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但凡骨头硬点,这时候也该说一句不吃,但是她本身就是软骨头,加上又觉得既然是贺西洲花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又假装跟他和好,同意了一起出去吃饭。
在贺西洲的再三要求下,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加他的联系方式。贺西洲在看见她手机的一瞬眼睛都发直,笑了一下说:“看不出你还是个收藏家,居然还收藏了这种老古董。”
沈星微听出他阴阳怪气但是懒得搭理,等待卡顿的手机反应过来,然后跟他加上了社交软件的好友。
贺西洲ID只有一个简单的H,头像看起来像是网图,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背对着镜头坐在海边的图片,构图中绚烂的晚霞占了大半,海浪翻滚着白色的浪花,镜头稍微有些朦胧模糊,很好看的一张照片。
沈星微就花哨很多了,头像是拿着星星法杖,戴着黑帽子的小鬼,ID叫星星。她像是养成了习惯,加上贺西洲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快速点进他的朋友圈,飞快地翻阅,像视奸微博的时候一样。
但是他的朋友圈发得很少,而且还是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见,藏得很严实。她撇了撇嘴,收起手机的时候见他站在客厅的小桌边上,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看着。
沈星微赶紧跑上去将身份证抢下来,“干嘛乱拿我的东西?”
贺西洲说:“你自己放在桌子上的。”
“那你也不能乱看。”沈星微将身份证揣起来,平时只有她自己在家,有时候这些东西用了之后被随手放在显眼的地方,下次再用也方便。
贺西洲觉得沈星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但是细细看她的脸,又觉得从前没见过。
他没有追问,喊着沈星微出门,说带她下去吃东西,主要还是她的屋子太热了,六月份的天气不开风扇不开空调,对贺西洲来说简直要命,能坐那么久算他耐力好。
下了楼稍微凉快些,贺西洲来的时候起的还是电动车,给沈星微递头盔的时候发现她站在旁边扬着脑袋往上看。贺西洲跟着看了一眼,发现那地方是她对面住户的窗户,估计也是在那里看见他骑着电动车来的。
沈星微被人欺负,未必出了那口恶气,但鞋柜搬回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戴上头盔之后坐上电动车,然后带着就听贺西洲叭叭叭地按着喇叭,带她出了小区。
她存心要花贺西洲的钱,连着转了几家餐馆都挑剔了理由不愿进,最后两人一人穿着大背心踩着人字拖,一人穿着短袖板鞋进了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餐厅。小电动停门口的时候还被门口的服务员提醒了一下不要占到停车位。
沈星微吃了一份八百块的牛排,感觉嘴上被贺西洲咬痛的地方缓解了很多。
第8章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喜新……
【2024年,6月3日,晴。
OH ON!今天是非常非常倒霉的一天,我被贺西洲那个恶人设下的陷阱抓到了!他只会在别人面前装好人,但是在我面前马上露出了本来面目,他用监控视频威胁我,这是第一件很糟的事情,第二件糟糕的事情是我去网上发帖子求助,被痛骂了一顿。
好的,就算我跟踪他是有点不对,但是他难道就没有问题吗?他根本没有好好养猫!他会在拍完小猫的照片后冷漠地把小猫关在房间里,再装模作样地发微博,获得很多称赞。他喜欢经营自己是个善良好人的形象,以此来骗取大家的喜欢,我希望他变得又矮又丑,暴露本性,被所有人讨厌。】
沈星微合上日记本,关上了灯,爬到了床上躺下。
床头只有一个很小的旧风扇,是充电的,沈星微喜欢在睡前拔掉充电线,风速慢下来,直到她睡着之后风扇就会因为没电停下。还没有到夏天最热的时候,沈星微觉得没必要一整夜都吹风扇。
