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母亲都偶然提起过一次,陈家与司家有些亲缘关系,所以你父亲才如此着急想要将婚期提前。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决定了家里的产业能否起死回生,你不要在陈源一面前使小性子。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
蒋宝缇在心里默念两瓣屁股两瓣屁股,没什么好怕的。
她很困,现在尤其困。她已经快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日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也不规律。
回国没多久她就瘦了七八斤。宗钧行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的又瘦了回去。
没办法,国内的聚会太多。
在见到那个人之前蒋宝缇还曾想过,或许宗钧行还有另一个姓司的中文名。
以至于她在跟随爹地以及大姐二哥前往晚宴场地时,还略有些紧张。
万一真的在那里遇到宗钧行了她该怎么办。
是跑还是求饶?
还是跑吧。她并不认为宗钧行会原谅‘始乱终弃’的自己。
他对待犯错的人总是很严格。
好比gary的父亲。
只是背叛了他一次,他的儿子就被他用枪打穿肩膀。还不清楚他本人的下场如何,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东张西顾,不要大声说话,保持你的淑女礼仪,不要给蒋家丢脸。”电梯缓慢上升,母亲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蒋宝缇立刻挺直肩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过季的成衣,连高定都不是。过季和成衣她在这里格外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
当然,大姐和二哥身上的高定是当季的,刚上过T台没多久。
之所以带她出来。不过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还懂些艺术,所以推她出来当脸面。
这些有钱人似乎都热爱艺术,碰到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都能侃侃而谈半小时。
在蒋宝缇看来,艺术不过是他们用来堆砌高雅人设的装饰品而已。
就连他们在拍卖会上花高价拍下的藏品,也不过是为了洗钱避税。
但面上还是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得以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司家掌权人。
不是宗钧行。
果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
对方个子同样高大,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八,至少在这群人中算是高大且瞩目的。
他的气场磅礴无声,强势的四散浸润到场所每一个角落。
平时严肃且高高在上的爹地,在他面前卑微赔笑。明明看年龄他快要比对方大出两轮。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是人群中的边缘人物,连与对方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蒋宝缇不忍继续去看这样的画面,率先移开视线。
蒋家一直都属于港岛富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或许在多年前也曾占据过一席之位。但如今日渐下滑,早就回天乏术了。
蒋宝缇自然是不希望家里破产的,毕竟妈咪还需要依附着爹地,她对爹地有情,这是最致命的。
里面的环境让她不太喜欢,她拿着手机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上会网课。不是她有多爱学习,相信很难有人会爱上这种枯燥无味的课程。
她只是在攒学分而已,否则极大可能会毕不了业。
刚出去没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继续攒学分。
——是刚才被簇拥着的主人公。
当本人亲自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高大。
虽然相比宗钧行来说矮了不少,但和他比本身就是一件犯规的事情,对面前这人不公平。
男人一改刚才的傲慢,笑容谦逊的过来和她打招呼:“Tina小姐,好久不见。”
听到Tina这个名字,蒋宝缇心虚到眼神左右飘移,手机塞回包里:“您……您认错人了。”
她有些局促,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学校?展会?还是上次去的那个男模会所?
对方笑容不变,但话比方才说的婉转:“您别担心,我不会乱说任何话。上次您陪同Kroos先生一起参加的酒会,我在现场。”
“啊……”原来是宗钧行的熟人,她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完全想不起来了。她见过他吗?
她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刮他这张脸,好吧,的确没有印象。
对方知道她的困惑,主动为她解疑:“我还不够资格出现在kroos先生面前,所以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但我记得您。当时您穿着kroos先生的外套,在与kroos先生耳语,他弯着腰,非常耐心地倾听。”
似乎是为了让他想起来,男人完整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啊……这样啊。”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完全不记得了。
阶级划分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即使离开了宗钧行,她还是不得不直面他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爹地削尖了脑袋也无法攀附关系的人,在宗钧行面前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见到您我也很意外,您父亲也在现场吗?”
“嗯。”蒋宝缇点头,犹豫地伸手往里面指,“穿深灰色西装,系蓝色领带的那位。”
他很官方的笑了笑:“您有令尊的风采,都很优秀。我会单独找个时间好好与令尊交谈一番。”
嗯……是吗,您刚才好像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蒋宝缇抿了抿唇。
她早就发现了,他在与自己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张望。
蒋宝缇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是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门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为什么男女分手总会默认弱小的那一方是被遗弃的,她认为这是一种阶级歧视。
于是在对方向她表达遗憾时,她沉默片刻:“是挺遗憾的,为他感到遗憾。因为是我甩的他。”
男人滴水不漏的面容上仿佛出现了根根分明的裂痕:“什……什么?”
“我说是我甩的他,我甩的kroos。”她站在那里,漂亮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不卑不亢。
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感觉透过她的眼神看出了一点Kroos先生的影子。
当然,只是眼神,并非长相。
虽然相似的程度并不多,只有千分之一。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
他当然不失望,因为他确信了Kroos先生会过来。
他会来中国,为了面前这位女士。
毕竟能让一位身居高位、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主动弯腰去倾听她所讲述的那些幼稚至极的悄悄话。
男人坚信,故事还有后续。
看来自己这次亲自回国扫墓祭祖,是祖宗在保佑他。
感谢祖宗。他这次会多烧一些纸钱和香烛的。
第47章
今天这场晚宴算是非常顺利, 作为边缘人的爹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克莱得的座上宾。
——克莱得便是那位姓司的先生。
他的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岁不到,在这群位高权重的长辈之中仍旧显得万分从容。他的底气是他的阶级地位和资产带来的。
他拥有可以睥睨甚至轻视这里每一个人的资格,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位英伦绅士该有的礼仪。点燃一支雪茄, 笑容随和的与那些长辈们攀谈。
他对爹地尤其客气,即使他此刻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蒋宝缇坚信,至少在半个小时前, 他连余光都没有扫过这号人物,他或许还认为爹地只是一位年迈的管家,或是谁带来的助理。
但是现在, 爹地成了座上宾。
克莱得一直夸赞他有一位年轻但有魅力的女儿。
蒋宝缇提着自己的裙摆,轻轻弯腰去看被高跟鞋勒痛的脚踝。
她以往的鞋都是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单独画稿, 再由鞋匠量身定做。
采用的也都是最柔软舒适的材质,根本无需担心会不合适。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衣服尺码不合适, 鞋子磨脚的感觉了。
听到克莱得的话她本来还在苦恼。他这样说别人该认为自己勾引了他。
否则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夸赞她呢。
毕竟在爹地和那些叔伯们的眼中, 她顶多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
“抬爱了。”爹地笑容温和, 朝身后说, “珍妮芙, 过来打声招呼。”
大姐走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的与对方敬酒示意。
珍妮芙是大姐的英文名。
作为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她拥有不卑不亢的底气。爹地将所有的严厉和赞美全都给了大姐。
蒋宝缇不知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