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想了想,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
她被吓到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又开始发散思维, 万一自己有天也背叛了他,他又会怎样对待她呢?
他应该……会有些重女轻男吧,对男性苛刻, 对女性宽容?
她在心里祈祷,但愿如此。
没了宗钧行的陪同, 她就犹如失去了金手指。
至高无上的待遇没有了,周围的人看她如同透明一般。
蒋宝缇对待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捧高踩低适用于任何一个阶级。在港岛的时候, 她就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被人轻看过。
她早就习惯了。
并且她走起路来有些难受——那场有些激烈的性导致的后遗症, 她去洗手间时特地检查过, 非常肿, 肿到看起来有些可怜的程度。
她来到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旁边那台造型奇特的机器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点像拍大头贴的机器,非常有意思。
在走进去之前她还不知道, 这台她所认为非常有意思的机器曾让负责此处展会创意的工作人员惨遭上司一顿狠批。
——“你以为是商场的打折活动吗?你知道今天到场的都是什么人物?是上流社会中百分之零点零一的那批人!!他们谁会自降身价做这种幼稚到无脑的事情?”
——现场唯一一个做出这种幼稚事情的人出现了。
蒋宝缇对着镜头摆了经典三连拍。
比耶,歪嘴吐舌头,扮鬼脸。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照片出来,她嘟囔着轻轻拍了拍机器:“什么嘛,坏的?”
浪费她精心摆这么久的POSE。
但她不知道的是, 她所拍下的照片会出现一楼大厅正中间的那块银幕墙中。
高清镜头下,她嘴角还没痊愈的伤口都格外明显。年轻的皮肤看不见一丝纹路, 丰富的胶原蛋白让她的脸颊饱满异常,面部平整度很高。
距离镜头太近,眼睛甚至比平时还要大,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格外清透,眼白干净,没有任何红血丝。卷翘浓密的睫毛,自然上扬的唇角,小巧挺翘的鼻梁。
以及耳边的小碎发和小绒毛。
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同时还有年轻的灵动和俏皮。
与这里的富贵冰冷截然不同。
宗钧行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停下脚步,目光沉静。
这里人来人往,没有人会为了这张幼稚的照片浪费时间去做停留。
她甚至还没有对面那座摩天大楼上方的超模广告来的有吸引力。
她或许是美的,但美对于这个阶级来说,太不值一提。
空无一物的美貌,空洞而乏味。更何况她稚嫩的气质完全不足以在这个销金地获取丝毫存在感。
——唯独一个人。
他沉默不动,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那张照片被覆盖,屏幕又变为今天的重点展品介绍。
男人方才收回视线。
离开前,他淡声吩咐身后的William:“去将这几张照片拷贝下来。”
蒋宝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漫无目的地又逛了几圈后,战利品多了好几样。
她喜欢一切华丽精致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她开始犯困,撒娇一般地靠在宗钧行肩上,要他抱着自己睡。
他拉开自己的大衣,轻轻将她裹进怀里。
每到这种时候蒋宝缇都会认为他身上那股自带苦味的熏香,就像春药一样,让人闻久了性欲大涨。
不久前刚做过,她骨头都要被弄散架了。
宗钧行会在她哭的时候温柔的哄她,动作却并不会有所停顿,反而比之前更加凶狠。
蒋宝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宗钧行在这方面是存在施虐的癖好。
看到蒋宝缇哭他会兴奋。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蒋宝缇也搞不明白。
“我刚刚买了好多副油画和瓷器,应该花了很多钱。”她主动交代。
“没事,喜欢的话就都买下来。”他的手指在她唇角那道开始结痂的伤口轻轻抚摸,语气温和包容。
蒋宝缇像猫一样,被摸的舒服了,喉咙发出撒娇的呜咽声,拼命地往他怀里缩。
明明她都已经和他紧贴在一起了,却还是有种想要嵌入他体内的冲动。
她真的好喜欢宗钧行,好喜欢好喜欢。
他宽厚的怀抱和结实有力的臂膀让她获得了前所有未的安全感。
她又开始祈祷,这辈子不行的话,那就让她下辈子成为他的小孩吧。她想拥有一个这样的daddy。
“你刚才在院子里做什么,总不能是真的举办派对和欢庆圣诞吧。”
