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蒋宝缇原本是打算硬气一些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听到宗钧行低沉稳重的声音后,她瞬间没了底气。
话也说的支支吾吾:“我朋友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们想今天在她家的院子里举办BBQ,可以吗?”
她和他保证:“我们不会去夜店。”
她听见那边有敲击键盘和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虽然没有别的杂音,可蒋宝缇能想象得到,他或许是在会议室。
甚至很有可能,此时会议室内,数位高管正静声等待他将电话打完。
“哪个朋友?”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过问了一下参与聚会的人员身份。
像在做员工入职政审。她在心里小声吐槽。
“Max和卢米,可能还有伊莲娜跟海蒂。”
伊莉娜和海蒂也是蒋宝缇的朋友,只是因为不在一个系,所以碰面的时间不多。
宗钧行稍作沉吟:“Heidi不行。”
她皱眉:“为什么?!海蒂也是我的朋友!”
宗钧行的语气十分从容:“她的父亲在一个月前抢劫入狱,母亲是诈骗犯。我不反对你们在学校有接触,但私下不行。”
蒋宝缇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吓到了。
她从来没听海蒂提起过,她只说自己目前是和祖母一起居住。
宗钧行见她没有回应,语调变得严肃起来:“Am I clear?Tina。”(我讲明白了吗?缇娜。)
过了很久,她才闷闷地回了一句:“Got it。”(知道了。)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他:“所以……你是同意了?”
——同意她今天去Max家里过夜。
“你要确保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能随时联系到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
她语气兴奋,忙不迭的答应。
这简直就是迈向胜利的第一步,宗钧行居然在这方面松口了。看来前段时间闹的别扭耍的小性子还是有些成果的。
至于海蒂,原本蒋宝缇还在纠结。但对方因为小组作业没有完成,今天没办法过来。
Max的家庭氛围无疑是让蒋宝缇和卢米都大流口水的程度。她的爹地和妈咪都非常温柔,和她们这些小辈说话幽默且有耐心。
一直夸蒋宝缇长得像中国娃娃,皮肤白里透红,脸小眼睛大,长得又乖又甜。
Max的妈咪见到蒋宝缇之后更是围着她疯狂夸赞:“You're so lovely!”(你真可爱!)
虽然这些外国友人的表达方式都非常夸张,但Max妈咪此时的夸赞完全是出于真心。
蒋宝缇在他们眼中漂亮的就像是一只精致的洋娃娃。
眉眼唇鼻都宛如精心雕刻出来的,是圣诞夜会被摆放在橱窗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一种,价格十分昂贵,且做工非常精细,并且数量稀少的限量版。
Max见蒋宝缇的脸都快红成西红柿了,伸手去扯她妈咪的袖子:“行了,她要害羞了。”
有了Max的帮忙,蒋宝缇才得以从夸赞的海洋中成功逃脱出来。
卢米故意在旁边酸言酸语:“我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见阿姨夸过我一次。”
Max反驳道:“胡说,我妈咪明明夸过你,她说你饭量很大。”
“好吧。”卢米认为‘饭量大’也是个非常不错的称赞。
Max家的院子不算大,甚至还没有蒋宝缇房间的露台一半,但和朋友在一起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哪怕是蜷缩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裹着毛毯吹冷风。
蒋宝缇终于能够无所忌惮地脱掉鞋子在冰冷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了。
——宗钧行要是看到了,一定会低沉着声音让她将鞋袜穿上。
蒋宝缇很矛盾,她一方面渴望宗钧行这样强大且有担当的男人成为她的父亲,一方面又因为他的古板和过于严厉的管教而为之苦恼。
在港岛的时候她明显自由很多,她的耳朵上有好几个耳洞,甚至连耳骨上都有一个。
上一次她在他顶地酣畅淋漓的时候,曾用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一边主动迎合她,一边趁机提起自己想去打个唇钉。
宗钧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瞬间变得深邃。
他仿若故意一般,松开了撑在她身侧的手,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蒋宝缇立刻喘不过气地求饶。
宗钧行很少说一些吓唬她的话,他的行动力永远大于警告。
蒋宝缇想,如果她真的先斩后奏打了唇钉,或许宗钧行会直接满足她。
除了唇钉眉钉鼻钉,甚至连乳钉都会帮她打上。无论她愿不愿意。
也是这次之后,蒋宝缇彻底被吓没了心思。
卢米去冰箱里拿了几瓶朗姆酒出来,加上姜汁啤酒和青柠汁,亲自调的鸡尾酒。
她没忘记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的询问蒋宝缇:“你确定你这次能喝酒?”
