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想说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不会发信息吗?但是她打字打到一半又删除,手指落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回了信息:好的,我现在去他家看看。
她换好衣服把小包挎在身上,很快就出了门。沈星微选择了比较快的一种方式,先是骑单车到了附近的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到了贺西洲家附近,出来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他的小区。
小区保安依旧坐在那里,脸上戴了个口罩,见到沈星微之后冲她摆了下手,说:“哎呀,最近流感传播得可厉害了,你怎么不戴口罩呢!”
沈星微倒是忘记这一茬,心说难怪这一路走来街上大部分人都戴着口罩。小熊保安见她没有,就好心送了她一个。
沈星微接过口罩戴上,道了歉之后一路小跑,来到贺西洲的家。
房中没点灯,好像没人在家一样,她先是按了按门铃,又敲门,给贺西洲打电话,都没有回应,一时心里也有些不放心,打开智能锁的数字键盘,输入了房子密码进去。
客厅漆黑,没有任何光亮,沈星微走进去找到了灯的开关,眼前骤然一亮,随后她就看见了客厅有些乱,桌上摆着一些外卖食物,但只吃了一半,没有收拾。垃圾桶不知道怎么踢翻了,很多纸掉落出来。沙发上也很乱,抱枕掉在地上或是随意摆放,干净整洁的地面也出现不少脚印,看起来很脏。
沈星微尝试喊了几声贺西洲,没得到回应后她上了二楼。二楼的布局与一楼大不相同,几个房间的门都关着,她一间一间地去寻找,发现这些房间没有空闲,有收拾干净的客房,还有书房和置放着健身器材的房间,直到推开最离间的门,才算是找到了贺西洲的卧室。
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冷空气开得很足,扑面而来各种药物混在一起的味道,十分怪异。
“贺西洲。”沈星微站在门口往里喊,隐约看见床上趴着一个人,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他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沈星微点亮灯,发现房中铺了地毯,脱下鞋子快步进去,来到床边一看,果然是贺西洲本人没错,但他面容上全是红,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床头还放着折叠药架,上面挂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输液袋,针管垂在地上,像是随手一放。
沈星微小心地将软针管捡起来,把药架推到一旁,在贺西洲的床前蹲下来,推了他两下,低声喊他,然后又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感觉到热度滚烫,显然正在高烧。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沈星微,她正蹲在床边,口罩遮了大半脸,只露出一双映着微光的眼睛,眼底似乎带着一丝担忧。贺西洲浑身像着了火,烧得喉管连通着肺部都疼得不行,嗓子渴得要裂开,脑仁更是被千百软刀子一起刮着,痛苦至极,身体难受到了极点。
前两天把沈星微送回家之后,贺西洲就接到了发小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到了本市,喊他出去喝两杯。
贺西洲的朋友不多,其中两个还在国外念书,赶在不是过年的时候相聚是很难得的,还是这种都带了女朋友的情况下,所以他当即就拐了弯直接去了他们约的清吧,几个人要了个安静的卡座叙旧,玩到快六点才回家。贺西洲并没有喝多少酒,把发小带回来随便扔在客厅的沙发后,他就自己上楼洗澡睡觉。
谁知道一觉醒来就爬不起来了,四个发小三个都中招,仅存的一个居然是来之前就感染过流感。几个人躺在他家沙发要死不活,贺西洲撑着身体勉强打了车送他们回去,自己买了药吃,本以为只是一场小感冒很快就过去,结果吃完药没多久就开始发烧,等他朋友来家里看望情况的时候,贺西洲已经烧到不省人事。
因为流感的传播,医院没有多余床位,发小就在医院拿了药请了家庭医生给他在家扎针。这两天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少有清醒的时候,病情严重到意识恍惚,响个不停的手机早就被他处理了,连给学校请假都没力气。
贺西洲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病得太厉害导致他出现了幻觉,就好像这几天他一直以为自己给沈星微发了信息,但每次意识稍微清醒时,就发现手机其实早就因为他嫌吵而静音后,扔到了床下面。
而且沈星微应该正在生气,不会主动跑来找他。
“怎么办?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啊?”沈星微推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惊慌,“贺西洲,你醒醒,刚刚是不是睁眼睛了?”
贺西洲本来已经合上的眼睛又睁开,努力往沈星微的脸上看了看,恍惚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幻觉,沈星微真的跑来了他家,伏在他的床边,关心他的身体状态。
“你是不是快死了啊?谁让你去酒吧,真是活该,都夜里了还不好好回家睡觉。”沈星微自顾自地说着,又担忧地说:“吃药打针都没好吗?那你会不会传染给我啊?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呢?”
