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蓝给他倒了杯现磨咖啡,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少了之前对他的戾气。
程劲把重新整理的一份初级版高中资料给他,陈慕蓝看了眼,随意放到一边,猛喝一杯美式:“你要去北城念书么?”
程劲点头,把咖啡放到一边:“嗯。”
“为什么?”陈慕蓝皱眉,“你不是喜欢我姐,为什么跑那么远?”
从陈慕蓝的视角看,他确实不该去北城,包括他自己的视角,他也不该去北城。
“我比你更想留在宁城。”
天知道他多不想去北城,尤其是陈晚青和他谈恋爱之后,怎么有人真的舍得异地恋,反正他还没开始就已经不能接受了。
陈慕蓝愣了下:“那是我姐的意思?”
程劲:“不然呢。”
陈慕蓝撇唇:“没想到你这么听她话。”
他看了眼桌上程劲给他的习题册,“你不用为了我姐帮我重新梳理这些,我对考试学习没有什么兴趣,高考我也不会去参加的,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学渣身上,你对我姐好就行,我都看得见。”
程劲并不吃惊,五十分的答卷已经能够说明他的意图,他们姐弟有些时候还真挺像,执拗,一心只做自己坚持的事情,虽然性格千差万别,但都不愿意欠人人情。
程劲虽然不懂电竞,但学历依旧是这个社会的敲门砖,就算以后陈慕蓝打算回去继承陈家的产业,总不能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你打算一直打游戏吗?”
陈慕蓝点头:“我会打到我打不动为止。”
程劲没想到几个月他能对游戏这么入迷,即便他现在手腕还贴着膏药,还一心要打到打不动,他似乎在陈慕蓝身上看到了一种力量,它潜移默化地让这个一直以来对学习没有兴趣的人有了另一种生命力。
他之前跟他们玩过两次游戏,英雄很多,每个英雄对应的技能,攻击力都不同,又分为各个角色,在他眼里那些英雄更像是背后游戏系统的一串数据,一场战斗可能是需要经过精确的数据核算和不同地算法公式来达到赢的效果,比起玩游戏,他对英雄背后那套技能伤害数值更感兴趣,他觉得设计出那款战斗游戏的技术人员很牛,能够承载全球几十亿用户来计算伤害值。
程劲:“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陈慕蓝看了他眼,表情就是看不玩游戏人的那种感觉:“好玩,我以前觉得自己打游戏很有天赋,无师自通,但来了这里以后才发现山外青山楼外楼。”
程劲点头,他竟然用对了比喻,看来语文还是有些进展的。
陈慕蓝似乎料到他说什么,“勐哥总跟我说山外青山楼外楼,勐哥我最爱的人之一。”
程劲附和:“看起来不是没文化的人。”
陈慕蓝高傲脸:“总之我应该早点来打电竞的,之前好多时间都浪费了,我那些天赋在电竞行业根本不值得一提,多的是有天赋的人,他们不仅有天赋还非常努力,我勐哥不仅每天训练十几个小时,还做了无数笔记,对大型比赛逐帧分析,我还是太菜了。”
他洋洋洒洒说完,程劲终于明白了他身上的憔悴源头,憔悴但又非常有力量,看似消耗的日常其实是血肉在疯长。
“你长大了,成熟了。”程劲忽然说道。
陈慕蓝一副吃屎表情,被同龄人说成熟了:“别以为你跟我姐谈了,你就能以姐夫身份和我相处,没门。”
程劲看他大剌剌靠在沙发上:“我是以朋友身份。”
陈慕蓝:“我跟你才不是朋友,刚刚当我没说。”
程劲点头:“以姐夫身份的话,我觉得你夏季联赛能够进半决赛。”
陈慕蓝从沙发上坐直:“你真觉得我能进半决赛?”
程劲:“冬季赛的几场比赛我看了,你的反应和预判能力很好,但操作还是有些跟不上。”
“勐哥也这么说,说我意识特牛,操作像屎,手跟不上脑子。”陈慕蓝叹气,“操作会随着年龄增长退步,我就是该早点打电竞的。”
程劲看他咖啡杯空了:“你还喝吗?”
陈慕蓝要一杯美式:“机器自动出,你摁下上面的按钮就行,冰块在咖啡机下面的冰柜里,我要三块冰。”
程劲给他倒完咖啡:“你不打算高考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你姐?”
陈慕蓝接过咖啡,整个太阳穴都在跳:“等高考结束吧,你会替我保密吧?”
程劲耸肩:“你考50分你姐就猜到了。”
。。。
陈慕蓝皱眉看着程劲:“你是替我姐来看我情况的?”
程劲:“那倒不至于,她最近没空管你。”
陈慕蓝:“那她还有空跟你谈恋爱?”
“也没空,挤着时间谈。”
“美不死你。”陈慕蓝白他一眼,“你俩啥时候告诉我爸妈?”