屋中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沈星微摸出手机,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点进微博。跟踪贺西洲的这一个月里,她学会了使用各种社交软件去追寻贺西洲的踪迹,不仅加了他学校的学生交流群,还加了校园表白墙,还关注了学生会公众号之类的各种账号。
那些投稿的账号上经常能看见贺西洲的身影,照片里是他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的照片。他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但好像跟学生会里的人关系很好,有时候校庆或者学校组织的活动,他也会去帮忙,被人拍下照片贴在公众号上。在学校的官方账号总能找到他的身影,他看起来是个很热心的人。
“假象而已。”沈星微的脸蛋被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照着,一双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很亮,小风扇嗡嗡地响着,房间里依旧闷热,关着的窗户也挡不住外面的杂音,大车的喇叭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这个繁华而热闹的城市里,只有这里是属于沈星微的,寂静又吵闹的小窝。她像是不解气一样,又小声补充道:“装的。”
把所有的账号都像是例行检查一样看了一遍,见贺西洲的微博也没有新动态之后,她突然想起今天加上了贺西洲的微信,于是又赶紧打开微信。
贺西洲的朋友圈依旧没有任何动态,好像很小气地把自己的过去隐藏起来,不准别人窥探一样。沈星微翻了几下,又觉得很无聊了,贺西洲的头像很安静,没有跳出任何的新信息,她揉了揉有些涩的眼睛,觉得该睡觉了。
今天哭了太久,虽然晚上吃了一份比她一个月房租都贵的牛排,心情也没有缓解很多。
但是转念一想,对面的情侣终于把楼道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了,她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楼,这至少是一件好事。
计算下来,今天也不算特别倒霉。沈星微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放下手机,慢慢入睡。
沈星微在这天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吃了个大教训,第二天起来眼睛有些红肿,也不愿意出门了,就窝在自己的家里,只有饿了才会下楼去小区门口买一碗吃的。跟踪了贺西洲一个月,她的作息其实还算稳定,这两天不出门,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就变得无所事事。
下午两点时,贺西洲给她发了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下午来我家。
沈星微看到时立即瘪了嘴,由于前两天在贺西洲家被吓得不轻,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去了,心里产生了抗拒,于是假装没看见,躺在床上玩手机。
二十分钟后,新消息跳出来,贺西洲发来一个问号:?
沈星微看着这个问号,已经开始心虚,但还是逃避,不想回复。但就是这两条消息不回,贺西洲马上凶相毕露,几分钟后就发来一段视频。
沈星微好奇地点开看,入目就是一个方向盘,中间有一个硕大锃亮的logo,贺西洲拍了拍方向盘,说:“现在出发去警局,有一段视频想跟警官探讨一下,可能顺道路过你家门口,吃不吃饭,给你带点?”
沈星微吓得不行,哪里还听不出他这话暗含威胁,马上老实了要给他回信息,谁知手机在这时候卡了,点了好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输入法一切出来就卡,是这手机的老毛病了,可能是系统跟这个输入法相斥,但沈星微又用不惯手机系统自带的键盘,总要忍受这样的卡顿。但是眼下又怕贺西洲真的开车去派出所,她管不了那么多,只好给他打语音通话。
贺西洲接得很快,听筒里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十分故意道:“哪位啊?”
沈星微发怒,找他麻烦,“你说了不会去报警!”
