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 if you kissed me
(但是你曾亲吻了我)
Now i know you'll fool me again……
(现在我知道你欺骗了我)”
鬼使神差的,千岱兰点了点头。
她不能说谎,因为最佳的说谎时机已经被错过了。
当叶洗砚问出“你是不是在想熙京”的时候,她呆了很久。
如此突然的问题让她来不及做好表情管理。
而此时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她的说谎水平和反应能力还有极大的提高空间。
叶洗砚仍旧是宽容地笑,那笑容仿佛在说“你啊,我就知道”。
“站在槲寄生下的人的确要亲吻,”叶洗砚的手腕贴着千岱兰的身体,将她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依靠,他垂眼,“这是规定。”
千岱兰想说,这规定的来源一定是想要光明正大和意中人接吻的那些家伙。
没说出口,叶洗砚已经俯身。
温和好闻的乌木香细密落下。
千岱兰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任何思考。
她只惊慌而短促地吸了口气,这一呼吸声很重,像被什么东西冷不丁地烫了下;她睁大眼,看到叶洗砚垂着眼,他欲吻的动作因千岱兰不安急促的呼吸而一停,稍后,又自然温柔地落下。
这个绅士又温柔的吻最终落在千岱兰的额头。
千岱兰开始后悔自己来清吧前没有洗脸。
但叶洗砚的唇和千岱兰想象中一样软。
就像那天晚上,千岱兰被摆成一个跪着的姿势,像小狗一样被压着跪在天鹅绒被时,落在臀部的那一巴掌后,她仓促转身时,其实感受到了呼吸的热气和温热的柔软正贴向她最脆弱、又吃过一截手指和茧的月退芯间。
那时候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现在这个额头吻如蜻蜓点水。
叶洗砚直起身体,松开困住千岱兰的手臂。
“但作为哥哥,”他保持着微笑,“我的确不该亲吻弟弟的女朋友。”
“……前女友,”心乱如麻的千岱兰有点沮丧地解释,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沮丧,因为那段早早离开的感情,还是现在的额头吻?她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半了。”
“还有半年就两年了,”叶洗砚忽然说,他侧身,拿起吧台上的酒杯,饮了一口,千岱兰清楚地看到他滚动的喉结,他竟然连续喝了三大口酒——那可是调配后的烈酒,他说,“弹指之间。”
千岱兰听不懂两年的意思,她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额头上,他吻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发热,下面,他差点就吻过的地方也开始滚滚地发烫。
一定是今晚音乐太放松,酒太好,人太帅,她太美。
孤男寡女相处久了,真得很容易摩擦出逾矩的火花。
这个晚上,回到家的千岱兰,仍旧感觉到两处都在烧,她洗澡,洗脸,但那吻过的痕迹就像烙印,怎么擦都还是燥热的。
千岱兰清楚地意识到这样发展下去并不妙。
她对叶洗砚投入的精力和关注已经太多了。
过于关注一个人是一种权力的交接——她主动关注叶洗砚,就意味着把能控制自己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中。
每个人都渴望被关注,被看到,但现实生活中,大家都很忙碌,没有人会特意为谁驻足。除非,那人拥有权力,拥有另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
叶洗砚足够厉害,他已经拥有了千岱兰羡慕的金钱、能力和事业;现在,他还拥有了千岱兰羡慕的吸引力。
千岱兰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捕获了。
这一整个晚上,千岱兰都在做荒唐的梦,梦见她骑着叶洗砚,梦到她的手伸入了叶洗砚那件青果领毛衣中,去抚摸他,细致的每一寸,包括他藏起来的、那条手臂上的疤痕。这种不上不下的梦搞得她口渴地醒来,大半夜里喝了两瓶水上了三次卫生间。
