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金属链条来源自设计师幼时生长的孤儿院,从马术运动中、赛马骑师绗缝外套中借鉴得到的菱格纹元素,还有双层翻盖,第一个盖子中的拉链暗夹,用于收藏Coco的情书——
千岱兰的手指触过,发现里面真的有一张纸片。
她起初以为是为了维持包不变形的填充卡片,但打来拉链,取出后发现,竟是一张手写卡片。
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匆匆写就,钢笔墨水微微晕开。
「比奢侈品更珍贵的,是你内在的勇气」
下午,千岱兰穿了小套裙,拎着叶洗砚送的包去参观了手工坊。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如Linda所提醒的那样,几乎人手一个奢侈品包,还有个男性,穿了件Chanel的经典花呢外套。
千岱兰认识了不少人,也和她/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如果这次做不了北京的副店长,以后外派到其他城市,也得想好退路。
对比之下,麦怡就比较心不在焉了,她的心思早就到了晚间的餐饭上。
叶洗砚如约而至。
酒店提供单独的包厢,安静又私密,不必担心外人打扰;吃饭的人只有叶洗砚、千岱兰、杨全和麦怡四个人,麦怡举杯敬酒感谢,主要感谢内容,还是叶洗砚找张楠、张楠让自己妹妹张柏撤销投诉的事情。
“都是岱兰的功劳,”叶洗砚微笑,“你要谢,还是得多谢谢岱兰。”
千岱兰说:“哪有,如果不是哥哥帮忙说情,我哪里能劝动张楠哥呢?”
麦怡举酒杯,转向千岱兰。
“岱兰那几天脚伤到了,还在忙这件事,”叶洗砚叹气,“她和我说,这个投诉的影响很大,你对她很好,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投诉给撤销了。”
麦怡惊诧,问千岱兰:“你的脚怎么伤到了?”
千岱兰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意外。”
“有人往她鞋里放了碎玻璃片,”叶洗砚淡淡说,“你也知道,岱兰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这个节骨眼上,她自己忍了好几天。”
得知这些,麦怡怎么可能不触动。
“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她说,“表姐说要我照顾好你……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没事,”千岱兰笑,露出尖尖小虎牙,“都过去了,多大事。”
一顿饭下来,麦怡对千岱兰已经彻底钦佩和心疼,心中衡量的天平也重新加了筹码。
只是在最后,麦怡才终于问出疑惑。
她问:“不知道岱兰和叶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之前也没听她提起过……”
有了上午的经历、再加上杨全的提醒,千岱兰说得非常亲热:“洗砚哥是我哥哥。”
她偷偷用余光看叶洗砚的脸,发现他笑了,酒窝也出来了。
“哥哥?”麦怡慎重地问,“是亲戚吗?还是?”
“我前男友的哥哥,”千岱兰大大方方地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不知怎么,这句话出口,千岱兰看到叶洗砚笑容收敛了。
从 ̄︶ ̄变成了^_^。
“是,”叶洗砚保持着微笑,“我是她哥哥。”
……
晚饭后,叶洗砚去散步,千岱兰抓紧独处时间,紧跟在后面,叫了两声哥哥,感谢他送来的衣服和包。
叶洗砚也提醒她一句。
“同事不可能成为朋友,”他说,“你可以和麦怡关系好,但别真把她当成知心朋友,明白吗?职场中不存在真正的友谊。”
千岱兰点头:“我知道——还谢谢哥哥,刚刚替我说好话。”
叶洗砚突然问:“你打算怎么谢我?”
千岱兰回答得很流畅:“请哥哥——”
“如果还是请我去吃辽菜馆,那就算了,”叶洗砚迈步完全走,月色下,他喝了酒,身体微微发热,将袖扣拆下,不紧不慢,“免得你破费。”
“哥哥,”千岱兰说,“我们去打网球好不好?我现在会的东西不多,能帮到哥哥的地方也少,恐怕也就网球方面还好——以后哥哥如果想打网球,王庭教练没时间的话,您可以直接约我,保证随叫随到。”
叶洗砚停下脚步,在柔软月光下回头看她。
千岱兰相信他真的在严格控糖和健身了,因为这个男人的身材看起来比《VOGUE》意大利版本上的男模还要棒。
叶洗砚噙着一点笑:“随叫随到,万一你在工作,有重要客户,该怎么办?”
