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培训进修,除却固定的上课培训外,还会组织一些其他的活动,比如参观JW的面料工厂,服装工厂,手工坊,等等。
一切食宿和车马费,都由公司承担;考虑到导购离店、无法销售拿业绩提成,还会给额外的出差补助,一天三百元。
千岱兰在店长麦怡建议、询问雷琳后,买了一个Speedy 25,经典老花,植鞣革手柄,可背可拎。
这也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毕竟真皮、尤其是小羊皮的包需要珍惜的爱护和定期护理,而这个包,除却植鞣革部分,就算是淋雨也没有问题。
她现在需要一个品牌传播度广、大众一眼就能认出、且皮实、不用精心打理维护的包。
出发那天,千岱兰坚持上完早班,从店里和麦怡一起去机场,Beck又开始阴阳怪气。
“不知道公司统一订的酒店怎么样,”他说,“毕竟Mila常去的那家酒店,可是贵得很呐——呃啊!!!”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千岱兰一个箭步,一拳砸到他颧骨上。
Beck被打得后退一步,震惊看她。
完全没想到千岱兰连袖子都不撸、上来就是打。
现在是午饭时间,店里除了Beck,只有Linda和店长麦怡,后面两个人听到动静,匆匆看了眼,一看是千岱兰打Beck,互相对视,又默契地走开,各做各事。
“嘴巴贱得受不了就自己扇扇,我就帮你这一回,”千岱兰说,“下次再胡说八道乱造谣,我把你牙全打掉。”
Beck捂着脸,眼睛都被打红了:“你……你!你竟然打人!!!怎么这么野蛮?”
“我乡下来的,就是要对主动犯贱的人野蛮,”千岱兰笑着说,“怎么?动不动就提奢侈酒店的事情,是很羡慕吗?”
Beck从牙缝里挤出来脏话骂:“我羡慕你个臭,婊子,Bitch——”
“嗯?”千岱兰扬眉,“动不动就将婊,子挂在嘴边,看来他们说得都没错。”
“什么?什么?”Beck问,“谁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千岱兰微笑,“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倒贴客人,他们也不理你吗?”
Beck捂着脸颊,一张白嫩的脸渐渐发红,表情很难看。
“因为你不仅嘴贱还腿短,屁股底下就是脚后跟,”千岱兰低声说,“还有你不要脸,和你这样的人说话都转着圈儿丢人。”
Beck暴跳如雷,180的个子,气得要仗身高优势对千岱兰动手。
身后,麦怡温和地一声“Mila,我们该去机场了”,成功镇住他,千岱兰轻松脱身而去。
飞机上,麦怡语重心长叮嘱千岱兰一句。
“虽然说清者自清,”她说,“但谣言么,一传十十传百,你若是真信了什么’清者自清’的话,不去管,迟早要吃亏。”
千岱兰笑,小虎牙尖尖:“谢谢店长。”
“还有Ava,”店长皱眉,“她也是……唉……”
……Ava?
冷不丁地提醒了千岱兰。
上个月,杨全来取过一次叶简荷的衣服,刷的是叶洗砚的信用卡。
不是副卡,是主卡。
……难道那次叶洗砚就在他旁边?
千岱兰冷静回想。
那次Ava骂了她,千岱兰为了报复,也是为争副店的职位,特意让Ava去熨衣服,抢走她的预约客人马泉。
为了从马泉口中套出更多讯息,千岱兰还特意请他吃饭;
只是后来,她发现马泉只是个普普通通、依靠家里的富二代,并不能插手公司的事情、说话也没有份量——
千岱兰就果断放弃了和他继续热络,将他在自己这里的等级从“可利用的大方客人”重新调回了“大方的普通客人”。
但那一次,Ava彻底恼了,肯定又是哭着躲到没人的地方给哥哥打电话诉苦,说不定还会说她很多坏话;千岱兰了解她莽撞、漂亮又空空如也的头脑,猜得到她必然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杨全似乎是在Ava进店后不久后到的。
两人,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所以——
如果那天,叶洗砚也在,是不是偶然间听到了Ava的添油加醋?
他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才保持了和她的距离?
