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社也接收了一部分退伍的汽车兵。
这些人的驾驶技术十分的过硬,而且很听招呼。
是顾朝暮推荐去的,以后万一有什么,他们天然就是站于朵的。
不过老蔡肯定也清楚,要开旅行社或者说干任何一行,没靠山是不行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当地的小官小吏都能整死你。
还有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分红的哦。
他最好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之后,于朵便坐上顾朝暮的车,出城去休养生息。她们班上约定的拿成绩那天小聚。
不过,聚不聚的差别也不大。
他们班肯定是一片一片考上京大、水木,以后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有少数人考去外地,读的也是复旦、上海交大、浙大等学校。
所以于朵一直给于鹏说,学习环境非常重要。
这一次,于鹏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终于考入了全市前1000名。
于朵之前就帮他走动过,干妈那边的关系。
开学他就可以去一所还不错的初中报名了。
他这个成绩,进于朵读过的中学还差了点。他和于朵、霍娆的成绩还是有差距的。
想像辛晴那样读高价,分数都差不少。
不过,初中还可以再努力一把,争取考个好高中。
那样,就可以说是半只脚踏进好大学了。
这会儿于鹏已经当实习导游去了。实习的嘛,还需要有人带着,一个月工资是300。
等转正了,会再有提升。
这对他的实用英语口语提升自然是有好处的。
臭小子胆子挺大。他跟着于朵去京大的英语角,虽然说得磕磕巴巴的,但人家敢开口。
于朵问他怎么胆子那么大,他说‘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
要不是他有这个胆子,才11岁,小学毕业。于朵也不至于就给他这个机会。
这个暑假,娜娜没再去卖冰棍了。
这生意到了邱老娘手里,要让她还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娜娜来和于朵说,想去旅行社打杂。
于朵就让她去了,之前于鹏做得也挺好。还给于朵提供了很多第一手的消息。
如今就是两块钱一天。
兄妹俩每天早上不用人叫,自己起来。到商嫂子那里吃过早饭,坐车去旅行社上班。
路上顾朝暮问道:“你想买什么车?”
“就为了代步方便,就买上海牌吧。”
她直接给了赵晓丹钱,回头她去还了车就去买。过两天把一切手续办好,直接开到俱乐部
接她。
赵晓丹的工资比陈哥、商哥要高些。
她不像那二位是伤残退伍,能做的事比较有限。就开车,他们其实都不完全符合上路的要求。
顾朝暮一辆二手的军用吉普车,至今还开着。
于朵觉得他也是不太在意物质享受的那种人。
他道:“我身边大都是退伍兵和普通工人。他们都是有养家糊口重担的,平时用钱就比较的节省。和他们相处久了,难免受影响。”
于朵点点头,“我一开始想买进口车,确实坐着比国产车舒服些。但在开旅行社的当地买个大房子,才能不受制于房东。如果可能,电器行的门面和废品站的场地也最好买下来。但后面两样如今都没得卖。就是房子,现在也极少、极少拿出来卖的。也只能把钱先备着些,遇上了能有钱买。都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事。另外,一辆进口车,可以买好几辆国产车了。两个废品站如今一共才四辆二手的小四轮。我这个当老板的开太好的车,也容易让下头不满。”
做事情还是得通盘考量的。
之前员工还在顶风冒雪的踩着三轮车收废品。
如今他们还在用着二手小四轮,万儿八千一辆。她也不好买一二十万的小轿车。
反倒常家兄妹没什么心理障碍。
一路上于朵都有些兴奋。成年了,正式自立门户了。
顾朝暮心头却在叹气,可惜成年人做不了成年事啊。
要是去年没有出台新的《婚姻法》,他和于朵如今都能去领结婚证了。
但新《婚姻法》推迟了法定婚龄不说,还明确规定在读大学生不能结婚。
如今最早也要等到四年后她大学毕业。
开了大半个小时,俱乐部到了。
门卫看到军用吉普上的通行证,直接开了大门。
如今这个地方也有门禁了。做的本身就不是走量的生意。
顾朝暮直接把车往里开,这里头有自己的停车场。
秦东野这个生意可以说也是看准了的。
于朵看着新修起来的宾馆。她过生日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工呢。
她道:“自己修房子麻不麻烦啊?”
