么漫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底。
“想吃什么?”后来还是费南舟问她。
他语气挺平和,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日的争执和龃龉。
只是,冷淡到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许栀低头勉强地笑了下,机械到像是在扯动肌肉。
她本想说随便,但想到他不喜欢她说“随便”两个字,想了想说:“中餐吧。”
费南舟说他知道附近有一家中餐馆还不错,上海菜做的很地道,她应该会喜欢,许栀说好。
车开到东三环,司机在外面替他们开车。
下了地,许栀抬头看一眼,这是座荫蔽在胡同深处的院落,门口有一棵槐树,树干非常粗,看得出有些年岁了。
门口铺满焦黄的落叶,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正低头清扫着。
“劳驾。”司机替他们开道,将人隔开,回头请费南舟和许栀过去。
许栀低着头和费南舟并肩走进去,庭院幽深,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树叶在她脚底被碾碎的声音,清晰入耳。
嘎吱嘎吱,在她耳中有些心惊。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于是笑着抬起头先道了一声歉。
费南舟问她为什么道歉。
说话的时候,目光也盯着她的眼睛。
许栀被他这一句平静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她本想含糊过去,谁知他这样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