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导演想拍的是云贵川之中的非遗传承的女性,顺便去宣传云贵川地区之中的民族文化和非遗文化;而另外一名是打算继续拍摄以慰安妇受害者为主题的纪录电影,这个题材的纪录电影在圈内也已经不能算是少见,无论国内国外都已经有关于这个主题的相关记录,其中国内的一部和这个主题相关的纪录电影更是创下了纪录电影的票房的最高峰。
而只有另外一名导演应该是刚刚入圈不久,打算拍摄的纪录电影相对来说也比较特殊,单单来看她目前对这片的片名,都似乎有些简单的过分。
《山女》
被大山困住的女性与从山中挣脱出来的女性。
她想要记录在那些在大山中的女性,她们或是抵抗了当地重男轻女的世俗,或是从家中徒步走到学校,只是为了上学这一个最为质朴的愿望。
无论她们有没有挣脱生活的桎梏,有没有挣脱家庭的枷锁,有没有挣脱大山的束缚。
都是独属于她们的力量。
纪施薇拿着三个人的材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
她昨天晚上最后抉择出了这三人,但是这三人的想法都有各自的特色,虽然一部纪录片一般不会单单只有一位投资人,但是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尝试,纪施薇还是想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顾怀予从副楼出来,看到的就是面前的这一幕。
她正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面前的书桌上散落着几页的材料,一副苦恼的模样。
他的假肢已经换成了正式假肢,但是因为和假肢的配合还不是很默契,加上正式假肢的部分细节也都还在不断地调试,所以除了复健的时候,他其他时候还是以坐着轮椅为主。
这几天还是团队给他安排的适应期,后面会开始随着复健的进行开始拉长他对于假肢的日常使用时间,等差不多都完成后,他也就能靠着假肢进行日常生活。
“怎么了?”顾怀予把轮椅开到石桌旁:“怎么一副苦恼的模样?”
“是有些苦恼。”纪施薇把三个人的材料理好递给他:“目前有三个人我有意向,但是具体定谁我还没有想好,你看看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建议选哪一个。”
顾怀予拿起材料,坐在她身边一张张浏览过来。
纪施薇背半靠在石桌的沿,手肘撑在桌子上,眯着笑眼看着顾怀予。
他看材料的时候很认真,甚至面上都带着居高位者不怒自威的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复健的原因,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可能还以为他在这那些涉及了**位数的合同。
看完手头材料的顾怀予刚想张口,就感受到了她的注视。
“怎么了?”
他精致的眉眼微微挑起,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
“没什么。”
纪施薇摇摇头,但没有收回她的视线,笑眯眯地说:“就是突然知道为什么很多团队的小朋友都怕你了。”
他不笑的时候确实会比较严肃,团队的小朋友年纪都不绝大多数见到他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哪怕是颖姐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多待
顾怀予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纪施薇伸出了手,两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侧,向外微微一拉。
即使面前没有镜子,顾怀予都能想象自己是怎么样一副滑稽的模样。
顾怀予有些无奈。
阳光从她身后照耀而来,而她在光中笑着说:
“顾先生,我们要多笑笑呀。”
第52章 第52章
“在你面前,我已经笑得足够多了。”
他的脸颊被她戳着,连声音都有些含糊。
在她面前,他的笑容确实已经能算得上多了,就算是事故之前,他也并不是很喜欢笑的人。
出事之后,很多时候,他的笑容都是为了掩饰真实情绪下的无奈和痛苦,抑或者是不让医生和亲人操心的伪装。
那些笑往往都带着骨子里的悲伤,两颊的肌肉是牵扯出了笑意,但是眼眸深处的灵魂却依旧包含着痛楚。
“那不一样嘛。”
听到他的声音,纪施薇的指尖松开了力气,只是虚虚的触碰在他的脸颊两侧,在脸颊上留下两个小凹痕。
“怎么不一样了?”
都是笑,也不知道在她眼里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当然不一样了。”纪施薇和说绕口令一样,振振有词道:“有我在和没我在能一样吗。”
一个是对她,一个是对工作和旁人的时候。
那确实不一样。
“好了。”
顾怀予没有再和她理论下去,他只是拿起手头的纸张,轻轻地在纪施薇手臂上拍了拍:“能放开我了吗?”