“谁让你不回我信息,我一说去警局你就能看见信息了?”贺西洲的声音蒙上一层电子音效,听起来有几分磁性。
“我是手机没电了,一直放在房间里充电,才刚看见的。”沈星微撒谎,手指在枕头上的小蕾丝花边抠来抠去,希望贺西洲不要再追问了,因为她不太想说我是懒得回你信息这种话。
幸好贺西洲确实没有追问,只说:“你来我家。”
“我为什么要去。”沈星微找借口:“我在这里有事情,正忙着。”
贺西洲问:“你是忙着找你的坐骑吗?好心提醒你一句,上次你跟踪我的时候停在我家这边没有骑回去。”
“不需要你提醒,我还有很多这样的车。”沈星微没听出来他言下之意,就这样随口回答。
贺西洲在电话那头笑了两下,然后说:“你天天跟在我后面跟踪我,能有什么事忙,少说废话,四十分钟之内到我家。”
他话说完都还没等沈星微的回答,径直挂断了电话,沈星微喂了两声没有回应,被他气得将手机摔在床上。下一刻又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千疮百孔,又马上扑过去捧起手机道歉,希望手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沈星微在日记本狠狠写下几句讨厌贺西洲之后,换上外出的衣裳,将头发随便一扎就出了门。小区门口有很多共享单车,大部分都是小区住户骑回来的,这是他们的主要出行工具。其实坐公交车或者地铁更省力,但需要走很长一段路而且很拥挤,骑单车就快很多,除了累点没别的毛病,堵车也不怕。
沈星微用了半个小时到贺西洲的家中,像往常一样把单车停在那辆白色的suv旁边,顺手摸了一把雪白的车门。
她来到门口,发现门竟然在开着,好像是根本不怕有谁登堂入室偷东西一样。沈星微心有余悸地往上看了一眼,果然在门边看见了一个很小的监控摄像头,与门框的颜色一致,而且挂得很高,不怪她上次来没有看见。
进门之后,整个室内充满了空调的凉爽,沈星微感觉像是进入了新的天地,深吸一口气连五脏六腑都是舒服的。她脱了鞋子端端正正地摆在玄关处,然后光着脚往里走,“喂,有没有人啊?”
小猫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从门缝里跑出来,尾巴高举着朝她跑来。
暹罗猫在小的时候只有脸部和尾巴有点黑,身上是很白的,由于贺西洲不怎么放它出来,所以即使长到几个月大小,它的身上已然是白的。沈星微见它跑过来,马上蹲下来将它抱在怀里,先用胡乱的手法揉了几下,然后带着它往专属小猫屋里去。
走到半路,贺西洲从楼上下来,像是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宽大的短裤,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他的上身有着比较明显腹肌,臂膀的肌肉虽然没有显得过分夸张,但流畅的肌理勾勒出年轻的身体,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力气很大,经常锻炼的人。
沈星微仰头看他,视线很快地从他的脸扫过,不大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腹肌上。
贺西洲见到她,嘴边就噙着笑,将头发用力擦了几下,碎发纷乱地散落在眉眼,显出一种很轻易就能够亲近的英俊,一边下楼梯一边问,“你这两天在干什么?”
沈星微看见他胸膛还滚落着晶莹的水珠,默默移开视线,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回答:“在家里。”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喜新厌旧,这才得到我,立马就不珍惜了。”贺西洲走到客厅的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说:“没有小尾巴在后面跟着,我还挺不习惯。”
这话说得很理所当然,就好像说沈星微之前跟踪他是因为喜欢他一样,她快声反驳,“我是讨厌你,所以才跟着你,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倒霉。”
贺西洲当成耳旁风,不理睬这话,又说:“就算你现在不跟踪我了,也该给我发个信息,弹个电话之类的骚扰我一下,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沈星微心说莫名其妙,回道:“我手机烂掉了,给姓贺的人发不了消息。”
贺西洲听了之后就笑,倒也没有真的在因为这个问题问责,毕竟他突然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也不是很习惯,这两天在学校里忙,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的信息,他挑挑拣拣回复之后很快就会忘记,等今天闲下来才想起来沈星微,点进聊天框一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贺西洲也觉得疑惑,以前明明每天都在后面跟着的,怎么这两天没动静了。
他放下水杯,说:“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岁啊,你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才对,为什么每天像个捡破烂的一样不是在大街上游荡,就是窝在家里不出门?”
沈星微对这种比喻大为生气,怒视着他,“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不着你管。”
贺西洲看着她仰着脸跟自己生气,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沈星微这个年纪,不上学也不上班,是在干什么呢?
“正好我明天有课,你跟我一起去上课。”贺西洲说。
沈星微震声抗议,“我上你个头!”
贺西洲看着她,沉吟了片刻,然后说:“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要不我们先坐下来看看电视?”
