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啊。怎么了？”
“你是知道我那4平米的。我就那个窝，怎么找对象？哪个姑娘肯跟我？单位筒子楼的单间，人家都要分给结了婚的，拿着结婚证去才能排上队。而且，双职工优先。我这个条件，上哪找人跟我去领证、排队嘛？”
于朵看看自己的房子，“所以你就受刺激了？”
周成点头，“那肯定啊。你开始做生意还没有两年呢，你二姐也是一样。甚至就是齐欢跟着你二姐卖衣服，如今日子也好过得多。她和樊威商量卖婚房，甚至不太看得上于凌如今买的52平的小房子。我这么摆地摊，过日子是足够了，但想买一个房间都要等好久。”
于朵道：“也还好吧，邱老爹都准备买第二间屋了。大杂院的话，如今还不到200块一个平方。你存两年半的钱，怎么都够一间屋了。做生意的话，看着来钱是挺快。但如果方向没找对，亏钱也挺快的。如果没有稳定的门路，还不如继续这么白天上班、晚上摆摊呢。这样你的工龄也在增加，过日子的钱也挣到了。但如果你想
的是尽快发家致富，这话就当我没说。”
周成停下手上动作道：“我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发财了，也想能尽快富起来。你帮我想想辙吧。我这半年摆摊，攒了有400块了。”
“那我给你出主意，你全亏了怎么办呐？而且，你当初那个纺织厂的工作，周大叔可是托了好大的人情。”
周家两个儿子，但就周大叔的一份工作。周大哥去接班，周成就只有另外找门路。
周大叔算本事的了，还给小儿子也找到了正式工作。
周成比于朵就大四岁，他工作的时候已经过了上山下乡最严格的时候。
没有要求一家必须去一个了。
周成道：“我想把那个工作卖了，如今能卖600块。这样就可以凑到1000。你帮我想想，这够做什么？”
于朵想了想道：“你倒是不必急着把工作卖了。可以给车间的领导送点礼，再让人给你顶班。这样把工作保住，周大叔和周大妈也不至于反弹得太厉害。这样你就可以把一整天的时间都用来摆摊了。400块，也可以都作为本钱投入。还有，除了卖外地特产，你也可以去进一些北京的特产，卖给外地来旅游的人啊。你不是有自行车么，你拿去和有三轮车的人换着骑，就当个进化版的货郎。这应该算目前风险最小的方式了。”
做生不如做熟，就干脆先把规模扩大化吧。
其实她估着周成自己也想过，就是缺最后的决心。
第463章
周成看看于朵。没错，他也想过扩大规模的事。
他如今犹豫的就是要不要把工作卖了。
于朵、于凌姐妹先后发财、买房，大杂院对此的议论肯定更甚于离大家伙儿很远的国家大事。
长辈们的看法是，做二道贩子是很赚钱。但能保证一直那么赚钱么？万一亏了呢？
所以像他们大杂院的众人一样，白天上班、晚上摆地摊就是最好的了。
脚踩两条船，进可攻、退可守。
但周成觉得，哪怕当二道贩子不能保证一直那么赚钱。
但大赚上几年，怕是比在厂里上一辈子班还多了。
像于凌在团结湖小区买套房，如果租出去，45元一个月。
这已经不比刚参加工作的人，月工资拿的少了。
两年前的这会儿，于朵被秦副厂长妻侄女截胡。她如今靠着关系已经转正，也就这么多钱一个月。
所谓的稳定也就是这样了。
至于老一辈说的等着分房子，以于家为例，老于头老两口是双职工，如今于承和邱新梅也是双职工。
才分到30平米的两室一厅一厨，上厕所也只能去公厕。
而且如今各个厂子后勤部，手头都没什么房子可以拿出来分了。
他就算找到同一个厂的女工，也只是有了去排队等候分房的资格。
老工人可以一直住到过世呢。活得好好儿的，是不会有人退出来的。
还有一个退房的可能就是升迁了。
譬如他们大杂院的谁升上去当领导了，在楼房那边分了房子。
那就必须把之前分的退出来。
但工人和领导的比例，起码是100：1。
什么时候才轮到升迁啊？
至于逢年过节发的米面油那些，那比起来就都是小钱了。
周成和于朵认识十多年了，这会儿没外人、那俩退伍兵不在跟前，他说话也直接。
“我算是明白杨音为什么要找个大她十几岁、个头跟她差不多高、长得也其貌不扬的男人了。人家有能力、是大领导啊！不靠着他，杨音能住进市政府的小别墅么？如果有个领导女儿如今来招赘我，我也肯的。”
于朵笑出声来，“吃软饭的日子可不好过啊。要哄着小的、还不能让老的对自己生出戒心。”
周成郁闷地道：“那我们这样出身普通的人还能有什么想头嘛？”
“你这话错了啊。我姐出身不普通么？至于我，我承认我沾了高老师的光。但即便没有高老师，废品站我肯定还是开得出来的。改革开放，一切皆有可能。”