私人企业一般不能分房子,这是一项工人非常重视的福利。
顾朝暮道:“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太麻烦了!我那儿有军区后勤部背书,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手续补上。至于老秦这里,他是不对外的。听说也很麻烦。”
他在停车场停下车,“还有个事。孙夫人过世的同一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是她的消息。二版头条说的那个事儿你还记得么?”
于朵点头,“《一场关于承包鱼塘的争论》,听说还开辟一个专栏讨论此事。”
她当时忙着高考,交代了老蔡让人事经理盯着这件事的后续。
谁知道直到现在,相关专栏还在议论纷纷,惊涛骇浪一般。
《一场关于承包鱼塘的争论》说的是农民陈志雄承包鱼塘的事情。触动的是雇工与剥削这根敏感的神经。
陈志雄1979年2月开始承包鱼塘。
每亩鱼塘一年要向生产队交60元钱,之前村里没有一个人敢承包。
作为队里的“能人”,也是抱着解决家里人糊口的初衷,陈志雄承包了队里的50亩鱼塘。
第一年,陈志雄带着全家人照料鱼塘。
到收渔时,扣除各项成本开销,一合计,竟然赚了3100元。
很自然地,第二年陈志雄扩大了规模。他又承包了邻村50亩。
最后,来陈家帮忙割草喂鱼的短工最多时有30多人,一人一天给工钱2元。长工一度也有7人,月工资50元。
这一年,陈志雄百亩鱼塘纯收入7250元。
自1956年实行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以后,“雇工”在华国几近绝迹。“雇工即是剥削”几乎已成社会共识。
一直到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才渐渐又有了个体经营。
陈志雄开始承包鱼塘的时间和于朵同关大爷开废品站几乎是同步的。
当时,关大爷也是做好了一旦被扣上‘剥削’的帽子,他自己出面承担责任的想法。
废品站第一年的浄利润只有三千多,跟陈志雄相当。
当时的用人政策是这样的:各地可以根据当地市场需要,在取得有关业务主管部门同意后,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等个体劳动,但不准雇工。
这是1979年2月,那十年后召开第一次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会议,对用人政策的放宽。
第493章
这个政策会松了个口子,允许个体经营。就是因为当时将近两千万的回城知青。
他们要吃饭的啊!
陈志雄第一年的做法其实是符合这个规定的。
于朵和关大爷违规了。他俩雇工了啊!
于朵当时还不太了解关大爷为什么那么怕事,现在全明白了。
他是经历过五零、六零年代那些运动的人。
也就是当时民不举、官不究的。而且找工作艰难,各地应该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事。
他俩才蒙混过关,没让逮起来。
譬如,傻子瓜子年广久,最多的时候他一天可以卖出两三千斤瓜子。
忙不过来时,便陆续请来一些无业青年当帮手。到1979年秋天,他就有了12个帮工。
现在幸福里十六号院,全员摆地摊挣外快。
但在1979年,敢个体经营乃至雇工的,都是以身试法,冒险干的。
如今,这个事情被挑到明处,直接上了《人民日报》。
5月29号当天,如果不是要刊登孙夫人过世的消息,搞不好就是头版头条了。
顾朝暮道:“我问了相关人士,1979年底,全国批准开业的个体工商户约10万户。截止目前,统计数据就变为101万户,翻了10倍。咱们边走边说吧。”
他下车给于朵开了车门,两人一起往里走。
于朵道:“101万户了啊?增长得确实很快。而且,这还是登记在册的。没登记,依旧打游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