千岱兰眉头舒展。
如果是这个,那就好办多了。
她没有联系叶洗砚,而是先去给杨全发去彩信。
彩信中附加一张照片,是当初扎伤她脚的那个碎玻璃茬子。
「杨全哥哥,你好,我是千岱兰。上个月,我的鞋子里被人放了玻璃茬子,看起来像某种饮料;您见多识广,想请您看看,认不认识这种饮料呢?」
两小时后,千岱兰收到杨全的短信。
「岱兰,你好,信息有限,我猜测,应该是Teinacher Genuss Limonade系列」
不等千岱兰发感谢短信,对方又发了。
「为什么不报警?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
千岱兰:「谢谢杨全哥哥,但时间过去太久了,而且店里更衣室没有监控,我的伤口也不是很深,很难找到那人;对方还有极大可能是新的副店长,我担心会被继续针对」
千岱兰:「谢谢您,祝您晚上愉快」
对方不回短信了。
九点钟,刚把行李放到酒店房间的千岱兰,和麦怡一起吃夜宵,从她口中,同时得到俩消息。
一:叶洗砚受某个游戏公司邀请,来上海参加活动,今晚也住在这个酒店。
二:麦怡想以感谢为由,让千岱兰邀请叶洗砚一起吃饭。
对于千岱兰来讲,前面一个是好消息,毕竟她一直在寻求和叶洗砚的接触机会,尝试修复一下两人关系;至少,在她这里,叶洗砚仍旧是一个值得花精力去维护、极有价值的金闪闪粗壮大人脉。
可二么——
“叶简荷女士现在是我们店里的大客户,叶先生的公司先前也和我们有过业务上的合作,”麦怡别有深意地看千岱兰,“你这丫头机灵,我也给你透个底。想升副店,业绩,管理能力,人脉资源,缺一不可。”
千岱兰保持微笑。
她想,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还没哄好叶洗砚呢。
拒绝也不合适,毕竟上个月,千岱兰刚说了那种话;
店长以为她真的和叶洗砚等人关系好,这一个多月才对她处处关照——包括这次好多人想要的出差进修机会。
店长现在提出要见叶洗砚,恐怕不单单是感谢,还是想试探她话语间的真假,想看看她和叶洗砚的关系,是不是真的“经常吃饭、打网球”。
“好的,”千岱兰笑,“我去问问叶先生,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商量个双方都有空的时候,可以吗?”
“当然可以,”麦怡笑,主动给她倒饮料,“肯定要先以叶先生时间为主,他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就定什么时候。”
吃完夜宵的千岱兰,在酒店里不安地暴走。
她抓耳挠腮,思考着该怎么对叶洗砚提这件事。
——直接说?
他肯定会说没时间。
——迂回?
他大约也会迂回地拒绝。
人精一样,他又不是几句话就能骗到的天真富二代。
不得已,千岱兰先给杨全打电话,以订感谢蛋糕为由,从他口中,成功套出了叶洗砚的房间号码。
杨全还是乐呵呵的,再一次提醒她,叶洗砚对花生严重过敏,订蛋糕时一定要小心。
——还把叶洗砚最爱的蛋糕口味告诉了她。
千岱兰记下。
但第二天上午,在酒店提供会议室上课的千岱兰,一回到酒店,就看到被原封不动送回来的蛋糕。
服务人员抱歉地告诉她,说叶先生拒收了,他说最近控糖,不吃蛋糕,感谢她的好意。
麦怡打来电话,问千岱兰,有没有和叶先生约好时间。
千岱兰三言两语打发了她,自己对着那包装精美的蛋糕看了很久,给杨全打电话,确定叶洗砚现在正在房间休息。
她决定自己给叶洗砚送。
说干就干。
千岱兰主动推着用缠着花和丝带的小推车,请服务员帮忙按电梯,独自将小蛋糕送到叶洗砚的房间门前。
叶洗砚并没有把她晾在门外。
敲门三声,黑色浴袍式睡衣里还穿衬衫长裤的叶洗砚,平静地给她开了门。
看到是她,他并不意外,侧身请她进来。
叶洗砚没有愠怒,也没有生气,礼貌地请她和蛋糕一同在沙发上休息——这是间极大的套房,千岱兰看到茶几上有切好的水果和澄明的一壶茶水。
看起来像是刚泡的,那切开的水果都很新鲜,没有氧化的痕迹,就像刚送上来不久。
摆好的两只杯子也是新的,都没有用过。
“哥哥是不是生我气了,”千岱兰问,“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打网球,也不愿意和我吃饭?”
叶洗砚坐在她对面,表情自若,礼貌疏离。
千岱兰现在找不到他的酒窝了,那里很平整,平整到像从未有酒窝出现过。
他用白瓷茶壶给千岱兰倒了一杯茶水。
“为什么忽然这样问?”叶洗砚微笑,“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做了会让我不高兴的事吗?”
千岱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发现完全无法分析出他此刻的情绪。
叶洗砚此人,就如他惯用的乌木香水,深沉,神秘,微涩,不可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