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她抱了抱沐瑶,提起行李就要出门。
“我帮你拎,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沐瑶把烟掐了,过来帮忙。
进圈两三年年,她也学会了抽烟喝酒。
许栀也说过她,但没办法,她已经极力克制,有时候压力太大整晚睡不着,只有烟草过肺的感觉能让她舒服一点。
出门时两人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
想在北京混出个人样——真的太难了。
到了机场,许栀拜别沐瑶:“就送到这儿吧。”
转身准备走了,她目光下意识张望,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心里空荡荡的。
真的不愿意再搭理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登机只有半个小时了,她的手机却响起来。
许栀原本并没有多么在意,看到号码后,愣住了。
沐瑶原本都要离开了,无意间抬头瞥见她的脸色,脚步停了下来。
不远处,许栀抓着手机看了会儿,接通:“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隔得太远了,她听不到许栀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开始是惊诧,继而是难以置信,一变再变。
沐瑶惊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刚要过去,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了。
看一眼号码,她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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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那天早上一共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银行的,一个是法院的。
不止是她收到了,沐瑶也收到了。
一开始因为事情太过突然,她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电话挂了还理得不是很清,直到半分钟后又收到了三条短信,分别来自于Zfb、Wx和银行,提醒她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及有关权权利机关的要求,现冻结限制她几个账户的资金,让她有疑问联系相关执法机关咨询。
执法机关是海淀那边的法院,文书编号、联系方式一应俱全。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回到家里许栀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三年前她和沐瑶在校时合伙办过一个代购公司,一开始是想要发展一下的,后来一直闲置的,直到不久前沐瑶去了港台那边发展拍戏,才重拾起来。半个月前她忽然接到个内地的大单子,对方要一批包,因为沐瑶在港那边的合作没有弄到合适的,就走了别的渠道给他,现在对方要告她诈骗,许栀作为法人和合伙人也被连带冻结了。
“你给他的是假货吗?”许栀问沐瑶。
“真的啊!只是走的渠道不一样。”沐瑶都疯了,觉得这人有病,“这有什么关系啊?他这不耍无赖吗?!就是敲诈咱们!”
许栀焦头烂额,也搞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先找律师吧。”
不管怎么样,她出国的事儿算是泡汤了。
一开始她还没想到别的地方,以为就是普通的纠纷,知道沐瑶没有骗人之后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些。
律师听了之后问了沐瑶一些问题,算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问她有没有提供给对方一些证明,沐瑶思考了一下说有,是之前代购包包的证明,有明确的地址和供应商。
律师的表情有些凝重了。
“……那应该没关系吧,只是走的渠道不一样,我给的是真的呀。”沐瑶被他吓到,也有些烦躁,“是他一定要我提供的!”
她平时做事不至于这么不小心,但谁也没想过会出这种事,以前也没遇到过。
“他明显就是走空子勒索我们嘛!还有,凭什么冻结我们的资产啊!”沐瑶最烦的还是这个,问律师怎样才能解冻。
“最快十五天吧。”又让她提供相关证明,争取早点搞定。
“我倒没什么,可是栀栀要出国啊。这又是冻结又要打官司的得弄到什么时候啊?要是他一直咬着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我戏都没法拍了,我下个月还要进组呢。”沐瑶烦躁道。
律师说没办法,又说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和解,让她找对方谈谈。
同时律师表示也挺费解的,这种官司打赢了对方也拿不到什么好处,申请这个执行令最后官司输了他要赔偿大笔的钱,而且他和对方的律师聊过,是业内非常有名的大状,这赔偿款可能还比不上诉讼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搞,还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人,对方就是要整她。
许栀听到这里,心里才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借口去洗手间,拿出手机拨出了费南舟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但没有人接。
心里的猜测似乎渐渐落到了实处。
明明不是很冷,她的手脚却有些冰凉,好像进入了冰窖里。
额头也开始冒冷汗,捏着手机在卫生间里站了很久。
许栀出去,律师已经走了。
沐瑶倒是挺乐观的,就是有点郁闷,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茶:“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张律说了,半个月应该能解冻。只是这几天吃住怎么办啊?房租还没交呢,完蛋。”
许栀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省着点。我们去超市买点挂面和鸡蛋吧,我手里头还有点现金,省一点应该能过。”
“哎,真倒霉!这事儿了了我就把这破公司给注销了!当时那个姓钱的说的那么恳切,说很需要这批货,他是我老乡又给那么多钱我才愿意的。也不为了那点钱吧,我想着出门在外要互相帮助,才答应他,谁知道竟然是这种人!”