最终,她蜷缩着躺在被子里,手背挑开睡裤,闭着眼睛,想起叶洗砚脖子上的青筋,想起他手臂上清晰的肌肉线条,手肘内侧的皮肤,修长粗粝的手指,舔起来有点鼓鼓又柔韧温热、想要咬开的血管。千岱兰渐渐呼吸急促,她想骑在他的手臂上,借助着他那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背的青筋慢慢地磨,把他整条手臂都磨到像落了一层秋雨,不够,不够,还不够,千岱兰想他温热的、落在她额头的唇,想他的高挺的鼻尖,想她藏起来那一点被剥出来,抵着他的鼻尖,想他的唇舌完整地打开她的燥热,想他右手中指指节被笔压出的粗粝茧子。
她想得很多很多,多得超出意外,直到手腕感觉到有点痛,千岱兰大汗淋漓地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看到自己手腕向下四指左右的小臂上被睡裤的松紧带勒出两道鲜明的勒痕,它们由二合一地交汇着,满是左右上下摩擦后留下的红痕。
中指指腹也被水泡得微微泛白,发皱。
千岱兰知道自己栽了。
这比第一次做那种梦梦到殷慎言要恐怖多了。
她被捕获了。
另一侧,宽阔干净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回到家后的叶洗砚,意外地看到叶熙京。
这个本该在英国努力参加实习的弟弟,现在坐在他沙发上,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围巾。
叶洗砚知道,那是手工织的围巾,精心挑选的羊绒线,那种细细密密的线,织起来最费功夫,也熬眼睛;
他还知道,这条手工围巾,花了千岱兰一个月的时间,本该是他的生日礼物,但因为种种意外,最终在圣诞节这天,送上门来。
叶洗砚出门前,它还被细心地装在袋子里,里面有一张她亲手写的卡片,他还没来得及拆。
现在,这条属于他的生日礼物,被突然回家的叶熙京大大咧咧地打开,随意地围在脖子上;纸袋也被粗鲁地撕开一道口子,被揉皱后丢进垃圾桶。
叶洗砚垂眼,看到那张卡片被放在茶几上,上面是千岱兰娟秀的字迹。
「送给哥哥,祝贺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千岱兰敬上」
“呦,哥,你回来啦?今天去哪儿玩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叶熙京兴奋地将围巾在脖子上又围一圈,围到叶洗砚想要拎着那围巾两端将他挂在吊灯上。
突然到家的弟弟,爱不释手地揉着那围巾,问叶洗砚:“兰小妹眼光见长啊,今年总算不送我织的围巾了,学会挑选好看的了——哎,兰小妹把围巾送到你这里来,是不是想让你寄给我啊,哥?”
第28章 《理智与情感》
叶洗砚什么都没说,他放下外套,走近茶几,拿起那张手写卡片看。
不是JW店统一送给客人的那种订制圣诞贺卡,比那种还要厚,背后是烫金的文字和压凹的星星,有柔软馥郁的茉莉香气。
他将卡片轻轻放回原地,直起身体,从桌上抽了一张纸。
一言不发地转身,叶熙京就站在他面前,叶洗砚重重一拳砸在他颧骨上,另一只手握住纸巾,眼疾手快地捂住他鼻子。
这一拳太突然,突然到叶熙京来不及反应,就晕头转向地重重跌坐,纸巾按住鼻子时,一股火辣辣的腥热从鼻腔中流出,昏昏沉沉的大脑木了一下,他错愕地看向叶洗砚,只觉脖子一空——那条细密的羊绒围巾已经离开,在叶洗砚的掌中。
“……哥!!!”叶熙京捂住流血的鼻子,狼狈地按住叶洗砚递过去的纸巾,“你疯了?”
“别乱拆我的礼物,”叶洗砚沉沉地说,他将围巾细致叠好,将茶几上的卡片也拿起,“你不应该在实习么?”
“……圣诞假期,”叶熙京扯着嘴唇,似笑非笑,“那围巾是岱兰送给我的,每年,她都会送给我针织围巾,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叶洗砚,鼻子还在流血,手中的纸巾顷刻间一团殷红;但他混不在意,只这样压着,任凭血继续淌。
“是吗?”叶洗砚眯了眼睛,看他,“你刚才不是说,岱兰以前都送你手工织的围巾——今年眼光好了,送你买的围巾?看来你在英国损伤的不止味蕾,还有视网膜。”
叶熙京沉默了一下。
“但那就是送我的,”叶熙京强调,“不然,兰小妹有什么理由要送你围巾?”
