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饶低声道,“大队长的老婆,要叫阿姨。”
沈惜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阿姨好。”
女人温柔的笑着,伸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一旁,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眼里暗含笑意,“上次老刘从江城回来后,一个劲的给我说小陆找了个女朋友,长得就跟那洋娃娃一样漂亮,我还不怎么相信,觉得肯定是那老头夸张了,今儿一见,确实长得像个洋娃娃。”
沈惜文被夸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
陆饶大咧咧的搂住她的肩,勾了勾唇,“还是老头有眼光,我媳妇儿本来长得就跟洋娃娃一样。”
其他人都跟在看戏一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听陆饶说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哎呦,陆哥,你这谈个恋爱怎么变得真么腻乎了呢,这可真的是不像你。”
陆饶平静道,“老子乐意。”
女人觉得这姑娘特别合眼缘,笑道,“楚月肯定很喜欢你。”
沈惜文一听这陌生的名字,满脸疑惑。
陆饶在她旁边解释道,“楚月是你未来婆婆,丁姨和你未来婆婆是高中同学。”
沈惜文脸又是一红,心里嘀咕,“那不就是陆饶的妈妈。”
丁姨特别了解陆饶的德行,摆摆手撵他走,“你还是和他们打牌去吧,别打扰我和惜文聊天。”
沈惜文,“你去玩儿吧,我和阿姨聊聊天。”
陆饶见小姑娘挺适应陌生环境的,点点头,“那我去了。”
丁姨看了眼陆饶的背影,“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对谁真么上心,以前简直就是没心没肺,谁都不在意。”
沈惜文:“他挺好的,很细心。”
丁姨笑着摇摇头,“那是只对你这样,楚月以前就一直担心这小子的性格,太冷了,天天都见不到一个笑脸,脾气还臭,除了那身衣服对其他的人和事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她就害怕陆饶再这样下去要出事儿,没想到这混小子也有对人上心的这一天,楚月要是知道准能高兴疯。”
沈惜文笑了笑,轻声道,“其实我刚认识陆饶的时候挺害怕他的,感觉他好凶,但后面越来越了解,发现他内心其实也挺柔软的。”
丁姨:“这孩子重情重义,有担当,脾气也挺臭。”
沈惜文笑着不说话。
丁姨看了眼一群正在打牌的小伙子,“我当初刚和老刘谈恋爱那会儿不太清楚他的工作性质,他也不和我说这些,我就只知道他在部队上工作,有天突然接到了他们领导的电话,说是老刘出任务受了重伤,我整个人一下懵了,跑到医院见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儿见过那阵仗,吓死了,心里想过分手,但狠不下心,咬一咬牙去领了证,其实真么多年了,你说我有抱怨吗?肯定是有的,但没办法,既然选择了这个人,无论这条路多难走都要走下去,不过也都习惯了。”
沈惜文没怎么和陆饶谈及过他的工作,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而且她心里能感觉到他的工作性质很危险,但具体有多危险,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确实想的也越多。
不过今天听丁姨和自己聊了真么多,她心里确实胆战心惊了一番,但又多了一份坚定,有些事情知道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有心里有了数才会更加珍惜两人之间的感情,才会对未来的那条路更加的坚持。
今天这段大锅饭人聚的还算齐,大家围坐在桌前吃喝说笑,都挺开心,一个个喝的也挺多。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野牛搓了搓脸,突然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眼睛挺红,“当初寒羊被派出去当了卧底,他一直有个代号,五号,因为是第五个派出去的,我们几个一直都不相信那个天天笑起来很阳光的小伙子能渗入敌人内部当卧底,但他做到了,并且做的很漂亮,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他牺牲了,那场里应外合的戏我们唱的很艰难,任何人想象不出的惨,每个人都中了伤,之后我们几个就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老狗觉得是他这个队长的责任,其实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我们......没有保护好他,如果我们还留有最后一点力气可能他也就不会死,能想象吗?我们的兄弟眼睁睁倒在了我们的眼前,我们没有能力去救他,看着他被敌人折磨,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件事,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群丧尽天良的狗日的。”
饭桌上陷入沉静,没人说话。
沈惜文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很不好受,但她哭不出来,连眼眶都没红,并不是所有的难过都会有眼泪,心里的难过已经疼的流不出眼泪。
老刘头眼眶红了,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今天我们大家都坐在这里,我希望,我命令,我恳求,之后每一次的聚餐大家都必须到齐,不能缺席一人。”
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这顿饭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为了寒羊,为了那个五号,为了老百姓,他们义不容辞的必须打赢这场战役。
-
这段饭吃的时间挺长,已经整到了大半夜才算结束。
一群大老爷们基本都喝的走不动道儿,最后还是丁姨找了帮新兵蛋子给一个个抬了回去。
陆饶也喝的挺大,沈惜文一边搀扶一边轻声细语哄着才回了宿舍。
沈惜文把他安顿到了床上,又费劲儿帮他把衣服裤子全脱后盖上了被子,这一番操作下来,她累的额前全都是汗。
她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刚站起来,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扯进了怀里,鼻息间瞬间被醉人香醇的酒味儿包围,她吓了一跳。
陆饶小声喃喃道,“媳妇儿,我今儿开心,特别开心。”
沈惜文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嗯,我知道你开心。”
陆饶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开始哽咽起来,“我特别想和你有个家,特别想,等我回来咱们就结婚好不好?”