说着就唤醒家庭智能管家,让它打开电视,调出手机的蓝牙,准备播放那段监控录像。
第9章 跟男朋友培养感情怎么了?……
沈星微发现贺西洲只有这一招,一张口就是监控监控,报警报警,非常好笑,好像她真的很害怕一样。
她抱着猫,睁着一双盛满不爽的眼睛瞪他。
“过来。”贺西洲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之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说话。”
沈星微站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他的注视下走了过去。什么监控录像对她来说根本已经免疫了,她只是站累了,也需要坐着而已。
一坐下,她就冷着一张脸说:“我不会去上学的。”
贺西洲在沙发上找来找去,最后在夹缝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在上面点了几下,拉出了一个聊天框举起手机,“你看。”
隔得那么远,沈星微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什么东西,看不见,你不能直接说吗?”
贺西洲也不勉强她坐过来,只是将聊天界面截图投屏到智能大电视上。沈星微转头,就见屏幕上是贺西洲和一人的聊天记录,备注是“冯女士”。
她粗略扫了一眼,大致内容是冯女士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听,然后发了个怒火的小表情。两天后,也就是今天下午,贺西洲对这个冯女士回了信息,说自己找到了女朋友。冯女士则提出见面,贺西洲回复说过几天,因为女朋友这段时间比较忙。
到这对话就结束了,贺西洲介绍说:“这位冯女士是一位人民教师,同时也是我的母亲。”
沈星微皱着眉毛,觉得贺西洲这样好像显得她听不懂人话一样,于是呛声道:“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我看得懂。”
贺西洲点点头,说:“你看得懂就行。”说完就站起身,几步走到沈星微的边上。那么大个人杵过来,沈星微立即进入戒备状态,就见他伸手拍了拍小猫的脑袋,说道:“鱼饵,下去。”
小猫一下就从沈星微的怀里钻出来,软软的肉垫踩着她的胳膊,两三下就跳下沙发,走到地毯上磨爪子。沈星微瞠目结舌,“这小猫叫什么?”
“叫鱼饵呀。”贺西洲俯身,贴着她坐下来,长臂一伸以非常快的速度将沈星微的腰身给揽住,胸膛贴上她的脊背,从后方将她拢入怀中,“它是钓小鱼的大功臣。”
“放开我,又干什么?”沈星微用很嫌弃的语气抗议,开始挣扎,侧身用手去推他,手掌按上他的臂膀。刚洗完澡的皮肤还冒着水汽儿,被空调一吹就变得有些凉意,但他本身的体温又非常高,因此摸上去凉中还带着温热。
但是这个人力气实在是大,沈星微使出老大的力气推了几下,竟分毫不动。他反而凑上来,很是理所当然地说:“我抱一下我女朋友怎么了。”
沈星微像一条鱼一样扑腾起来,在他怀里怎么都不安分,就是要挣脱。贺西洲按着她,又怕自己的力道使得太大了给她捏疼,索性就把她往怀里搂。没一会儿沈星微自己就累了,与贺西洲较劲是完全较不过,反而会让自己气喘吁吁。
“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回去见我爸妈?”贺西洲叹一口气,说:“搞不好他们以为你是我强迫来的。”
“这本来就是强迫,是你威胁我。”沈星微摆出了威武虽然屈,但仍旧不服的脸色。
“这怎么是威胁?”贺西洲把头一歪,贴近她的肩膀,湿润的发尽数揉在她的脖子上,一副跟她很亲昵的样子,“我们是两情相悦。”
沈星微恼怒地用拳头打他,往他肩膀上快速捶了几拳,又开始了第二轮挣扎,“恶心死了!走开!”
这点力道根本不够看,贺西洲毫不在意,却又觉得沈星微实在是很欠收拾,于是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面朝着自己,“是吗?原来你讨厌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跟踪?那我要不要行善积德,把你的事迹打印成传单发在你的小区,给大家都提个醒,千万不要被你讨厌上?”
沈星微的眼底瞬间染上惊慌,只觉得贺西洲又脱了那层伪善的假面,将藏在下面的恶劣非常直白地对着她。这个人实在坏得很,但沈星微知道自己也不算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