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哭边向她大声控诉:“季云珂,你要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三年,你每天看我做题、刷题,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你知道了?”云珂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她抽噎着和他解释,“对不起……我之前……我之前一直想说的,保送的事情一直不确定,等我拿到offer已经快高考了,我不想影……”
他冷淡打断她:“不重要了,祝你前程似锦。”
云珂重新给他打电话,发现电话也被他拉黑了。
她给周景仪打电话,周景仪那边也关机了。
周迟喻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两个小时。
他忽然想起什么事,又掀开门跑出去。
雨势比刚刚更大,也更冷,他顾不得穿雨披,踩着自行车往云珂家那边猛蹬。
很快,他找到了他扔花的那个垃圾桶。
红玫瑰上满是水,他俯身进去在里面猛翻,直到找到那些被雨水淋透的兑奖券。
他擦掉上面的雨水,一张张仔细清点着,见一张不少,他才将它们收进口袋。
做完这些,他倚着墙根,掏出手机,抹掉屏幕上的雨水,颤抖着手,把云珂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季云珂……你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吃准了我喜欢你。”
少年自言自语着,颤抖着脊梁骨,似一片簌簌颤动的秋叶。
第61章
61.
那天冒雨回去后,周迟喻把自己关进房间,再也没出来。
保姆阿姨连着做了两天的饭没人吃,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周迟喻房中一直有人,却怎么也叫不开门。
赵文丽收到电话,急匆匆带着女儿赶了回来。
叫门不应,房门是找人撬开的。
彼时的周迟喻已经连着发了三天四夜的高烧,脸色青紫,眼睛失焦,喊他也不答应,死了一大半的样子。
赵文丽急火攻心,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周景仪第一时间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周迟喻得了急性肺炎,加上他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眠,病情相当严重,主治医生说再晚几天送来人就没了。
赵文丽闻言眼泪都要哭干了。
她守了一天一夜,周迟喻的病情才终于稳定下来。
意识清醒后,周迟喻拉着赵文丽说的第一句话是:“妈,我要去美国念书,你帮我想想办法。”
赵文丽心疼儿子,只好满口答应着:“你病养好了,我什么都依你。”
周迟喻却依旧不满意,他挣扎着要起来拔针,眼睛一花倒在病床上:“季云珂……咳咳咳,我要去找季云珂,咳咳咳……”
赵文丽连忙靠过来安抚:“好好好,你身体稍微好点就去找她,你现在这样路都走不稳。”
“不行的,妈……”他边说边哭,像个得了癔症的小孩子,“等我好了……她就走了……”
赵文丽从没见儿子这么伤心过,只好半诓半哄:“她来看过你了,等你好点,你再去看她,不要让她担心。”
“她真来看过我了?”他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来过了。”赵文丽继续骗他,“她还给你带了吃的。”
“吃的呢?”周迟喻眼睛里忽然有了光。
赵文丽抹掉眼泪,将家里带来的鸡汤倒出来喂他。
喝了几口汤,他又开始哭,这汤是他家阿姨熬的,季云珂根本没来看他。
医生往他的药水里加了一些助眠药物,周迟喻闹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赵文丽找学校老师打听过,再结合自家儿子这几天表现,她猜测了个大概。
周迟喻再度清醒后,赵文丽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当然有办法让你去美国念书,可是傻儿子,她要是不喜欢你,你跑去有什么意义呢?”
周迟喻没说话,眼泪从眼角簌簌地流下来。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开口:“可是,妈,我舍不得……”
赵文丽抹着眼泪说:“舍不得就先记着,以后再慢慢放下。”
周景仪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家哥哥对云珂的心意。
周迟喻再次睡着后,赵文丽把周景仪叫出去叮嘱:“最近不要刺激你哥,更不要在他面前提那个季云珂。”
周景仪说:“我和云珂是好朋友。”
赵文丽白了她一眼道:“为了你亲哥的命、还有我的命,趁早断了和她的联系。”
周景仪只好点头算作答应。
周迟喻在医院里待了十天,身体才完全康复。
出院那天,他吵着要去见季云珂,赵文丽亲自开车载着他去了云珂家。
云珂家已经人去楼空。
打听过后才知道,她们前几天办理了退租。
周迟喻没想到季云珂会这么绝情。她在这里住了三年,说搬就搬,是为了躲他么?
他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低头摸着那老旧的铁门沙哑道:“妈,我决定了,我要留在国内念书。”
他最终填报了A大的航天航空工程专业。
八月,云珂只身前往美国。
云珂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她花四年时间,修完了普林斯顿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全部课程,并在多项大赛中拔得头筹。
23岁季云珂,已经是数据科学与人工智能领域最顶尖的人才。同年9月,她进入一家名为DM的无人机制造公司实习。
三个月后,她凭借惊人的能力,帮公司拿到了5个亿的天使投资。
一年后,DM集团在纳斯达克上市,云珂拥有其5%的技术股份,也是该公司的无人机的首席设计师。
卢定锡比云珂年长五岁,是DM的商业伙伴,也是云珂的校友。他头脑聪慧,颇具手段,温文尔雅,云珂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他也算是云珂的半个老师。
他相中了云珂的才干,想拉她入伙建立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
一个月前,卢定锡忽然找到了云珂。
那是一个非常寻常的下午,两人在DM楼下的一家咖啡馆碰面。
卢定锡给她带了一捧百合。
“季总,你有技术、有专利,我有资金和人脉,我们可以合作。”
云珂喝了口咖啡,笑着问:“合作什么?”
卢定锡转了转腕表说:“在我看来,婚姻关系无疑是最牢靠的伙伴关系。”
云珂一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向他:“你这是?”
“求婚。”卢定锡稍作解释,“建立婚姻关系后,我们可以进一步进行商业合作。”
云珂失笑:“你太突然了,我还憧憬爱情呢。”
卢定锡闻言哈哈大笑:“我可听说你大学期间拒绝了无数追求者。”
云珂耸了耸肩,淡淡道:“大学谈恋爱太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
“英雄所见略同。”卢定锡递给她一份合同,“你还是先看看我们的合作计划书吧。”
云珂用五分钟时间看完了那份合同,这更像是一份财产捐赠书。
云珂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合同,说:“卢先生,要不是知道你的雷霆手段,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多年呢?”
卢定锡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是一声笑:“和聪明人不必打哑谜,我all in换你,敢吗?”
大厦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落在男人眼睛里,亮晶晶一片。
“我倒是不怕,只怕你会亏本。”云珂合上合同,抬眉瞥了他一眼。
“再怎么亏本,我名义上也会有一位美丽的太太。”卢定锡说着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轻轻打开后,推到了云珂手边,“需要我给你戴吗?”
“我想我可以自己戴。”云珂说。
卢定锡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珂握着那枚戒指,脑海里划过一个青葱久远的画面——
少年单膝跪在聚光灯下,一双眼睛干净澄澈。
那天的台词她还记得:Would you marry me?
还有那天大雨,他冒雨骑车过来接小猫,特地把那枚戒指留给了她。
时过境迁,周迟喻大概也心有所属了。
当初是她选择离开的,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毕竟没人会一直沉湎过去。
云珂模模糊糊地想,如果不是他,好像是谁也没那么重要。许多人的婚姻,到头来都是将就,没有感情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不会难过。
梁小青也偶尔催婚,云珂的推辞都是没有合适的对象。
母亲总是担心她孤独终老。
眼前的卢定锡,长相英俊,人品、阅历、财力,都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她低头从丝绒盒里取出那枚戒指,对着光照了照,戴上了中指上。
卢定锡赞扬:“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