许栀心道:就算你没答应人家也有千万个坑等着你跳。
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她,许栀特别愧疚,又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多大点儿事,又不是天塌了,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沐瑶抱了抱她,牵着她出了门。
许栀的出国计划就此泡汤。
面临的可能还有无休止的官司和纠缠,她那几天睡得不是很好,眼下都有些青黑。
费南舟没有联系过她,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在漫长的等待中,许栀似乎能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同样的煎熬,他要她一起品尝。
不止要她留下,也要她思他所思痛他所痛。
这样她才完完整整是他的人。
第37章
两周之后,许栀的资金终于解冻,但也失去了最佳出国的时间。职位不等人,对方公司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许栀笑着应承。
挂了电话之后,一个人在窗边站了很久, 第一次跟沐瑶借了根烟来抽。
沐瑶的烟已经是味道比较淡的了,她吸了一口还是被呛到满面通红,被她劈手夺过:“算了吧大小姐,别抽了,你不适合抽烟。”
“对不起,浪费你那么多时间。”许栀到底还是跟她说了实话。
沐瑶听完将信将疑:“他有那么无聊?不至于吧?”
她只见过费南舟本人两次,感觉是个漠然有礼、边界感很强的人。
这种什么都不缺的公子哥儿,会做这种事?
许栀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不接她电话,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也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她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具体所想。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去找他。
因为官司已经严重影响到沐瑶的工作和生活了。
只是,每次打过去都是他的秘书接的,他并不见她。
短短一个多月她已经心力交瘁,瘦了一圈。
好在她的考公成绩出来,通过了,也算是苦中作乐的一件喜事吧。
入秋之后,北京的气温降得很快,每日起早都能看到街道上铺满的落叶。
许栀的求职之路还挺顺利,找到了一家在昌平那边对外贸易的单位,她外形好、学历高,履历也漂亮,当天面试就被录用了。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回家,脚步还算轻快,走到路口的时候忽然像是有所觉察似的停下了步子。
她就杵在那边,朝远处望去,下意识揪紧了手里的包包。
铺满银杏叶的砖红色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树下,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车子挺普通,一点也不起眼,黑洞洞的车窗只有些许冰冷的反光,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但是,许栀就是知道了他在里面。
那一刻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个人的气息深入骨髓,好像本能的记忆烙印一样镌刻在她心底里。
许栀全身紧绷,像木桩一样杵在那边,有那么一瞬好像连提脚都成了困难。
车门到底还是打开。
风吹过枝叶繁茂的行道树,头顶浓荫蔽日,她只看到一双修长的腿朝她迈步走来,一步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坎里。
许栀不能动弹,在他走出视野盲区的时候,本能地垂下了头,攥紧手里的包包。
可过一会儿,她又深吸一口气,抬头朝他望去。
还是那张俊朗的面孔,深邃而平静,唯有秾丽的眉目看上去有几分凌厉。
许栀呼吸滞塞,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旁边有个小孩不知道怎么蹿了出来,撞到了她。
许栀后退一步,手里的拎包和通知书掉到地上,她刚要伸手去捡。
一只修长的大手快了她一步,弯腰将之拾起。
他似乎是扫了眼上面的字,反手递还给她:“申捷不错,恭喜。”
许栀迟疑地接过,说“谢谢”。
“许小姐,费先生想跟你聊聊,能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吗?”沈谦已经开口。
半小时后,他们在后海那边一家茶室的二楼雅间落座。
茶香袅袅,是上等的狮峰龙井,南地一省经济厅的厅长赠予他的,据说老家中几棵茶树,只得这几两上上品,匀出来一半给了他。
这地方的茶他喝不惯,以前来时自己带了些,寄存在这里。
费南舟亲自烹茶,今天算是破天荒。茶室里没留一个伺候的人,他亲自换盏、煮沸、倒茶,将一杯清茶搁到她手边。
“谢谢。”许栀没敢抬头看他,只垂眸接过来,捧在手里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