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劲冲完感冒灵,浑身发热,脑袋沉沉的,他缩进被子里,看着沉默的手机, 丧气地把它塞进枕头下来。
隔日早晨,感冒又加重了,浓重的鼻音、晕乎乎的脑袋都令他感到疲惫,他还丧失了去陈慕蓝面前表演生病的欲.望。
以前日子没有她,他也一样的过, 不过就是把喜欢深藏,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 他相信他可以的。
一周在上课和学习中过得飞快,感冒在第三天的时候也好了,阴雨绵绵的一周终于在周五放了晴, 气温也回升到十八度,暖洋洋的日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他把高二的题目提前刷完,繁忙令他短暂地忘记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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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项目组线上收到了部分用户投诉,上周的某个版本数据测算不好,这周紧急优化,回溯上上个版本,全员这周都忙着加班,陈晚青也不例外,已经连续加了三天的班,早上10点到晚上12点,睡眠不足令她黑眼圈严重,全靠每天三杯美式续命。
周煜欢给全员点了咖啡,会议室里一个会接着一个会,陈晚青虽不喜欢周煜欢偶尔的轻挑作为,但他作为领导,却是很尽力,基本上都是最晚走的,而且她发现周煜欢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可以保持着精神抖擞的状态。
本计划周五团建,因为临时回溯版本的上线,从周五推到了周天,全员哭丧了脸,加班一周就等着周末回血,幸好下午周煜欢在群里说,下周工作日可以分批调休,又给了个额外福利,因为团建放在周天,可以带上家属,每人限带1位,每位家属可报销五百块。
周五加班到凌晨一点,发了版后陈晚青才开车回家。
周煜欢刚好也下班,电梯里打了个照面,一起下了负一楼,灰色的兰博基尼换成了明黄色的法拉利,明艳得像是夜晚最闪亮的星,他还不忘和陈晚青打了个响指。
“你明天带家属来吗?”周煜欢伸手搭在沃尔沃的车顶,嘴角挂着一丝痞笑。
明明都是加班到凌晨一点的人,陈晚青现在蓬头垢面,刘海都油了,而周煜欢却面色红润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不带。”
周煜欢弯腰,眉毛轻挑:“没男友?”
陈晚青不想搭理他:“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周煜欢松开搭在她车顶的手:“喂,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晚青升起车窗,周煜欢蓦的松手,小声骂了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看着她开出停车场,周煜欢才回了他的法拉利里。
手机里是顾沉柏晚上十点多给他回的信息。
GuCB:你们公司团建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煜欢给他拨去了电话,那头过了一会才接。
顾沉柏刚忙完,合上电脑就接到他的电话:“大半夜你干什么?”
周煜欢倚在驾驶座上,连日的加班让他有些亢奋,从高中到现在一直这样,忙碌会让他精神亢奋。
亢奋的时候喜欢找一些刺激的事,譬如飙车、买醉、找男人女人那点乐子,他解压的方式从来如此,单一却有效,只不过最近被陈晚青这女人弄得有点心烦。
说喜欢她,不至于,只能说那日在会议室里听她字字铿锵觉得有点意思,不像大多数人那么无趣,她看起来鲜活又明媚,没被社会磨平棱角的模样叫他为之一动。
她那么不近人情也让他有些不爽,他的耐心和时间都有限,不会花大把时间在男女的事上,更不会死磕在一棵树上,打算周末叫上顾沉柏。
他不信陈晚青能躲得过这款,毕竟顾沉柏当年在N大的时候人气很旺。
如果顾沉柏都不行,那就是不是他的问题,是陈晚青这个女人有问题,他也不用自尊心受挫。
“团建来嘛,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喜欢的女孩?”周煜欢揉着太阳穴,语气欠欠的。
顾沉柏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从酒柜里拿了瓶威士忌:“没兴趣。”
周煜欢听见那边玻璃杯碰到茶几的声音:“借酒消愁?你那初恋完全没戏?”
顾沉柏双腿叠着,往后仰去,头顶的水晶灯散发着炫光,回宁城不可避免会变成这样,在纽约还好点,离得远,工作忙,不去想,也就那么过着半死不活的人生,这会回了宁城,知道自己跟她仅十公里的距离,怎么甘心就变成这样。
“没戏。”他叹了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煜欢本想打趣,但还是做了回人:“那你周天更得跟我去团建,我司美女巨多,说不定就有一款合适你。”
酒精麻痹着他的神经,希望今晚酒精能够战胜失眠。
“没兴趣。”
周煜欢听得出他几分醉意:“听哥一句劝,真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周天我去你家接你。”
顾沉柏不想去,结果那家伙已经挂掉电话,他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端,眯着眼睛假寐。
做了个很浅的梦,梦见又回到和她一起的夏天,他们去山里的别墅避暑,他们在山里待了一个周,前六个晚上,她跟方菱一起住,第七个晚上,他们一起看了恐怖片,血浆电影,暴力惊悚,看得人血脉喷张,连他都有几分骇意,那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也许是离别的伤感,也许是恐怖片太吓人。
半夜,她溜进他的房间,一身白色绵柔连衣裙,山间风吹起裙摆,她如同蝴蝶一般扎进他的怀里,令他整个胸腔都是山茶花的香气。
她抬起头,撇撇唇:“我害怕。”
声音带着嗲意,软绵绵的。
他拥着她,手穿过她的发:“方菱呢?”
