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一阵子,去相亲了?”金菲雪眉尾微扬。
“这是你骂我混蛋的理由?”程南柯口吻散漫, 琥珀眼眸里情绪令金菲雪难以看穿。
“回答我问题。”她皱眉,不满他挑衅玩弄的语气。
“我说没有,你心里会好受些?”程南柯低眸望着她, “还是,你又想出新理由推开我?”
“你什么意思?”
“Lacrima项目策划工作交接的报告,你以为不会经手总裁办吗?你办公室那盆绿植, 将近一周没浇水,智能助手使用的频率也开始降低,连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都干干净净,研讨会开三次,你以为第一次过了就任务结束了?”程南柯拽过她的手腕,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开,他已经发现她要离开的迹象了。
金菲雪就知道她不会在大街上无缘无故偶遇他,这些措辞也是他想好了才会当着她面说,没准她每日的行踪也都在程南柯的眼皮底下。
没法逃出他的视角。
“嗯。”金菲雪听完后,漠然地应了声,“不然呢。”
“我这被我爸扇了一巴掌,你忘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忍受痛苦吗,我时时刻刻都想跑路你明白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程南柯哑然,“我呢。”
金菲雪沉默了。
四周嘈杂,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周遭的环境里,风吹过两人中间相隔的距离。
胃里传来阵痛,金菲雪皱眉隐忍地捂了下肚子,她转过身把程南柯一个人丢在路边,本就心里堵得慌,程南柯这个时候还要来招惹他。
“上车。”程南柯一把就从后面捞过了她,提前预判了她的方向。
金菲雪臭着脸坐上了车,手揉着肚子会好受些,她将手缩在外套里,没让程南柯看出来。
“怎么了?”程南柯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直接扯过她的外套,“胃不舒服?”他俯身靠近,声音比刚才温柔了些。
这么大岁数有点心事还是选择报复性进食,金菲雪感觉有点在程南柯面前挂不住脸,她挪开目光,轻声“嗯”了下。
以往这种情况,只要揉会肚子就缓解很多。
她听见程南柯轻声嗤笑了下,愣住,她都这样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怎么一点没变?”程南柯将她的座椅调后,“靠过来。”
“你要干嘛?”金菲雪幽怨地盯着他。
“给你揉会肚子。”程南柯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从小两人关系就这样,吵得快,和好也快,顶多就是谁先低头的事情。
金菲雪垂眸,看着他的手搭在身侧,最后妥协点了点头,乖乖靠近他怀里。
“都鼓起来了。”
“闭嘴。”
“好。”
程南柯修长的手温柔搭在她的小肚子,掌心温热,打着圈慢慢揉弄着,金菲雪觉得很舒服,反正也没打算和他避开关系,干脆靠得更近一些。
见她没什么抵触,程南柯让她坐在了腿上。
车内空间虽然不算太过狭窄,但是活动范围依旧有限,金菲雪坐在他的腿上,紧紧和他依偎着。
“胃是情绪化的器官。你今天心情不好。”程南柯压低着声音,试探问她。
“我都说你混蛋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心情不好?”金菲雪正眼没给他一个。
程南柯只是笑,“因为我相亲?”他明知故问。
金菲雪拽了把他的头发,“你真去了?”
程南柯那句“没有”挂在嘴边,突然又不是很想说了。
“不过算你倒霉,我已经告诉她们,你现在处于热恋期,这桩婚事没戏了。”金菲雪见他这种反应,继续得意地往下说。
“热恋期啊。”程南柯故作皱眉,重复着这个词,修长宽大的手不紧不慢捏了下她的小肚子。
金菲雪脸热了下。
“那你告诉她们我热恋期对象是谁了吗?”程南柯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没.......”金菲雪拍了下他的手。
“这样我会嫁不出去的。”程南柯语气散漫,逗弄着她。“你不是等着吗?没准也会弄得锣鼓喧天,就像祁妄结婚那样。”
“可人家已经离了啊,兆头不好,你还是低调点吧。”金菲雪见他又旧事重提,挖苦他。
“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离婚。”程南柯一字一句说,他看着她的眼睛,分明在说。
选我吧,我不会离婚。
“行,我回头跟姨姨说你分手了。”金菲雪避开他的目光。
“又分。”程南柯这会已经不管她说什么了,手从她的小腹渐渐摸在她的腰侧,指尖摩挲顺着她的肋骨往上。
金菲雪瞬间不敢说话了,她腰被他弄得软了下,下意识地想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别摸。”她软着声音贴在他耳边。