沈惜文从来没想过陆饶真么一个大块儿会当着自己的面哭了起来,哪怕是喝醉。
她听着男人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难受,眼眶也红了起来。
陆饶不知道的是,沈惜文坐在床边看了他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下。
第二天沈惜文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熟悉的身影,心里觉得空空的。
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看见枕头边放着枚勋章和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居然被suo了/(ㄒoㄒ)/~~,我稍微修改了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放出来
小可爱们,晚安
第62章 桃色
沈惜文吸了下鼻子, 伸手拿了过来。
陆饶:
“惜惜,先和你坦白一件事情,我回队的时候偷偷把那个簪子拿走了, 军人的直觉告诉我它不是个普通的装饰品, 我拿到队里检测到里面藏了微型芯片,是一些对我们特别有利的证据,那个男人不是坏人,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对你的隐瞒。”
“现在我想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我这人不善言辞,性格挺孤僻的, 我一直觉得我自己的人生可能也就那样了,吃饭睡觉训练参战,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激起我的兴趣。”
“我上学的时候就总听到老师和同学在背后说我是个扑克脸,说我这人冷血不好接触,天生的情感弱,其实我也这样认为, 而且我也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好, 但你却是我这一生中只想遇见一次的惊喜。”
“我特别感谢命运可以让我遇见你, 六年前在山南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这颗激不起任何火花的心好像动了一下, 你哭着从垃圾桶里钻出来的时候, 我觉得很疼, 你笑着和我说再见的时候,我有过一丝懊恼,为什么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 我的职业会带给你很多困扰和担忧,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要一直无忧无虑的开心下去。”
“命运让我们再一次相遇,我其实有过犹豫,但我的内心骗不了我,还是想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你的现在和未来我都想参与,如果我可以回来的话,希望有个属于我们的小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最后祝你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陆饶的信写的很平淡,没有那么多浮夸感人的词语,但沈惜文还是看哭了。
她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
之后的几天沈惜文在陆饶的叮嘱下在一直在他的宿舍住着。
每天都会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等陆饶回家。
-
今天是她等待的第五天。
沈惜文待在宿舍无聊,直接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洗了个遍,直到天都要黑了,才在阳台处一一晾好。
她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想陆饶现在在干什么呢?
有没有受伤?
她每天都很想他。
过了很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沈惜文感觉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幽黑冷漠的黑洞里,看不到任何光亮,她一直在向前走,走着走着好像看到了陆饶的脸,一直在朝自己挥手,她笑着想提步跑过去,却发现四肢完全动不了。
她特别着急,又听到陆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和酸楚,“惜文,我可能要失约了,我回不去了。”
沈惜文哭着摇头,可连一个字都发不出音,她看着那个高大硬朗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越来越焦急......
她说不出话,动不了脚,一直在黑洞里徘徊,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很痛苦,很虚空。
她猛地睁开眼,被吓醒了。
沈惜文大喘着气,后背泛着一层冷汗,脸颊上还沾着泪珠,她觉得喉咙如同刀割一样疼,伸手摸了摸额头。
发烧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原来自己睡了真么长的时间。
沈惜文觉得很渴,嗓子跟冒烟一样难受,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无力的下了床,从桌上拿起水杯放到嘴边。
又进了卫生间,等洗漱好后,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丁姨?”
她开了门,见大队长的妻子站在门口,整个人一愣,但又迅速的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涣散,特别艰难的问出心中的猜测,
“陆饶......”
丁姨眼眶很红,哽咽道,“惜文,陆饶现在在医院,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沈惜文失了一阵神,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表情。
两人从宿舍楼出来后,坐上了军车。
沈惜文靠在座椅背上,盯着窗外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路无阻到了军医院。
沈惜文的手被丁姨牵着,慢慢穿过大厅的人群,坐上了电梯,到达了重症监护室。
冰凉而又寂静的走廊,一个男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破碎的作训服上全都是暗沉的血迹,整个人颓废成一团,卑微到了尘埃。
沈惜文走到他面前,没说话。
云豹抬头,双眼看着如同空洞一样没办法聚神,他哽了一下,慢吞吞道,“战况很惨烈,我们一直追到了边境,其他几个人都中枪了,本来老狗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可他没有,老狗一个人独自跑去追三蛇,搏斗过程中被三蛇开了一枪,子弹擦着他的心脏过去,支援部队赶到的时候...老狗整个人已经处于休克状态,浑身上下除了枪伤就是刀伤......惜文,对不起,我没能把他完好无损带回来。”
沈惜文想哭,可又不敢哭,摇摇头,“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怎么能怪你呢?”
大队长眼眶微红,“陆饶是我最器重的兵,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现在躺在里面,我们任何人都没办法帮助他,只能靠他自己的信念,我相信那小子可以,所以,惜文,你要坚强,千万不能倒下。”
沈惜文抹了抹脸,微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对,我...我要坚强,我不能倒下。”
她边说边转身,一个人跑到角落处缓慢地坐下,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抵着墙,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此次特别行动围剿成功,以三蛇为首庞大的犯罪团伙,终于在海陆空长达三年的追踪布局和收集证据中全部一网打尽,但损失也十分惨痛。
死亡两人,重伤七人,还有一人生死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