只开废品站，如今她单门独院的日子还是有的。
其实那样还少操很多心。月入三千，小富即安！
废品站开业二十个月了，正好是挣了六万。家电齐全是办不到了，但买下这个小四合院不成问题。
当然，这话她肯定不能在这会儿正苦恼的周成哥面前说。
周成道：“所以你的意思也是要留条后路，不要轻易把工作卖了凑本钱？”
于朵点头，“主要是为了让长辈安心。不然你孤注一掷，周大叔和周大妈很可能晚上觉都睡不着的。而且，做生意也确实不能孤注一掷。我们对政策、天时、治安等等的依赖性太强。万一哪一环出了问题，都可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周成道：“好，我就按你说的，先不卖工作。不过我和我爸妈去说，还得先说要卖工作的事。”
于朵恍然，“你的钱在他们手里呢？”
周成点头，“我爸说我这个工作，是他豁出老脸去求来的。让我先给够他600块才行。他就是为了防着我孤注一掷、投入太大。毕竟我如果要卖工作，厂里的人肯定会通知他的。所以，他就把我的钱捏着，不让我全投进去。”
但是吧，老头子提供不了结婚的房间给他，多少也有些抱愧。
所以才同意了他去摆地摊。
于朵道：“如果只是摆地摊那两三个小时，确实不宜投入太大。就咱们大杂院都有七八家在顾二哥和二姐那里拿货的人了。”
大杂院的人做生意，都是复制的她大嫂的做法！
为此邱新梅在家气得牙根痒痒。只是没办法让于凌和顾朝暮不要批发货给那些邻居而已。
这也导致他们的地摊同质化比较严重。要不是说好了不要恶意降价，搞不好还要打打价格战呢。
所以，她才建议周成扩大化后，白天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去卖东西。
这样可以多很多不去夜市逛的客户。
至于他做这个货郎的时候，能不能自己发掘商机，那就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头脑了。
于朵不打算介入太多。
估着周大叔想的，还是让他按部就班慢慢来。就攒两年半的钱，然后再设法买个十几平米的单间结婚。
或者等生意稳定了，就租房结婚也不是不行。
王铮和窦月月同人合租一个52平的小房子，每个月花在房租上的钱不过20元。
另一家的房间大些，25元。
一个月摆地摊能赚六七十，拿二十多租房子也是可以的。
毕竟如今没那么多房子卖嘛。
周成把落叶都装起来，放到厨房的一角去晾晒。
然后出来对于朵道：“你这里晒落叶的那块地方都比我的房间大。而且我那还是违章建筑，自己私拉乱建的。”
于朵爸妈还在的时候，她还羡慕过那个违章建筑呢。
她就只能住在父母房间隔出来的、窗户都没有小房间里。
所以，于朵其实很理解周成对房子的执着。
而且，他还是男的，传统就是认为男方家应该准备婚房的。
不过她还是对周成道：“你还是要做好做生意亏钱的心理准备。因为作为二道贩子，你没什么不可替代性。你知道辛明宇吧，他拿着林辛电器行的股份，人家不让他做同样的生意。他就改成了开小药店，听说生意还可以呢。”
这种有技术含量的生意，就具备不可替代性。
周成点点头，心头觉得辛家那个小儿子有点倒霉。
他要不是遇上的是于朵和小顾，其实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了。
可惜，既生瑜何生亮！
啧，他一个住四平米违章建筑的人，就不要去替人家住楼房的大学生操心了。
还是先想想怎么弄到一个房间吧。人家鸟儿还得筑巢呢，不然鸟蛋搁哪？
两人说话间，黄姐带着妞妞坐公交车过来了。
妞妞已经九岁，经常在厨房帮她妈妈的忙。今天也是准备过来帮忙的。
母女俩还带着行李。小老板放假了，学生的生意做不了了。
她们肯定就过来替小老板服务。
昨天母女俩才把那边租的房子搞了个大扫除。
于朵指指东厢，“你们住那里吧。”
母女俩笑着点头，把行李拿进去放。然后黄姐就出来挽了袖子进厨房系上围裙。
两个退伍兵这会儿在杀鸡。一共四只鸡，农民昨天送上门来的，养了一天。
一人一只正在拔毛，等会儿直接下大锅整炖。一桌一只！
大木盆里还有八条鱼，是下一步的工作。
黄姐则拿着邱新梅给拟的菜单，对照着看厨房里的备菜。
于朵看妞妞放好了东西也往厨房走，便道：“妞妞，你过来陪着诚诚玩。厨房里忙得过来！”
今天废品站要正常上班，王大妈没法来帮忙。
但邱新梅在大杂院请了一个厨师、两个打杂的。她们本来就在外头接上门做席面的活儿，按天结算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