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Gosse的胸膛上。
与此同时,赫维托停下脚步,盯着她肩上那件碍眼的男士西装外套。
他的脸色似乎比这个夜晚更加阴沉,身上自带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毫无血色的白皙脸庞上布满了肃杀。
Gosse自然感受到来者不善,下意识伸手搭在周之莓的肩膀上,安抚着问她:“需要帮忙吗?”
帮不了的。
周之莓太清楚Gosse在赫维托面前有多么不值一提。
第35章 Angry
赫维托仍记得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来得不早不晚,偏偏是John把周之莓接过来的时候。
那是在武治州的一个度假村。这个度假村属于QC集团旗下的产业,离沛新市有三百公里的路程。
M国由将近五十个大小州组成, 武治州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拥有多样化的自然景观和丰富的文化底蕴, 四季分明。
度假村就建在武治州国家公园旁边, 再往东几十公里便是高耸的武治山。武治山山顶终年积雪,雄伟壮丽。山脚便是国家森林公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住进度假山庄仿佛进入一个丰富多彩的绿色世界。
一年四季,武治州的美总是别样精彩。
周之莓是第一次来武治州。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前面两个小时她一直在和John唠家常。后面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说累了的她便一直缩在后座睡觉。用John的话说:Bonnie小姐还像个孩子。
室外气温虽然低,但车厢内温度高, 周之莓下车时脸颊上还挂着两抹粉红色, 像是一颗没有睡醒的水蜜桃。
一片雪花落毫无征兆地落在周之莓的眼睫上, 她的脚步停顿, 待伸手去捻时,那片雪便瞬间融化在她温暖的指尖。于是她抬起头, 看到了更多飘落的雪花。
赫维托从温暖的小木屋里出来时,也正是周之莓下车时。他只比她早到一刻钟的时间, 穿一件贴身的黑色毛衣,手上拿着一只装着冰水的马克杯。
周之莓仰着头看雪,兴奋地伸出双手迎接初雪的到来, 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赫维托深邃的注视。
一个月没见,她的脸看起来消瘦了些。不过令人觉得可笑的是,她把自己穿成了一只北极熊。身上是白色的人造毛连帽外套, 帽子两端有两颗毛茸茸的圆球,极其幼稚。
大概是从余光中看到了赫维托,兴奋的周之莓一改往日小心翼翼的模样,朝他大喊:“赫维托!下雪了!你快看!”
赫维托不是瞎子,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让人把她接过来,不是为了看雪的。
他们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他积攒了很多无处宣泄的精力。他们将会在沙发上、壁炉前、浴缸里、落地窗上留下很多痕迹。
不过这一天赫维托的心情很不错。
他如愿铲除了QC集团的异己,打着Heveto Augus最小儿子的名号进入了董事会,成为最年轻的高层。或许仍有人对他感到不满,但无碍,他可以让不满意的人出局。如此一来,剩下的便都是他的人。
按照计划,赫维托会有一段时间的空闲,可以适当放松。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长假,觉得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只有不断地索取、获得,才会让赫维托有一种生存下去的动力。但他选择把空闲的时间分给了周之莓,和她一起度过。
周之莓在掌心接过两片雪花,继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做祈祷的姿势。
那双手冰凉得不像话,被赫维托单手卷入掌心。
周之莓随即睁开眼,仰头看向赫维托。
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贴身的黑色毛衣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轮廓。
银白色的雪花同他黑色的发丝和毛衣纠缠在一起。那身影看起来清冷疏离,透着一股不近人情。
赫维托似乎并不理解周之莓在干什么,垂眸看向她,眼底有淡淡的疑惑。
当四目相对时,他的嘴角挂起来了柔和的笑意,连同那双蓝色的眼眸也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我在许愿!”周之莓为赫维托解答了疑惑,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闪着光,“你知道吗?在初雪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赫维托难得没有刻薄地泼冷水,而是耐着性子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周之莓眨眨眼:“我祝愿国家太平,百姓安康,世界和平,没有战争。”
赫维托嗤了一声,反问周之莓:“你是圣母玛利亚吗?”
