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关大爷,他会怕人说么?他敢做就敢当,不带怕的。
他是要找对象,正大光明结婚,又不是要耍流氓。
这会儿关大爷进了茶楼,正准备往包间走。
就有喝茶的人喊道:“老关,今天相亲啊?怎么没捯饬漂亮点?”
关大爷沉下脸,“那包间里是于朵,不要乱说啊!咱再混不吝,人伦还是要讲的。”
这茶楼里喝茶的,多半是跟他一样作派比较老派的。
老北京人讲究礼数。
都知道他是实心实意拿于朵当徒弟、当传人的。
师徒之间,就跟父女一样。肯定是不能这样开玩笑的。
真要是相亲,以关大爷的性子肯定是能笑着应和一句的。
于是那人立即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然后拱手作揖,“得罪、得罪。我真不知道里头是于朵,没看到她进去。”
关大爷摆摆手,示意道过歉就算了。
然后推开进去坐下。
于朵也没站起来,她和关大爷之间不讲这些。
于是只提起茶壶给关大爷倒茶。
看她叫了一壶好茶,点心也把有特色的都叫了,关大爷道:“你今天很清闲啊?”
这一片还有这茶楼外头都快传到他们师徒会不会反目成仇了。
于朵道:“我从常家搬出来了,又没开学。生意上也没出什么事儿。肯定很清闲啊!”
完全可以在茶馆消磨一整天。
她这会儿在二楼,就把对着街道的窗户开着看世相呢。
看外头的人忙忙碌碌,为了生计奔波。
而她自己悠闲自得的在这里品茶、吃小点心。这就有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一会儿楼下有说书的、唱曲的,再把那边的窗户打开就可以观赏。
偷得浮生半日闲,过半天富贵闲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听说她从常家搬出来了,关大爷端着茶杯笑道:“那你体验生活,体验得如何了?”
小丫头暑假搬去外交部大院住了俩月。他一听就知道她跑去体验有父母的家庭生活去了。
人啊,总是缺什么就会想补什么。
不是为了体验一下完整的家庭生活,小丫头能明知道住到大院里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还跑去?
她原本不是人家大院里的,贸然闯入肯定会有人不欢迎啊。
于朵道:“就还是十天半月一次,当亲戚走动、走动就好。”
她已经十多岁了,而且已经自立。手下还管着一帮子人。
再让她去被大人摆布、去彩衣娱亲,有些不习惯了。
关大爷笑了起来,“云在青天水在瓶,谁都有自己该待的位置。只有这个该待的位置,待着才是最舒适的。那大院再好,非吾乡也。得,我也没急事,陪你休闲半天好了。”
于朵看看关大爷,云在青天水在瓶。
感觉老头子说的不只是她待在外交部大院,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的事儿。
于朵想起之前老头子问起过顾朝暮,说许久没见到他了。
当时于朵以为他是想通了,想通过顾朝暮去联系一下京大的老师。
但以关大爷的性格,他找常宁帮忙也不会找顾朝暮的。
毕竟,常宁那里关大爷还有点人情在。
他之前好歹给常宁他妈做手术凑过200块钱啊。
甭管多少,确实是他凑了才赶着在他们父子回来前,够做手术并且痊愈的。
所以,他当时问起顾朝暮,就已经是意在提醒了。
于朵挠头,没那么明显吧。
她自己在听说顾大哥差点就牺牲了之前,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呢。
她是那会儿才发现自己对顾大哥有超出一般友谊的好感。
但也就是好感而已了。
高嫁吞针,她可不想费那么多心力去经营感情。
她只想搞事业、冲学业!
婚姻的话,省心、合适最好。总之,感情和婚姻不能拖她搞事业、冲学业的后腿。
这还真是人老成精了不成?
于朵静默了一阵道:“回头你买单。”
嗯,她其实也觉得她不属于外交部大院。
里头的人吧,除了老师一家三口,也有狄见欢和霍昭待她比较友善。
但更多的人,还是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俯视人的。
她又不求她们什么,也懒得搭理。
至于老师那里,还是一周去一次,当亲戚一样走动就好。
她以后每周日要去学英语和钢琴,也联络感情。
就算是真亲戚,那不走动也就渐渐生疏了。而且老师一家三口待她是真心的好。
还好,老师没有再一次的包容高冉冉的过错。
至于旁的大院,更与她这个大杂院出身的小姑娘不相干。
她想跨越阶层,是靠自己的奋斗。她赶上了好时机,国家给了她机会。
靠婚姻来跨越阶层,谁会扶贫啊?
别人都是有所图的。
譬如杨音阿姨的男人,人家图她青春貌美,图她能帮着照顾孩子。
结果她得到了什么?
现在俩孩子都上大学了,一个都不念她的好。
甚至于朵很怀疑,就是周东和
他对象管桐先发现了杨音阿姨怀孕的蛛丝马迹,然后怂恿周南和她起争执的。
想一想真有些不寒而栗。
“不是你请客么,凭什么我买单啊?”
“我受你连累,被人吊在舌头上了。”
关大爷想了想,“行吧,反正也不缺这点钱。”
于朵道:“那既然不缺这点,就只做鉴定好了啊。”
古董走私,那是上了刑法的。她可不想去大牢里探监。
“你自己都不怕,倒是挺担心我的。”
于朵正色道:“我这个真的不用太怕吧。我都是跟着邓公指的路子在走,应该不会太倒霉的。而且,电器行的生意有辛家、林家,旅行社的生意也有常家。至于废品站,如今还入不了厉害的人法眼。”
至于普通老百姓,现在已经不是随便去检举、揭发就能坑人一把的时代了。
就算改革开放有反复,但不至于拉历史的倒车。
倒是关大爷如果参与了走私的事儿,抓到了就是大事。
于朵继续道:“那你不是还想混个官方出身么,肯定不能有这方面的案底。而且,你得为你以后的老婆、儿子想想。你想要官方身份,也是为了后代考虑吧。”
关大爷道:“我听说,以后计划生育要强制性的搞啊?”
如今也在强调要少生优生,但不是强制性的。
于朵道:“高老师是这么跟常宁师兄说的。所以,你可别太挑了,要抓紧。”
关大爷道:“那也不能一点都不挑吧。”
至少得相处起来不难受才行。
下头开始有表演了,于朵把向着楼下的窗户打开,另一边关上。
至于桌子,本来就是靠着里侧墙的。这样一来,视线才完全没有阻隔。
师徒俩都有钱有闲,这一天就在茶楼里看戏、听曲、吃点心。
有人看到了,回到包间跟同桌的人道:“那师徒俩还是老样子,反哪门子的目啊?”
“于朵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她的生意做得很成气候,听说高老师那个男人很厉害。有这样的人当靠山,她自己也有本事。还能为了一个两进院就和老关反目?”
在这里厮混了两个小时,澄清的目的达到。
关大爷结过账,两人就下楼去了。
关大爷在楼梯间问道:“今天吃什么?”
问的是废品站的伙食,他还有点惦记王大妈的手艺。
“不知道啊,我出来的时候王大妈还没去买菜呢。不过,这就够了吧。”
这茶楼里的人今天之内就能把咱们若无其事、并未反目的事传开。
不用去废品站吃午饭作为佐证了。
关大爷道:“你个于小抠,我吃得了多少啊?再说了,九月才拆伙呢。”
于朵道:“那边已经没有你的床了。你吃了午饭再冒着太阳走回家午睡?你要是不怕,我自然更不怕。别回头又埋怨我没早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