程劲有些惆怅:“叔叔阿姨估计接受不了。”
“你也知道啊。”陈慕蓝继续,“反正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大不了也不要我姐。”
。。。
程劲不想和他讨论这个,他才跟陈晚青好了没多久,暂时不敢想太远,告诉叔叔阿姨估计也得再等等,和姐姐谈恋爱这事,道阻且长,只要她站在他这边,那他就有无限勇气去努力争取叔叔阿姨的同意,而且绝对不会让叔叔阿姨不要姐姐。
春末,陈晚青出差川城,夜里忙完,给程劲拨了电话,他正在她家喂希望,希望是只橘猫,一个月前陈晚青跟他压马路的时候捡的,捡的时候瘦骨嶙峋的希望正咬着条死了很久的鱼,看起来可怜万分,于是决定收养这只小猫,检查完有点耳螨加严重营养不良,宠物店老板说遇见他们也算是小猫遇见希望,它就有了名字,叫希望。
程劲照顾了希望一个月,希望的毛发开始变得有些光泽,别说希望,陈晚青这半年都被他喂胖了五斤。
“你怎么还没回去?”陈晚青看着医院楼下的车水马龙,她没去川城出差,最近视力下降有点快,眼睛治疗的第二个周期得戴上眼镜。
“本来回去了,监控里看见希望把水弄翻了。”
“明早你不是来么,希望不会有事的,而且它还老是去卫生间偷水喝。”
程劲:“我今天给卫生间的门加了磁吸条,后面它不可能再去卫生间了。”
“希望恨死你了。”
“我这是给它养成良好的饮水习惯。”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令陈晚青压抑的心情变得明朗些。
“笑什么?”程劲撇唇,抱着希望,虽然是流浪猫,但有它的脾气,抱超过十秒就要发火,不过它只对他发火,从来不对陈晚青发出“呼”的声音,可能她的起床气比它要吓人。
“笑你可爱。”她揉了揉眼睛,早前车祸造成的眼睛问题,现在看树都有重影,得做手术,目前国外做过类似手术,建议出国手术,风险不大,但术后有复发可能,有患者恢复后两年内又再次失明的情况。
程劲看着希望跳到沙发上,可爱小猫,和它主人一样:“希望刚刚说话了。”
“说什么了?”
“希望说它妈妈怎么还不回来。”程劲夹了声音,故作小猫,“希望说想妈妈了。”
陈晚青鼻子微酸,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说眼睛的事情,事情没有落定,她总不至于耽搁他,九月他就得去北城,要是手术效果不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闭上眼睛,凭着耳朵捕捉窗外的风声和楼道里的谈话声。
正常看见这个世界是多么幸福的事,而她也许永远看不见了。
看不见树叶的绿,看不见太阳的光,看不见蔚蓝的天空和灵动的鸟…
“希望的爸爸呢?”陈晚青故意问道,陪他玩小孩子的语言游戏,却又忍不住鼻酸。
程劲坐在希望旁边,看上次一起看没有看完的杂志:“你说呢?”
陈晚青努嘴:“不知道。”
程劲:“快想疯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才离开四天。”
“四天又八个小时了。”程劲装作叹气,“看来姐姐是完全不想我,希望,你还舔毛呢,你妈都不想我们。”
希望闻言,喵喵撒娇声,过来蹭他,它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可能隐约听得见陈晚青的声音。
“希望~”陈晚青叫了它声。
小猫回应得更嗲,真是得了某人真传,一只铁直公橘,天天蹭人身上喵喵喵。
“咪咪~”声音几分娇意。
“偏心。”程劲嘟哝,没听过她夹着声音叫自己。
陈晚青和他有一句每一句闲聊,夜里只有两个彼此思念的灵魂。
有了希望,真的有了很多希望。
陈晚青回来的时候,戴了副细金丝框的眼镜,令她平添几分书香气,程劲给她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蜜汁糖藕,希望屁颠颠去蹭她。
陈晚青抱起希望,程劲看见她,愣了两秒。
“好看。”他评价,“怎么戴眼镜了?”
陈晚青推了推眼镜:“最近用眼过度,有点近视。”
“工作狂。”他去厨房把最后一个汤收尾。
陈晚青放下希望,走过去,伸手从后面环着他的腰,她有一周没见到他,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令她舒坦,脸贴着他紧实的后背,感觉到他明显的僵住,挥勺的手都静止了,呼吸都沉了些许。
“你继续。”她说,“我就贴一会。”
汲取他身上那些美好的气息。
但对程劲而已,这是致命的挑逗,他已经好久没见她了,加上之前她一直都很忙,快一个月没这么亲近。
“咔哒”,火熄灭。
锅里沸腾的冬阴功汤在咕嘟咕嘟声中趋于平静,空气里弥漫着浓浓香料味,他转过身俯身揽过她的腰,令她整个人贴向自己,深情的黑色狗狗眼撞进她眼中,金丝框的眼镜禁欲又性感,将她白皙的脸蛋衬得吹弹可破,他和她对视着,直白坦诚,然后他贴近她,唇碰到一起,背后锅里热气蒸腾,他们深深吻着,热切地行动诉说着喜欢。
陈晚青的手架着他的脖子,却因为他的身高过高,不得不踮起脚,他弯腰有些讨厌自己的身高,热气在脸颊间铺满,拖鞋碰掉一只,他把脚垫到她的脚下,另一只拖鞋也很碍事,她的两只脚踩着他的脚背,整个人往后倾斜,全靠他的手拖着她的后腰,希望碰掉了客厅的遥控器,原来暂停的音乐又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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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我温暖我完整我
用你深蓝色的臂窝
进入我淹没我滋润我
疲惫干涸的躯壳
攀过你胸前起伏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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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的女声,缠绵的歌声,小别的惆怅,还有她前所未有的热切渴望。
不知道谁碰到了海盐瓶,铛铛落在料理台上,她踩着他的脚背,在这敞亮的厨房里,在这香气扑鼻的空间里,他们亲了十分钟,亲到彼此都已湿泞亲到月亮躲进云层,火点燃便不止如此,她抬头看他爆红的脸,不管亲过多少次,他的反应都那样的纯洁,像是被她玷污的黄花大闺女,和小孩谈恋爱的乐趣,把控他的每个情绪变化,掌控欲满满。
她踩着他的脚,彼此贴得太近最隐秘的反应也无从逃避,他真是太容易点燃的了,每回都这样,但却从来没有过分要求,年轻男孩的魅力,他说的关于第一次的话总一遍遍地在她心里回想,她和方菱讲过,方菱说程劲太纯了,纯得比纯净水还纯,是她见过最纯的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