贺西洲在生病时,心情特别烦躁,好像沉郁的情绪压在了心头,让他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消解,手机响个不停时他觉得吵得要死,家庭医生来扎针时他拒不配合,发小喊他吃药他更是打翻了水杯。
奇怪的是,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说话的沈星微却没有让他觉得吵,反而让他充满躁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开始缓和。
昏暗的小灯下,黄色的微光覆在贺西洲生病的面容上,微睁的眼睛看起来无精打采,俊脸显得很脆弱。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又慢吞吞地伸出手,抓住了她落在床头的手,顺着手腕往下滑,滚烫的热意顺着皮肤滑过,然后与她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第20章 沈星微一下就被他攥住了……
贺西洲的手滚烫到灼烧皮肤,指尖落进她的掌心里,好像在缓慢地摸着她掌中的纹理。
不知道是无意识的乱摸,还是在她掌中确认什么。
“贺西洲?”沈星微看着他,低唤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一种处在梦中的朦胧。
贺西洲握住她的手,摸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从枯竭的胸腔里匀出了一口气,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沈星微蜷起手指,想要把手收回,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指被他勾住了,虽然没有传来任何力道,但沈星微还是停下了收手的动作,说出的话很有攻击性,“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死在家里了。”
贺西洲轻轻眨眼,很快眸中晕染出懒怠的笑,慢声说:“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是啊。”沈星微应了一声,又接上后半句,“但是也差不多。”
贺西洲说了两句话,脑袋稍微清晰了些,想起自己的流感是具有传染性的,就费力地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别靠近我,小心被传染了……”
沈星微就知道这个病有很强的传染性,当下站起来与他拉开了距离,然后很严厉地批评道:“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学生整天去酒吧鬼混什么?半夜了还不回家,就那两口酒有什么好喝的?自己买回家喝不行?谁知道你安得是什么不正经的心思。”
贺西洲听在这一通斥责,想要解释但嗓子喑哑,浑身无力,又觉得解释起来太费口舌,最终只在心里对那几个发小反复骂了几遍,然后表面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敛着双眼,稍显浓密的眼睫盖住了瞳孔,像个做错事的人。
平时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现在却趴在床边,耷拉着眉眼,看起来病恹恹的,莫名让沈星微觉得他很像路边被丢弃的可怜流浪狗。沈星微向来是一个热爱小动物的人,流浪狗看起来那么可怜,她哪里还能再加以训斥。
沈星微板起脸,严肃地对他说:“贺西洲,你快点说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
贺西洲趴着缓了一会儿,才用哑了的嗓子慢慢说:“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不去哪里?”沈星微觉得他又变得狡猾起来,故意不将话说全,使得这句保证没有效用,就强调道:“不去酒吧!”
贺西洲冤枉死了,他嗓子疼得厉害,浑身乏力,说话着实费力,但沈星微又看起来很正经很生气的样子,因此他只得顺着说:“我以后……不去酒吧。”
沈星微听到他这话,虽然与自己要求的有些出入,但是见贺西洲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觉得可以暂时对他宽容一些,于是她走到房间里面,将窗帘拉开,窗户也敞开,一股夏季的热风扑面而来。转身时就看见地毯上有一个手机,这肯定是贺西洲的无疑,她走过去拿起来,屏幕自动亮起,上面显示了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显然贺西洲在房间里闷头睡觉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发疯地联系他。
正当她想告知贺西洲学校里的班长在找他时,手机突然来了电话,备注上只有简单的“丁岭”二字,她扬声道:“贺西洲,有个叫丁岭的人给你打电话!”
贺西洲闷声:“接。”
沈星微接了电话,还没张口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年轻的男声,“喂贺狗,你电话怎么总打不通啊?情况还好吗?”