“质疑者先举证,”叶洗砚语气温和地说,“你又有什么理由认为岱兰会送你围巾?除却那可笑的’她之前每年都送’借口;今年,圣诞节已经结束,如果她想让我转寄给你,至少在半个月前就会把它带给我——没想到你现在不仅数学倒退头脑不好,眼睛也瞎掉。”
叶熙京直勾勾看着他:“那她送你的理由是什么?”
叶洗砚并未回答,又问:“你特意系着围巾等我,等了多久?”
叶熙京突然笑了,笑得眼睛弯弯。
他在英国的确过得不太好,为了防止他沾染上飞,叶子的恶习,叶平西给他的零花钱不算多,日常开销需上报,他自己也削瘦很多:“哥,七年了,连续七年,柯姐都给你送手工织的围巾——怎么,只允许别人单恋你,就不允许也有女孩子坚持给我织么?”
叶洗砚侧脸看他:“必须要提其他人么?”
他没有心思和叶熙京谈这些,拿了围巾和贺卡要回卧室休息;着意看了垃圾桶,确定里面只有那个已经被撕碎的纸袋。
身后的叶熙京捂着鼻子,又哑着声音问:“我可是你亲弟弟,哥。”
叶洗砚头也不回:“同父异母的。”
“你就这样对我?”叶熙京问,“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哥哥刚从医院中醒来,对我说,我救了你的命,以后我无论做什么事,哥你都能帮我……”
当初,叶洗砚差点因为花生过敏而窒息,昏迷倒地;年幼的叶熙京恰好撞见,飞奔出去找人,下楼梯时跌了一跤,摔得右腿骨折。
叶洗砚平静地说:“你提醒得对,现在你早就成年了,我不适合再管教你。现在晚上十点,明天你醒来就收拾好行李滚蛋,我下周回深圳,以后你也不必再回来这边。”
“所以这就是你开始管教岱兰的原因,”叶熙京笑,“是吗?”
他的尾音有点发颤,那个吗说得又轻又快,似乎怕叶洗砚会否认这点。
现在的叶熙京已经完全承受不住。
叶洗砚转身,看着自己的弟弟。
“您不觉得,”叶熙京问,“您对岱兰的好有点逾矩了吗?”
“逾什么矩?”
“今天,我看到你和岱兰有说有笑地上了杨全的车!”叶熙京问,“圣诞节的晚上,她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过?她甚至连视频电话都没给我打。”
“你想让她怎么给你打视频电话?”叶洗砚冷冷地问,“她一直在用非智能的诺基亚旧手机,难道你还不清楚?你想让她用什么给你打视频电话?Skype?你这次回国告诉过她?还是先告诉了伍珂?你希望她在圣诞夜的晚上陪你视频聊天,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她该怎么陪你?英国现在是冬令时,你口中的圣诞之夜,晚上七点到十点,对应着国内的凌晨三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你是希望她在网吧中通宵,还是她凌晨五点就冲去网吧,只为了心满意足地见你这个蠢货一眼?”
这些话让叶熙京哑口无言。
“你是对网吧的治安环境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自恋到以为自己的魅力足以让岱兰忘记危险?”叶洗砚问,“现在的你能给予她什么?钱财、人脉还是资源?别自大到以为她对你特殊是因为你优秀,只不过你恰好成为了一个聪明女孩成长之途的挡路初恋。”
“……是啊,”被训斥的叶熙京惨淡一笑,幽幽开口,“至少我是她初恋,我们约定过,哥,你忘了吗?两年后,等我有一定能力,我们会重新开始。”
他一直在盯着叶洗砚的眼睛,慢慢地说:
“殷慎言那老小子暗恋她这么久,比她大八岁,处处关照着她,从小关照到大,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和岱兰谈了;我才是岱兰的初恋,是她心动过的第一个男人……她就是不喜欢那些年纪比她大五岁以上的家伙,因为有代沟没共同语言——”
“啪——”
清脆的一巴掌成功阻止了叶熙京未出口的语言,他被打得踉跄一步,整个脸都侧过去,牙齿磕破嘴唇。
现在,叶熙京的舌头也尝到血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