程南柯呼吸一滞。
“那你告诉我。”他不愿意她的躲避,腾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告诉我,你这是吃醋了。”他声音很轻,手下的动作却故意威胁地挪动分毫。
金菲雪心脏跳得很快,她已经感受到程南柯的手指抵在某处,挺了挺腰想躲开,却被他禁锢腰身,动也动不得,好卑鄙的手段,“没有。”
“没有吗?”程南柯在她腰侧打着圈轻揉,渐渐往上,他逼近,鼻梁贴近她脖颈,耐心地继续问。
“回答正确有奖励吗?”金菲雪呼出一口热气,脸颊发烫故意贴在他的脸上,避开脖颈敏感的肌肤。
“有。”程南柯答应她。
像是两人博弈。
金菲雪安静了好一会,“有点酸。”声音微小,小到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看不见程南柯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因为笑而轻轻颤的胸腔,以及他安抚摸在她脑袋的手心。
“奖励呢?”金菲雪探出脸问他。
其实情况糟透了,知道她会离开,知道她还会不告而别,知道他们未来不定性,也知道他们很有可能没有未来,看不透她的真心,也看不出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只是她这句“有点酸”,哪怕是糊弄他,哪怕是哄他,程南柯都有些开心。
原来她也会为他吃醋。
她在意。
“我没有去相亲,也不认识别的什么结婚对象。”程南柯拿出手机递给她,“你都可以看,我没别人。”他大可放心把自己掰开给她里里外外看个干净。
“好,我知道了,奖励呢?”金菲雪歪头,将他手机推开。
...她不在意。
金菲雪感觉到腰后的那只手渐渐搂紧了她,程南柯探过身,琥珀色眸子倒映着她的脸,从眼睛,到鼻尖,再渐渐往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程南柯接吻的时候,是会闭眼的。
金菲雪呆然保持原状,等到两人呼吸缠绕交错,她才下意识地也闭上双眼。
冰凉酥麻的触感停留在金菲雪的嘴角。
他的唇温柔轻落在她的嘴角,浅尝即止。
让她又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程南柯,喜欢一个人好寂寞。”
而他寂寞了一年又一年。
每年的冬天,她都没有回来。
可是程南柯,爱好痛苦,让人看不清自己的心。
妈妈爱爸爸,爸爸爱妈妈,可是他们离婚了。金菲雪爱爸爸,爸爸也爱金菲雪,但是他们大吵了架后恶语相向,撕破脸。她也是爱程南柯的,程南柯也是爱她的,可是分开的这些年,再无音讯。
身处局中没有办法像上帝视角一样看到最终结局。
冰凉的泪水安静滑过她的眼角,滴落在他们的吻里。
程南柯指尖抹去她的泪水,轻声哄她,“不哭,不要难过。”
金菲雪搂住他的脖颈,她用力抱着,缠绕着,像是藤蔓攀附上去,亦像是沉溺深海中渴望求生的手。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眼尾,眉眼,虔诚得如同在吻世间瑰宝。
“从来就没有别人。”十年前是你,十年后依旧是你,之后的每个十年,心里的人也只会是你。
金菲雪趴在他的怀里,手小心翼翼撩起他的衣领口,她垂眸,看见她送给程南柯的戒环项链乖巧地佩戴着,安心地勾唇,指尖慢慢地勾勒链条的轮廓,“以后也不准有。”她霸道地扯过链条。
银链勒过他的脖颈压下印子,他喉结上下滚动,喉间溢出丝轻笑,“好。”
坏透了,占着他的现在,也不放过他的未来。
金菲雪没什么好给他的,仅存的爱意可能也就是临走前安顿好一切,保证他没那么大的落差。
小时候她在爱里长大,享受了太多爱意,感受到的爱都是满的,所以不会奢望,也不会缺爱,但是程南柯不一样,那双琥珀色眼眸望着她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渴望爱。
她真的没有办法很爱程南柯,她也求程南柯别对她抱有期待。
上一个抱有期待的人已经失望透顶,例如她的父亲。
为他摘星星摘月亮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
但她又不想。
别扭得整个人像麻花。
纸老虎支棱起来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程南柯牵过她的手,打散了她的思路,掌心紧紧地捂着她的手背。
“今年冬天真冷。”
“没关系,快结束了。”
那天,程南柯听许叶君说完事情的全过程后“你就这么肯定她会难受?”
“不难受说明人也对你不在意,你就别想着这些事,换个人看看,都这么多年了。”许叶君叹了口气,“她对你没有半分感情,你再这么执着都没用。”
程南柯没理会,他顺手关了书房里的台灯,将桌上书籍整理好,拿过程志为不小心乱放在桌面的老花眼镜放进收纳盒里,“别插手这种事情了。”
“当初做朋友不好吗,长长久久的,现在进退两难了吧。”许叶君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