千岱兰说:“以哥哥为先。”
“胡闹,”叶洗砚笑意深了,“别把工作不当回事,打球只是消遣——你的工作优先。”
千岱兰说好,谢谢哥哥。
月下的聊天到此戛然而止,有几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发现了叶洗砚,惊喜地喊叶总,其中有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大步走来。
千岱兰没有打扰他们,静悄悄地离开。
之后,在上海的培训时间,千岱兰没有再和叶洗砚见过面。
千岱兰忙着上课,参观;
杨全和叶洗砚也忙,忙着参与大大小小的会、展览,去高校做交流。
她也知道了叶洗砚为什么来这里,一是上海方面的互联网合作交流,另一方面是校园招聘。
《四海逍遥》的大获成功让叶洗砚和张楠创办的折鹤游戏公司一跃而起,这次秋招,他们也需要往返各个高校,开宣讲会。
叶洗砚说他不懂时尚行业,千岱兰也不懂游戏。
毕竟家里没有电脑,她唯一的QQ,还是中考结束后,大家都在写同学录,她为了能和初中同学保持联系,请朋友帮忙申请的。
后来去广州打工,为了方便和家里人联系,她买了一个二手手机,玩不了什么游戏,只能登QQ,或者看各种小说,小说也不贵,五万字一本,一本两块钱,直接从话费里扣;网吧一小时也要两块钱,太贵了,而且环境太差,到处都是烟头和咳嗽声,一群抽烟喝酒臭头油味的男人聚在一块打游戏——千岱兰刚进去就想吐了。
但这不妨碍她认为叶洗砚很厉害。
千岱兰也认为自己很厉害。
从上海出差回来后,她立刻将出差补助和上个月工资全打回家里,身边照例只留一千块,以备不时之需。
麦怡最近很忙,不仅要忙着向管理层汇报,写报告,还要忙着抓店里的销售业绩,调节人际关系。
她也开始正式调查,当初到底是谁往千岱兰鞋子里放了那个碎玻璃茬。
挨个儿问话后,大家都一问三不知,摇头说和自己无关,只有Luna指认了Ava,说那天Ava频频单独出入更衣室和卫生间,躲起来玩手机。
但Ava不在店里。
彻底和千岱兰交恶、被连续抢客人后,Ava开始频繁请病假,话里话外是不打算干了,辞职走人;一时间,麦怡联系不到她,也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
“Ava故意往Mila鞋子里放碎玻璃”的消息,仍旧不胫而走,中午吃饭时,Linda还来主动安慰了千岱兰。
“其实,去年你刚来的时候,Ava总让你帮忙熨衣服,我就该提醒你了,升米恩斗米仇,人呐,就是这样,”Linda说,“你第一次帮她,她感激;第二次帮,她就没那么感激了,反倒会觉得正常,甚至觉得这也是你的分内之事——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帮了,那以前的感激也都没了,她甚至还会怨你,觉得你没做好。”
千岱兰说:“谢谢Linda姐。”
“我也不单单是说Ava,你年纪小,脑袋也灵光,”Linda意有所指,“千万别被人当枪使,啊?”
说完后,她端起餐盘,匆匆走了。
千岱兰若有所思。
Ava连续请假后,店里的排班表也换了,原本和千岱兰经常一块上班的Linda被调走,也换走了因为嘴太贱被千岱兰殴打的Beck(Beck主动申请),现在和千岱兰经常一起上班的人,换成了Emma。
在千岱兰来之前,Emma一直都是店里的销冠;但千岱兰的到来,显然让她的销冠地位岌岌可危,更不要说,有一两个月,千岱兰还反超了她,拿走了月度奖金。
Emma和Ava关系也交好,经常一起吃饭;她不信Ava会往千岱兰鞋子里放玻璃茬碎片,认为是千岱兰自导自演,毕竟,谁脚趾被扎伤了还能继续上班不请假?
几次排班时,Emma也在旁边冷嘲热讽,甚至会趁千岱兰去取衣服的时候,利用话术,三言两语,将本该由千岱兰接待、且有消费能力的自然到店客人忽悠走,成了她的业绩。
这种抢客人的手段非常低劣,且影响同事关系——但Emma完全不在乎。
她毕竟是销冠。
连续三天被抢客人后,千岱兰心里也气不过,但不能贸然同Emma翻脸。
麦怡如今向着千岱兰,在早会上批评了Emma,Emma也毫不在意,甚至还同麦怡顶嘴。
“没办法,”Linda劝千岱兰息事宁人,小声,“Emma大约就是下任副店长了,说不定,等麦怡犯个错,被调走,Emma就能升店长。唉,你先让让,等她气消了,也就好了。”
千岱兰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和叶洗砚打网球时,格外用力,将所有的憋屈和不满,全部发泄在网球上。
动作幅度大的挥拍很累,这场网球打得也非常疲倦。
挥拍三十下,她自己就已经力竭了。
叶洗砚打来的球,她没接住,那绿色的小圆球从他拍下发射,弹落在地,咕咕噜噜,自她两腿间往后滚落,千岱兰弯腰,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叶洗砚问,“累了?”
千岱兰喘着气,点头,只觉筋疲力尽,手也抬不起来了。
“好怪,”她说,“今天怎么这么累……”
“你太着急了,”叶洗砚拧开气泡水,递给她,“一开始别这么激烈,你今天连运动前热身也不做,动作幅度还这么大,累倒是算了,别拉伤肌肉。”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手表:“这才十五分钟,就不行了;看来你一段时间没来,耐力下降——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千岱兰擦汗:“我怎么感觉像是找了你当教练……”
叶洗砚失笑。
“今天辛苦你了,”他自然地提出,“看你这么吃力,我也过意不去——这样,今天的晚饭,我请你。”
千岱兰没有拒绝。
她想起了杨全的话——
别把叶洗砚当客人。
骄傲的孔雀,需要用心。
副店之位还没出下定论呢,千岱兰想让麦怡帮忙写推荐信,一定要维持好和叶洗砚的关系。
她甚至觉得,比起北京人,叶洗砚更像上海人。
那些上海的客人,在买衣服时,最喜欢的就是“独一无二”,这是让她们大方花钱的万能话术;就像投诉麦怡的张柏,她就是上海姑娘,在JW累消那么多钱,基本都是买“独一无二”的高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