陈晚青一双湿漉漉小猫般的眼睛望他:“那我回去找方菱了。”
她作势要走,他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再次带入他胸口。
“怕什么?”他轻揉她的后脑勺。
陈晚青仰着头,香薰蜡烛是栀子花的味道,暖色的微光,飘动的纱帘,她压在他胸口,踮起脚尖,小狐狸一样点他的嘴唇,湿润的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令他浑身震颤。
他抵着她的后脑勺,往后退去,一起陷进柔软的床垫之中,风吹过她的发,自然的风,山间的风,不知谁碰到了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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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ero amanecer entre tu piel de miel,
想要依偎在你甜蜜的胴体边待到黎明破晓,
Luego acariciarte hasta quitar tu sed,
纵情触摸直至我欲壑难平的心被抚平,
Tal y como estás me enredo en tu 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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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颊粉如蜜桃,嘴唇红艳艳的,顾沉柏也没好到哪里去,懵懂的茫然看她,陈晚青突然爬起来,手撑在他耳际,调皮的亲了亲他的耳朵,用湿润又慵懒的嗓音在他耳廓说了句:“跟你说个坏消息。”
顾沉柏不知道她又要说了,伸手把她拽进怀里:“什么坏消息?”
似乎已经打算接受她说的一切。
她抬起下巴,支在他的胸口:“我对你的思想已经不纯洁了。”
说完,她撑起手,从床上爬起来,纱帘漏出的月光皎洁又朦胧,映出她兔子般飞跃逃窜出去的身影。
顾沉柏眸色微深,咬着下唇,僵硬得把那句话在脑海里重复,她这个小妖精完全不知道那句话对男生的杀伤力,他快被她折磨疯了,憋屈地拉开卫生间的门,打开蓬蓬头。
她真是个妖精,就是故意的、诚心的、要他不好过。
梦很浅,浅到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梦,他揉了揉太阳穴,凌晨六点,落地窗外城市灯火辉煌,高速路的灯下车来车往,不知是刚下班还是刚上班。
他颓然打开手机,看着工作消息,他和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怎么甘心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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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程劲生活照旧,只不过加了五公里,精疲力尽让他痛快了些,他给小橘买了猫条,又买了糖醋排骨,不管她是否会来,但他还是想等着她。
就像茨威格说的,爱你与你无关。
他爱她也一样,他开始慢慢接受她不属于他,开始慢慢理解暗恋这种事情,只要她活在他的脑子里,那他就永远拥有她。
幸好手机还存着偷拍她的照片,他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将她每个轮廓都铭记于心。
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生活。
下午下了场冬雨,寒冷令他提早换上棉服,他把雨伞靠在楼道里的,杨沁雨的母亲照例给他泡了杯热水。
杨沁雨把做完的几套试卷放到他面前,程劲花了十分钟批改完试卷。
他伏在案前:“我们从这道题开始讲。”
杨沁雨点头。
他很耐心的把一道小题目拆解开来跟她讲,并且由小题目引申出后面的大题目的解法,本来相对独立的题目,在他的串联之下,竟然隐隐都串成了一条线,由简单引申到困难,再由困难发散到其他题型。
杨沁雨觉得有趣,比之前补课老师讲得生动,也可能是因为他过于漂亮的眼睛,或者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白皙,青筋从手背延伸到袖口。
窗外有淅淅沥沥飘起小雨,雨珠细细密密,杨沁雨的妈妈去隔壁房间收衣服,拉开窗,吱嘎的声音格外刺耳。
程劲紧了紧外套的领口,杨沁雨看了他眼,从书架上面拿起空调遥控器。
“讲完题目,可以接着讲上周的故事吗?”杨沁雨抬起头,一副天真模样。
程劲把试卷翻面:“还有两道大题,讲完估计就五点半了。”
杨沁雨叹气:“要不是你讲那么细,肯定可以五点就讲完的。”
程劲把卷子铺开:“杨沁雨,你要是想一直换家教老师,可以这么贫嘴,如果你也想好好学习,那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讲那些事。”
杨沁雨似乎真的被唬住了,皱眉:“我考虑考虑。”
程劲知道她不是笨小孩,可能是故意不好好学,但对他来说,这份工作能够维持他基础的生计,他只想好好干。
程劲叹气:“那我们接着往下讲。”
杨沁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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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青这周连续加班,完全没精力过问程劲的事,全依靠着陈慕蓝,他说程劲挺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周六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总算把一周的睡眠都补了回来,本来想着周六可以带家属一起去宁江乐园,想带程劲一起去玩,但这孩子边界感太强,几次三番拒绝她的好意。
她后来也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更是在网上查过怎么处理和孩子的关系。
有一条说得很好,如果家长是真的爱孩子,就要尊重孩子的想法,如果用强制的方法绑架孩子,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这种方式来训导孩子,只会适得其反,孩子很难从这段关系里获得安全感和自信。
而且周天团建人很多,程劲这孩子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她这个想法作罢,如果程劲真的有什么困难,陈慕蓝一定会告知她,她做个帮他解决困难的家长就好,不用时刻盯着他,看着他,他是个大孩子,需要有自己的空间。
遂,她把这个机会给了方菱。
导致方菱周六就来她家蹭住,周天一起去宁江乐园。
方菱躺在她家的软皮沙发上,手里抱着爆米花:“你这样挺好的,程劲那小孩很省心,你不用时刻记挂着他。”
陈晚青窝在茶几上看文献资料:“别把爆米花弄我毯子上。”
方菱翘着二郎腿:“你能不能别工作了,工作狂吗?”
陈晚青敲着键盘:“上周有点东西没弄懂。”
方菱晃着腿:“好久没逛街买衣服了,晚上我们去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