“当然能啦。”她拿起冰钳,往杯子里加冰块,“他没有说不能喝,那就是能喝。”
事到如今,她们仍旧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蒋宝缇喝了一口,竖着大拇指夸卢米的调酒技术:“Good Good Very Good!”
卢米非常得意:“我可是酒吧的首席调酒师。”
四个人喝着酒吃着烤肉,坐在一起看月亮,聊到对未来的规划。
只剩最后一年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Max说她要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就去画黄漫。一群人搞一个人、或者一个人搞一群人,还要加点触手元素,带吸盘的。
她已经完结了好几部,甚至还出版了,蒋宝缇的书柜里就放着好几本Max送给她的签名版。
蒋宝缇偷偷看过几页,立马被吓到塞进书柜最里面。
开篇就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对准了猛地坐下去。
简直就是仓鼠吞香蕉,可怕死了。
Max居然怂恿她可以试试,很爽的,挑战人体极限的那种爽。
蒋宝缇捂着耳朵不敢听下去。在漫画里还好,放在现实生活中,会撑死的。
Max说她太不了解人体的弹性了,尤其是那种地方。兴奋前提下会膨胀舒张:“那么大的婴儿都能生出来,再大再粗能有婴儿的头那么粗那么大?”
蒋宝缇生怕她继续往下讲,捂着耳朵跑到卢米那里。
生理课上都没她讲的这么详细。
Max笑她:“你要是不多懂点这方面相关的知识,以后容易被男人骗。”
蒋宝缇默不作声,低着头吃烤串,万幸院子里很暗,她们看不见她心虚的眼神。
真论起来,她是她们中间实战经验最丰富的。
而且……Max漫画里画的那种,宗钧行经常对她这么做。所以她才会害怕。
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眼前发黑,身体痉挛抽搐。
她时常觉得儒雅温和的宗钧行,骨子里多少是有些施虐的特殊癖好。
哪怕他温柔地抱着她哄,可埋在她体内最直观的变化她能够感受到。
像沾了水的海绵无限膨胀放大,又像烧红的石头又硬又烫。
而卢米,她自然是继续她调酒师的工作,等攒够了钱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黄油酒吧。
至于伊莲娜,她的梦想非常简单,她说想要找一个有钱人包养,她希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是一个爱慕虚荣且贪图享乐的人,索性在我年轻美丽的时候,将我青春的□□兑换成现金。总比便宜了外面那些渣男要好。”伊莉娜有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卷发,她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
蒋宝缇听她说完,突然产生了一种茫然感。
对于她和宗钧行这段关系的茫然。
在她的认知中,她和宗钧行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的确没有反驳过,可他也从未承认过。
其实她很能明白这样阶级跨越太大的关系,是没办法做到平等的。
就像宗钧行曾经和她说过的。
当时是因为卢米想要快速走出上一段的情伤,试图让Max和蒋宝缇帮她介绍一个可靠的异性。
虽然蒋宝缇和Max义正言辞的批评过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蒋宝缇还是试探的去和宗钧行说了这件事。
她认为宗钧行这样优秀的人,他身边的人应该也是优秀的,至少不会像卢米的前任那样,烂人一个。
可宗钧行只是告诉她:“当一个人试图进入到完全不属于ta的阶层中,ta不会得到平等的对待。ta可以是商品,也可以是玩具,但绝不会是一个拥有平等人权的人类。”
他说这番话时的语气非常温和,甚至连眉眼都是舒展的。
蒋宝缇却听出了一些后背发凉的感觉。
很有道理,又很残忍。
于是现在,蒋宝缇抱着那瓶朗姆酒陷入沉思。
一点也不公平,宗钧行知道她的一切,甚至见过她的爹地。
可她呢,她除了知道他的中文名叫宗钧行,英文名是kroos,二十七岁,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美国人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带她去见见他的家人。明明他的家就在这里,就在脚下这片国土。
只剩下蒋宝缇没有发表自己的未来感言了,众人都在催促她。
蒋宝缇从飘忽不定的思绪中跳出来,想了想,最后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毕业之后回国,开一间自己的美术馆,如果抵抗不了父权,最后还是不得不嫁给那个傻子未婚夫,我就用他的钱去开一间美术馆。”
喝醉的Max抱着她嚎啕大哭:“我不想你回中国,我不想和你分开。”
卢米也过来抱着她哭。
最后伊莲娜也过来了。
蒋宝缇伸手戳戳她,提醒道:“抱错人了,你抱的是卢米,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