沈星微连忙应道:“他情况不好,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快死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故意将话说得严重,是希望这个叫丁岭的人能够快点给个解决的办法,毕竟贺西洲的身体真的很烫,正在高烧。
“呀,嫂子吗?”谁知道丁岭非但没有对贺西洲的病情表现关怀,反而非常自来熟地跟沈星微聊起来,“前两天本来说要喊你出来一起玩的,但是贺狗非说你睡得早就不叫你,不过那天我们去的都是清吧,还是朋友开的,环境都干净着呢,没有外人,就是没防住流感,嫂子这几天怎么没跟他联系,是贺狗惹你生气了吧?”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也不知道是从贺西洲嘴里听的还是自己瞎猜的,但是又好像跟贺西洲很熟稔,一口一个“嫂子”,分明没见过她也没听过她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笃定她和贺西洲的关系。
沈星微听着听着,就觉得闷在口罩里的脸有点发热,耳根子也染上了微红,她朝床上的贺西洲觑了一眼,好像是怕贺西洲听到什么一样,悄悄将手机听筒给捂住了一些,又低声说:“那些都不重要,你快点想想办法,贺西洲要病死了。”
“哦,不说我都忘记了,我叫的家庭医生已经到楼下了,麻烦嫂子去开下门让他们进去给贺西洲扎针。”丁岭说:“你也别太担心,他打了两天的针了,今天这再打一次,剩下几天吃吃药多喝水应该就差不多了,流感这玩意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星微发现这个人的话真的很多,她没好意思打断,拿着手机出了房间下楼,果然听到了门铃声,于是快步过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中年女人和年轻的男人,他们手里提着医药箱,询问道:“贺先生在吗?我们是来给他扎针的。”
沈星微赶紧将两人请进门,就见这两人在门口做好了杀菌防护,然后才进了贺西洲的房间。
电话已经挂断,丁岭说他在那边照顾其他人走不开,等空闲了就来看贺西洲。沈星微就抓着手机站在门边往里看,看见两个医生各自分工,一个挂药袋一个给贺西洲测了体温,很快就给他扎上了针。
途中贺西洲翻了个身,眉头紧皱,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他似乎以为沈星微已经离去,在扎针完毕之后就躺在床上不再动弹,没有再发出声音。
因为贺西洲正在高烧,家庭医生就在门口告诉了沈星微一些怎么帮助病患能加快降温速度,让他身体稍微舒服点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还留下了消毒酒精,其后离开,并没有向沈星微收取费用,倒是让她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沈星微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贺西洲的房间换风完成后就去接了热水,找到他需要吃的药,再去卫生间找了个盆接了水然后从架子上拽了块毛巾端到他的房间里。忙活了十来分钟,贺西洲已经在极其不舒服的身体状态下睡过去。
药水正滴着,医生说这个药会让血管很痛,所以下的速度要非常慢才行,但沈星微见贺西洲紧皱眉头,显然是很难受的样子,于是又将药水速度调得更慢了,走过去喊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回应,就将盆里的毛巾拧得半干,在他手上擦拭。
医生说贺西洲身体温度太高,药水一时半会如果起不了效用,就用酒精与温水混合,再去擦拭他的身体。沈星微照医生所说,拿着他没有打针的手,缓慢地擦着手心。
或许生病的人看着都有几分可怜,而且他还是独居这里,很难想象他就以这样的状态在家里闷了三天,被丢在床上不管不顾,电话打不通,也没人来看他,任他高烧到身体滚烫。这样看来,家境优渥,受那么多人喜欢的贺西洲,也是有可怜的一面,或许他嗓子渴得无法说话,也没办法喝一口水。
所以就算沈星微总说贺西洲这个人很讨厌,却还是在擦手心的时候放轻了力道。
贺西洲在扎针的时候还有一些意识,等人走了关上门,周围安静下来,他以为这座房子又剩下了他一个人。想到沈星微刚才听到病情会传染时的反应,也猜想着她应该已经离开了,毕竟这病看起来很凶猛。
贺西洲迟钝地想,应该在离开前朝她要一杯水喝,因为他现在实在是渴得嗓子难受,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摄入水分了。但浑身的不舒服又让他一点想动的念头都没有,他就这么躺着,难得感觉这上下二百平的房子有些大了,空旷无声,只剩他一人。
在灼烧的痛苦中,贺西洲昏昏欲睡,好像听到了房中有异响,但眼皮又沉重得无法睁开,只感觉身边窸窸窣窣,似乎有人来了。
贺西洲断断续续地猜测是不是家庭医生还没走,忽而感觉手被人抓起来,湿润温热的毛巾贴上来,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在他掌心擦拭,然后顺着手腕往上,在他的颈子处也擦了个来回。
很快一股清凉就附着在他的皮肤上,让他逐渐有些清醒,有几缕头发仿佛从他脸颊扫过,带着一股很浓郁的香味。这样的香味对贺西洲来说竟然不算陌生,因为是沈星微身上独有的那种,廉价洗发露的味道,他却觉得很香。
贺西洲支起精神,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沈星微坐在床边,正抓着毛巾沿着他的脖颈往下擦。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认真专注的眼睛,好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工程,柔软的毛巾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留下湿热的痕迹。
贺西洲病得稀里糊涂,静静看着沈星微的眼睛,好像心头猛地一软,悄悄塌陷了一角。
沈星微还怕吵醒睡得不安稳的贺西洲,小心翼翼给他的脖子擦完之后,下意识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十分安静的,用那双烧红的眼睛看着沈星微。因为生病,他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油润黑亮,在暖光的照耀下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多情似水。
沈星微一下就被他攥住了目光。
第21章 “故意不吃药在这里装可……
贺西洲这个可恶的人,大概很明白自己的脸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总是企图用自己的脸去迷惑别人。
但沈星微认为自己有着很坚定的意志力,马上露出不满的表情,批评道:“你不要假惺惺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是医生让我这么做的,怕你高烧严重烧成脑炎。”
贺西洲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星微心里犯嘀咕,觉得他可能已经烧傻了,看起来不太正常。她将毛巾搓了搓,又在他身上各处擦着,快速完成了医生临走前的叮嘱,之后站起身把桌上的水杯移到贺西洲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说:“水已经倒好了,还有些烫,你等一等,然后把这一片退烧药吃了。”
贺西洲的嗓子实在痛,吞咽都如刀子在割,但看着沈星微似乎要走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要走了吗?”