她又开始玩弄他的领带了,将它在手里折来折去,甚至还好奇地伸手去摸上面的领带夹。
触感冰凉,还有些锋利。上面刻着一串很精细的法语,蒋宝缇看不懂。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这番幼稚的行为,只是淡声提醒一句:“又忘了吗,我的事情不要过问太多。”
这番话用英语讲出来,冷漠到令人头皮发麻,那种直入脊骨的寒意,和她此时捏在手中把玩的领带夹触感很相似。
蒋宝缇愣在那里。
宗钧行只是轻声笑笑,温柔地将她抱起来,宽厚温热的手掌隔着她身上的薄毛衣去抚摸她的后背。仿佛刚才的冷淡只是错觉。
像是主人在对家里那只受了惊吓的猫咪进行安抚:“怎么吓成这样,脸都白了。我不是在凶你。”
蒋宝缇抿了抿唇,许久没有说话。
他刚才的眼神,带着一股寒意。
回到家后,蒋宝缇用手机给Max发消息。
开场白很老套,说她有一个朋友,最近在为一件事情苦恼。
她反复强调:“是我的一位朋友,你们不认识,她不是这里的人。”
Max点头,让她继续说:“我知道,是你的朋友,肯定不是你。”
然后蒋宝缇才放心的继续往下说。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才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都讲完。
Max听她讲完之后,非常笃定:“你朋友真的是一个人类吗,我认为她或许是一只猫咪或是小狗,只是产生了自己是人类的幻觉而已。听上去完全就是一只宠物嘛,有个有钱的主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主人需要她的时候就主动把自己献上去,让他撸撸毛。主人不需要她时则一脚踹开。
如果她是人类,那就是位长了人形的宠物。平时被衣食无忧的养着,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主人想要的时候拉过去操一操。”
不得不说,Max嘲讽人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
她上次还说恋爱中的卢米看上去头重脚轻,嘲讽她没有脑子。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其实在主动和Max说出这件事之前,蒋宝缇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哪怕她没有获得太多的爱,但她曾经也是获得过爱的。
她明白被爱的感觉。
长辈的爱,男女之间暗恋的爱,友情的爱。
宗钧行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比起爱,他的包容更像是施舍。
……
蒋宝缇又发烧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体质弱。而是最近在学校传播开的一场小型流感。好多人都中招了,请假在家休息。
Max和卢米倒没什么事。今天还去海边打了排球。
蒋宝缇裹着被子在家打电话和她们说这件事,鼻音很重,咳嗽不断。
“我觉得……咳咳,你们最近也小心点,还是咳咳……还是不要去学校了。”
Max发出怪叫:“天呐,你现在的声音和我祖母去世前好像!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做个检查吧!需要我们去看望你吗?”
蒋宝缇就是被这句话给吓住的,她非常惜命,命比一切都要重要。
挂断电话之后裹着毛毯就往楼下冲,让Saya阿姨把私人医生叫来。
Saya阿姨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再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蒋宝缇哭哭啼啼:“据说这次的流感和以前不同,学校已经有人住院了。”
Saya阿姨有时难以忍受她的天真:“这只是普通的流感,因为换季引起的,兴许对方有什么基础病。”
她也有基础病。
她的公主病都晚期了。发作起来也是会要命的!
在港岛的时候,那会儿她在国际学校就读高一,有同校的男生追求她没成功,恼羞成怒骂她公主病,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蒋宝缇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反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闭眼天就黑了,我睁眼天就亮了,我不是世界的中心那谁是?”
她完全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内耗。所以时常听到有人背地里议论她,公主病晚期,没救了。
宗钧行回来的很是时候。
私人飞机等在不远处的停机坪,他需要亲自飞往国外一趟。处理公务。
提前两小时回来是因为不太放心蒋宝缇的身体。
她的烧今早才退,他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脸色非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