她用的力气也不大,如果顾怀予想要挣脱,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这么做。
“好啊。”出乎顾怀予预料的是,纪施薇这一次倒是非常爽快,她笑脸盈盈地将手放下,却在下一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在家中坐的轮椅和出门坐的轮椅倒是不太一样,家中的轮椅轻便,加上随着复健的持续,顾怀予对于轮椅的依赖也比一开始的时候少了好几分。
纪施薇将她身体一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两只手上,顺着她身体的重量,顾怀予身下自动停驻效果的轮椅似乎都往前挪动了一些。
这个细微的挪动来得猝不及防,顾怀予一时不察身体的重心都往前移动了几分,虽不至于危险,却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心惊了一瞬。
但这个挪动很快就被人物理意义上地停止了,纪施薇的脚抵在了轮椅下,踩在了刹车踏板上,等车停稳后,他们两个已经是面对面坐着了。
石桌下面的空间很大,他的轮椅下半部分被石柱桌的桌面隐隐地有些遮盖住了,倒是不用晒到太阳,纪施薇看了看,干脆把自己的腿直接搭在了顾怀予的腿上。
顾怀予只是低头看了看,甚至都来不及责备她刚刚动作的鲁莽,便放纵了她的行动。
她今天穿了身丝质长裙,裙摆长长的,腿就这么往他腿上一搁,倒是将他的患处遮掩的干净。
他左腿的残存的一部分残肢能感受到她单条腿的重量,而完好的右腿倒是能够清楚地知晓她的动向。
顾怀予知道,她是能感受到他的残缺的。
但顾怀予的视线没有来得及在被她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下半身上停留太久。
“来吧,顾先生。”纪施薇倒是没有注意到顾怀予的情绪,她只是晃了晃腿,凑上前从他的手中拿过那三张写着导演信息的纸。
“言归正传,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选择?”
顾怀予看了看,用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名字。
纪施薇凑过去,才发现顾怀予指的是第三个导演的名字。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题材倒是新颖,但是导演本人算得上是新人导演,以前在圈子当中也没怎么听说过名字,这也是纪施薇一直在犹豫的原因。
纪施薇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一类的项目,她这一次的初选下来的选择也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大胆试探纠结之下的产物,
虽然没有想着一定要赚钱,但也是想要稳妥起见。
“她吗?”
纪施薇有些犹豫。
“你不是一贯让我少接触些风险投资吗?”她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会同意我投资这个小导演?”
“风险是常有的。”
顾怀予解释道:“薇薇,你觉得每一位知名导演或者是制片人所拍摄的片子就一定会爆红吗?”
纪施薇没有犹豫地摇摇头。
一个导演或者是制片人有名气固然本身可以给片子吸引到一定的客流量,但是知名不代表她的所有作品都能居于榜首。何况,这个圈子比较小众,即使是圈内的头部导演放到网络当中去能认识他的可能也没有几个。
这点即使是刚入圈的人都能知道。
“即使投资其他人风险依旧在,并不会因为他个人的名气而有所改变。”
顾怀予一边说,一边圈了圈那位想要继续拍摄慰安妇主题的导演道:“这个主题很好,问题也很好,但前面已经有两部专门讲述这个问题的纪录电影了,而且那两部还是精品之中的精品,想要在超越,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这两部纪录电影还是纪施薇和顾怀予一起在家中的放映室里看的,纪施薇更是拿着一包纸巾从头哭到尾。
“何况,现在老人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顾怀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在她没有找到最新的切入口之前,可能只能再去重复讲一遍之前已经讲过的故事。”
“另外一个的话。”顾怀予仔细阅览了下她的想法,却没有多说什么。
剩下一个,太过于稳妥,从作为投资人的角度而言,他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既然已经打算去做了,干脆就去尝试一下觉得不保险的吧。”顾怀予把纸递给纪施薇,温和道:“这只是我的看法,但主要还是看你喜欢哪个,如果喜欢的话全投了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是资助她们拍摄了。”
纪施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纪小姐。”
顾怀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她压着的腿,那条完好的右腿因为被她压着的一直一个姿势的缘故已经隐隐有些发麻,像针扎一样绵密的刺痛从脚底板逐渐往上延伸至他的整条腿。
“请问可以放开我的腿了吗?”他虽然是这么问着的,但也丝毫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下午还要穿着假肢进行走路和平衡的训练,顾怀予倒是对她在自己腿上放多久都无所谓。
“好啊。”纪施薇把两条腿放下,她的长百褶裙的裙摆很长,还有些勾连在顾怀予的腿间,黑与白的布料交织在一起。
她有些无辜地对顾怀予眨眨眼,眼中是一片单纯,但是面上的调笑却是无法遮掩的模样:“但是好像你的衣服不想它离开呢。”
顾怀予喉中一紧,咽下心中的悸动,只能垂下眼眸,弯下腰去松开衣物间的牵连。
上半身的移动下意识地牵扯到了完好的右腿,麻胀和针刺感随之在整条腿间翻涌,顾怀予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伸出手松开了牵扯,然后便靠回到了椅背之上。
这种普通的酸胀对于常人而言都能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何况是对于他而言。
这般靠直放松,也不过是担心带回带动了左腿的残肢的敏感处,给他随时随地上演一场残肢痛。
纪施薇也已经看出他难受的不是左腿,如果是左腿的话,他此时的表情和肌肉倒不会是如此的轻松。
她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从膝盖处往上一点点按压着,缓解着他肌肉的麻木感。
好在,这种痛楚来快也走得快。
见顾怀予睁开了微阖的双目,纪施薇没有再继续按下去,只是松开了手,把手放在了轮椅的两处把手处。
他像是被她圈在了轮椅之中。
顾怀予有些不解,微微挑着眉看着她,想看她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