沈星微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的眼睛还是布满水雾,眼底似藏着希冀,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她板起脸,看起来很铁石心肠,“你不要装可怜,我是不会同情你的,谁让你自己去酒吧玩感染了流感,我才不想被你传染。”
贺西洲神色里似乎也是想挽留的,但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沈星微看,好像是打算在她走前多看个几眼。他唇线微抿,头发杂乱,衣领在沈星微擦拭的时候被揉乱,隐隐也能露出锁骨和精瘦的肩膀,碎发耷拉在眉眼处,给贺西洲的俊脸添了几分稚气。
沈星微看了又看,觉得他这副模样也是作态,因为这是贺西洲的惯用手段,他就是这样招致了很多人的喜欢。
她轻哼一声,端着水盆转身离开,但并未将房门关上,这样能保持房间内通风换气,免得在空气里滋养病毒。
走肯定是不会走的,毕竟贺西洲的药架上还挂了好几袋,现在无人管他,沈星微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自己扔在这里,至少给他换了药等打完了针再走。再者说,这房间空调开着,上下都凉快得要死,贺西洲又病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她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玩儿。
沈星微仔细洗了双手,又拿医用酒精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喷了喷,转而去了猫房。
刚走近鱼饵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地隔着门叫,不停地挠门,沈星微打开门,鱼饵飞奔出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沈星微蹲下来摸了摸它,心知这几天它的主人都难以爬起来,它应该也没人陪伴。
猫碗放在地上,里面还剩大半碗猫粮,边上也洒了不少,像是一下子倒了很多给它慢慢吃的样子。猫砂盆是电动的,有很大的集便仓,所以这两三天并没有对鱼饵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没人喂猫罐头了而已。
沈星微给它拆了猫条猫罐头喂着吃,又打开了窗子通风,给它换了新鲜的水,然后在猫窝边上的地毯处坐下来,给戚羽回消息,简单讲了一下贺西洲的情况,让她跟袁泽那边说一下,暂时帮他请假。
解决了这件事后,沈星微就心安理得地与小猫玩起来,大半个小时之后才想起要给贺西洲换药的事。
期间贺西洲一直躺在床上,由于沈星微走时没有关门,房间里的冷空气极快流失,占了半面墙的大窗子开着,燥热的风穿屋而过,温度在不断高升。贺西洲的上半身被酒精温水擦拭过后感觉确实好受不少,高烧让他双眼发热,脑袋迷糊,手臂上的血管传来持续疼痛,却又因为睡了太久而毫无困意,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敞开的门出神。
贺西洲总是不断想起刚才睁眼时看见沈星微那一刹的画面,她拿着毛巾,脸上是很小心的表情,没有察觉到面前的人已经醒来,大约是不想吵醒他所以动作很缓慢,然而正是这种缓慢,才会让沈星微这个平时总是臭着脸,看他很不爽的人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双眼睛里好像藏了许多温柔和珍视,小心的模样也很可爱,在她抬脸对他对上视线的瞬间,贺西洲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他其实不是被沈星微讨厌,而是被她很认真地喜欢着。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让人凭空多了很多想象,也使他心防变得很薄弱,难以自控在那一瞬乱了节拍的心跳。
贺西洲闭了闭烧痛的眼睛,觉得痛苦又疲惫,想睡会儿,但是反反复复,都是沈星微那一刹那的神情。
“贺西洲!”沈星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闷闷的,听得不真切。
贺西洲惊讶地睁眼,就看见沈星微真的站在床边,双手叉腰,眉毛紧皱,生气地冲他说:“你为什么不吃药?我不是说了水都给你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