周之莓调皮地扬了扬眉:“还有呢,赫维托,我祝愿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也祝愿我爱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这似乎是赫维托二十六年的人生旅程里,第一次收到祝福。他本想开口反驳她,但双手被冰凉的掌心覆盖,她的手凉得让他皱眉。
那双手小小的,甚至都抓不住他一只手。但她仍然固执地抓住他的双手,让他将双手合十。
“你也许个愿吧。”她满脸期待。
赫维托懒得再同周之莓废话了,一把将她扛起在肩头,径直朝小木屋走去。
周之莓不安分地踢了踢双腿,被他用力拍了拍屁股。
“我愿你不要求饶。”
“不求就不求!有什么了不起的!”期待转为愤怒。
“是吗?”他显然为此感到愉悦。
再出来小木屋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是四个小时后。
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两厘米的厚度,勉强可以堆个小雪人。
整个过程中周之莓果然没有求饶,只在最后委屈巴巴地求赫维托给她弄点吃的。她说已经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现在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木屋里有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和果汁。
等赫维托将食物送到卧房时,刚才那个声称没有一点力气的人正在阳台上玩雪。明明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袍站在冰天雪地里。
赫维托竟也没有扫兴地叫周之莓进屋,而是拿了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那件烟灰色的大衣外套穿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没过脚踝,衬得她那么弱小,难以置信是怎么撑得住他长时间的占有。
四周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落下,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静止了下来。
沛新市今年的雪比往年迟来了一段时间。
赫维托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竟有些出神地看着这点白。
如果真如她所说,在初雪许愿有用的话,那么他希望:哪怕心脏停止跳动,皮肤没有任何温度,灵魂早已经飞升至天堂,她冰冷的躯体依然要留在他的身边,她只能是属于他的。
赫维托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Gosse按在周之莓肩膀上的双手,如果眼神可以是冰冷的武器,或许Gosse的手早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Bonnie。”赫维托缓缓摘下黑色手套,朝周之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无需多言,赫维托用无形的压迫感命令周之莓主动过来。就像主人召唤自己的宠物,只需要喊它的名字,它就要知道摇尾乞怜。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周之莓参加完唐人街的聚会后与施楷瑞并肩回公寓,她就见识过他眼底的占有欲。
可那时候的赫维托远不像现在这般生气。
周之莓紧紧盯着眼前的赫维托,企图迈开步伐,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挣扎。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雪地里,脚背被雪水打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达五脏六腑。
不等周之莓回答,一旁的Gosse再次开口问她:“Bonnie,他是谁?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Gosse,你快走吧。”周之莓转头朝他使眼色。
很明显,今晚的赫维托来者不善。他提前结束了工作安排,追踪她的方位来到宴会厅外面等候,仿佛看着准备出逃的猎物再次落网般,眼底里蕴着怒意。
Gosse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走,周之莓也不知道赫维托会对他做什么。
不过Gosse并不打算放开周之莓,现在是他展现英雄气概的时候。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他能在她面前刷满存在感和好感。
“这位先生……”
还不等Gosse说完,赫维托身边的两位保镖动作迅速地将他制服。偏偏Gosse不死心,非要往赫维托面前冲撞,结果就是被两位保镖恶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Gosse半张脸埋在白色的雪地里,大声呼救。
赫维托缓缓上前,将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Gosse的脸上:“知道吗?我碾碎你,就跟碾碎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Gosse喘着粗气,只能呜呜呜地喘着粗气。
面对此景,周之莓快步上前朝赫维托走去。可脚下似被千斤重的雪粘黏,导致步伐不稳而踩到裙摆。她狼狈地摔倒在赫维托面前的雪地上,双手撑在两厘米厚的雪地上。
赫维托居高临下看着周之莓,眼底的怒意未消。
“赫维托!”周之莓伸手轻轻抓住赫维托黑色的西装裤管,眼底有恐惧和乞求,“你别动他。”
“告诉我,他刚才用那只手碰了你?”赫维托微微躬身用虎口卡住周之莓的下巴,勾着唇对她说,“我会效仿上次那样,直接剁了他的手。”
上次那样?
周之莓脑海里瞬间映入被黑手党剁手的Terry……
还不等她消化完这个讯息,赫维托沉着声质问:“Bonnie,你穿着谁的衣服?”
周之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Gosse的外套,连忙脱下来扔在一旁。
她半跪在地上向赫维托解释道:“Gosse是我的上司,我今天晚上是来陪他参加宴会的。”
“是么?你应该庆幸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赫维托笑了笑,眉尾微微上挑,“否则他这只手恐怕早已经不属于他了。”
周之莓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来就是赫维托,是他的原因才导致Terry被剁手。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是为了帮她报复Terry吗?可是她根本不需要啊。
周之莓对赫维托的恐惧再次变得具象化。
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和Gosse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我做错了什么?”周之莓仍旧跪在地上,抓着赫维托的裤腿晃了晃,脸上是浓浓的委屈。
她总是能够一脸理所当然。
总统竞选应该她去参加辩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好冷……”周之莓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挤出一点泪花。事实上,她的确冻得想要哭了。薄薄的露肩长裙根本无法保暖,更别提跪在雪地里的双膝被融化的雪水浸湿,刺骨的寒冷。
赫维托挺拔的身姿不为所动。
僵持一会儿,周之莓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而赫维托依旧是高高在上。她低下头来,让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掉落在赫维托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面上。
那滴泪被寒气裹挟之后并无任何温度,可仿佛穿透了头层牛皮的鞋面,灼伤到了赫维托的皮肤。
两秒钟后,周之莓感觉到后背被温暖的布料覆盖,赫维托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他的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完美贴合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肩膀宽直,腰部劲窄。
冰天雪地里,赫维托缓缓俯身,伸手扣着周之莓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