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钧行身边坐着几位长辈,蒋宝缇很眼熟,平日里位高权重,是爹地一门心思想要攀附却又攀附不上的。
蒋宝缇时常觉得讽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链。有人在家里是被敬重被仰望的一家之主,吃饭时间他不在,家中甚至没人敢先动筷。
去了外面却在更强权的人面前低头哈腰。
而此刻,那些强权的人坐在年纪明显比他们小上一轮的宗钧行身边,笑容拘谨。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人不知晓他的身份。
“怎么了?”身边等着她给点评的小姐妹见她不吭声,不带恶意的嘲笑道,“你也看傻了?不过是挺帅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当然帅了,也不看看是先被谁看上的。
蒋大小姐莫名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优越感来。
脊背挺直了,下巴抬的高高的:“我感觉他应该没女朋友,刚被甩。”
“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对方半信半疑,这玩意儿还能靠感觉?
她怎么知道?因为她就是那个甩掉他的女朋友。
她伸手轻轻拨弄自己的长卷发,蓬松柔软的发质,令她本来就多的发量在视觉上更加繁茂。
她的五官精致,脸小而流畅,穿着一条丝绸质感的流光裙子,锈满水钻的肩带挂在她平直瘦削的肩膀上。腰上那颗最大的蓝宝石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从回到港岛后,她的生活质量可谓是呈跳崖式下降。她已经很久没穿过成衣了。
家里的衣帽间摆满了品牌方直接寄到家里来的高定礼服,寄来的时候还没上过T台。但她的衣服实在太多,平时大多都是穿便装去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穿。
所以很多衣服一次都没穿过。
不过她参加宴会时穿的礼服基本都是由设计师量身为她定制的。
全世界独一无二。
回国后就……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好吧,挺好看的。
成衣也很贵,虽然和之前比起来有种落败的凄凉感。但之前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她,那是不真实的。
“看面相,嗯……他给我一种刚被人睡完并且始乱终弃的感觉。”蒋宝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
刚才还竖着耳朵等着听她有何高见的人,此时纷纷翻了高贵的白眼表示无语。
“你要是说他刚把别人强制爱睡完我还能勉强信一信。他被别人睡完还始乱终弃?你看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我感觉我可以直接坐在上面。”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那人一眼,虽然他看上去非常的儒雅,但还是给人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
不是长相可怕,也不是表情可怕,而是……他很危险,非常。
“他给我一种意大利黑手党的感觉,你看过教父吗?”那个女生突然开口,询问蒋宝缇。
蒋宝缇想起宗钧行开枪的样子,从容,冷静,面无表情。那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麻木冷血。
于是蒋宝缇转移了话题:“嗯……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我没在秀场上见过,是knfis家的吗?”
这样的话题非常容易引发讨论,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移开了:“对啊,就是他家的,细节稍微改了一下,我不喜欢那条腰封,好土哦。”
她还配合着晃动裙摆,让蒋宝缇去看上面的波光。
“真漂亮,很适合你。”蒋宝缇漫不经心地往宗钧行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恰好也在看她。
是恰好呢,还是一直在看呢。
他压着眉骨,视线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有些近视,是长期近距离作画造成的。但没到需要戴眼镜的地步。
只是隔远了还是有些看不太清。
他现在是个怎样的表情呢,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蒋宝缇虽然好奇,但她还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才不要表现出对他有任何的感兴趣。
虽然她隐约有种感觉,她的未来会因为宗钧行而再次发生改变。
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引发了如此大的震荡。大家好像彻底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可怜的克莱德先生,明明今天他才是东道主,是他为修缮祖祠而举办的宴会。
克莱德先生呢。蒋宝缇抬眸扫了一圈。
哦,忙着在宗钧行身边当狗呢。
……好吧。
蒋宝缇觉得自己今天不论去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宗钧行。
他们好奇他的身份,好奇他的年龄,好奇他已婚未婚。
除了地位权势和总资产不好奇之外。
因为这些东西肉眼可见,他哪怕表现地再低调内敛,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单单只是他手腕上的那块古董手表,早就是无价之物了。全世界只剩下那一块。
这样的场合蒋宝缇是没资格和宗钧行靠的太近了,围在他身边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表现的非常热络,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吐槽,有些不爽。
但从宗钧行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屑于周旋在这种奉承之中的。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敷衍。
夹着雪茄的那只手随意地搭放在座椅扶手上,他的眼神漫不经心。
灰蓝色的,本就属于稀少的瞳色,来了港岛之后更是罕见。
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棕色。
或深或浅。
——他的眼睛如果是宝石,这样的色泽一定非常值钱。
蓝色的宝石宗钧行这里倒是有一块。
他从西裤口袋里取出那块人造宝石,四个小时前它被缝制在Tina的连衣裙上。
她离开时,遗落在了房间。
“是这里吗?”
他伸手比对了一下。她的连衣裙上有一处空缺,恰好可以放下这块宝石。
蒋宝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钧行,她讨厌参加这种虚伪算计的晚宴。所以总是会用身体不适来当理由,提前离开。
多亏了她从小体质弱,外加演技好,每次都能蒙混过去。
家里今天来了两台车,她是和大姐一起来的。她这会也没办法让司机单独先将她送回去,于是想着叫一辆车。
刚从别墅出来,就碰到这样一幕。
西装革履的宗钧行站在她面前,他的外套已经脱了,此时只剩下一丝不苟的西装马甲和衬衫。那颗人造蓝宝石在他手中,被他的高贵衬托的有些廉价。
蒋宝缇尽量忽略他被黑色手套覆盖包裹着的左手,朝后退了一步:“不用了……你拿去扔掉吧。”
她停顿了一下,的确有些不舍。这块宝石虽然不值钱,但也算是个点缀。没了它之后整条裙子的美感都大打折扣。
宗钧行没有继续勉强。他仍旧保持着他儒雅的绅士风度。
那块宝石最终还是被他重新放回了西裤口袋。
她以为他会随手扔掉的,毕竟是廉价货。但他收起来了。
蒋宝缇低下头,看着那里隆起的弧度。
宗钧行笑的很温和,语气自然:“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蒋宝缇突然怔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完完全全的将她看穿。她严重怀疑他极大可能不是人类,他肯定活了很长时间,人类做不到如此聪明的。
这甚至已经脱离了聪明的范畴。是可怕。
同时,她为自己的下流思想被发现,且直白点出而感到羞愧。
“自己心思不纯洁才会认为别人心思不纯洁!”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声音很大。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我没有说它是不纯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他将外套从William手中接过来,穿在Tina的身上。
他的衣服只有她穿过,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外套下摆都快和她的裙摆一样长了。
“先上车吧,马上会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知道Tina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所以他的这句话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蒋宝缇的脑子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发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什么嘛!!
她什么时候拿性当喜好了,她只是……比较年轻而已。
对,因为她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羞耻的,蒋宝缇。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懵了好久。
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坐上车的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怀里正抱着宗钧行的外套,屁股坐在迈巴赫的副驾驶上。
而宗钧行则坐进了驾驶座,很显然,他是今天的司机。
与此同时,她又看了眼站在路边不动的William。
“William不和我们一起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安全带扣上,然后才去扣自己的,“他可以走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