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时秒。”
男人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时秒手里的水杯没放下,听到声音就立刻起身去开门。
他还是穿着拍夜景婚纱照时的黑色衬衫,不过西装换了,身上这件是蓝黑色,应该是赶着来接她,出门随手拿了一件。
见到他,分开之后心底那丝隐隐的想念有了归处。
“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出租屋。”闵廷抱歉道。
她当时说回来收拾带去医院的衣服,他应该等着她收拾好再一起回婚房,而不是自己离开。
“没什么,我回来是想打包搬家的东西。”
她让他进来,指指客厅沙发上,“就一个包要带过去。”
闵廷认得那个健身包,每次去值班室都能看到。
“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等我一下。”时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东西,快步回了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装风衣口袋。
闵廷拎上包先出去,时秒提着一袋化妆品和几个面包走在后面锁门。
随着“咔哒”落锁声,走道的感应灯亮起。
这次终于不再是她在门内,听着他脚步声远去。
闵廷伸手:“手提袋给我。”
“不重。”时秒自己拎着。
电梯刚刚下去,还得再等下一趟。
两人站在电梯口无声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键。
电梯间的声控灯在十多秒后自动熄灭,谁都没发出动静再让灯亮起,只有来自窗口的些许光线。
时秒瞥一眼他左手,手里拿着越野车的车钥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钥匙套。
她抬手,几根手指轻轻抓住他西装衣袖。
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抓着他。
闵廷只觉得左胳膊一沉,回头看她,以为她拽他是有话要对他说。
而她一直盯着电梯键看,不像有事说的样子。
闵廷后知后觉,她只是抓着他而已。
他目光落在她侧脸数秒,然后把车钥匙递到拎健身包的右手,腾出手去牵她。
掌心微擦,两人手上的体温逐渐融合,渗入。
不同于当初见家长时,那是纯粹合作伙伴式的牵手,是为了缓解她在长辈面前的紧张,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昏暗中,隐秘又刺激。
时秒始终没看他,心跳随着电梯数字键在快速跳动。
刚才坐在沙发上等他,能感受到时间从心脏流过。
这一瞬间,能感受到一个人在她心脏上留下。
电梯到达,在门缓缓打开时,闵廷思索着要不要松开。
门彻底打开,他跨进去,手还牵着身后的人。
电梯门合上,时秒打破沉默:“娄维锡怎么样了?”
“还不错,等你有空一起去看看他。”闵廷拿车钥匙摁了数字“1”,没说在四合院还遇到了叶西存。
两人聊了一路娄维锡。
闵廷现在比病人本人还要了解病情。
到家,时秒径自去鞋柜里拿拖鞋,才第二次过来,没有该有的陌生感。
她想了想,是与闵廷有关。
他在的地方,她就觉得安心。
闵廷看时间,马上十一点半,“早点洗澡睡觉。”
“好。”时秒见他往书房走,“你还要加班?”
闵廷:“不加班,把明天带去公司的文件整理一下。”破天荒,今天一整天他没处理任何工作,工作群里的消息都没点进去看。
时秒回卧室,先把自己带过来的睡衣和睡裙放到衣柜里,新家的衣帽间有足够的衣柜给她放衣服,她把睡衣睡裙分开放,方便拿取。
归置好,几乎是条件反射,伸手就要拿吊带睡裙去浴室,指尖已经碰到了丝滑的面料,想到这不是自己出租屋,她转而看向旁边另一摞分体式睡衣。
缎面与梭织的都有,时秒拿了一套梭织面料的去洗澡。
站在盥洗池镜前,她凑近看了看自己的眼底,连着睡了十几个小时,黑眼圈变淡,皮肤因为底子不错,而且只要有空就好好护肤,熬夜十个月下来,毛孔没变大,几乎看不见。
最近,她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今晚她又下单了两支变色唇膏,适合裸妆,护士长推荐给她,说冬天用特别滋润。
唇膏是今年添置的唯一化妆品,平常用的都是当住院总之前屯好。
把睡衣放在置物架上,她去开花洒。
浴室内,水声细细密密。
落地窗边,闵廷靠在沙发里刷手机。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卧室沙发就是个摆设,三五个月不见得能坐一回,现在比床的利用率还高。
他们的聊天群,晚上最热闹。
有人@闵廷:【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老婆和你妹妹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闵廷:半夜发什么疯,你自己怎么不掉水里?
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其他人都笑出声。
商韫@闵廷:你这两天怎么天天有空闲聊?
闵廷:时秒休息。
商韫:?
这样的逻辑别人很难理解,闵廷也没多解释。
他趁有空,说起正事:心胸外科年会的入场证给我留一张。
每届年会,相关医药、医疗企业的负责人都会收到年会邀请函,商韫是受邀嘉宾之一。
商韫:你怎么突然感兴趣?
闵廷:时秒有演讲。
商韫知道他们俩没感情,但都在尽心尽责地经营婚姻,他没有调侃闵廷,爽快道:没问题。
答应下来后,他又倏然想起,这个月底在海城举办互联网金融大会,京和集团是第一科技巨头,闵廷年年出席。两个大会都是十月底举办,时间有冲突,互联网大会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心胸外科年会的开幕式。
商韫:不是要去参加会联网金融大会?不去了?
闵廷:去。最后那天的晚宴我不参加。
当天早上他从海城飞回来,赶得上时秒下午的演讲。
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年会,又是论文的最后评定,若获奖,对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考虑之后,他决定推了晚宴,回来见证一下。
万一,竞争太激烈,与前几名失之交臂,她晚上回家,至少他在家。
浴室的门开了,时秒洗过澡出来,头发吹干,蓬松落在肩头,烟灰粉宽松梭织睡衣将人衬得温柔慵懒。
闵廷退出聊天框,顺手设置了明早的闹铃。
时秒看一眼沙发上的人,他身上穿着睡衣,在次卧洗过澡。
昨天躺同一张床上是因为她先睡着了,今晚两人可都是清清醒醒。
坐到床上她才想起一些事:“忘了告诉陈叔,明早不用去出租屋接我。”
闵廷:“我打过电话。”
说话时,人走到床边。
“那就行。”时秒揿灭自己那侧的床头灯,人躺下。
她没立刻自欺欺人式眯上眼,微微侧脸,目光追着他的动作。
忽然间,他直直看过来。
时秒猝不及然,但反应还算快:“…晚安。”
闵廷:“…晚安。”
他掀开被子上床,“要不要喝点水?不喝我关灯了。”
时秒:“不喝。”
她话音落下,灯随后熄灭。
两人的眼前同时陷入黑暗。
她怀里空空荡荡,睡前忘记拿个抱枕。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第一个缺点出现,没睡着前不能随意翻身,比锅里的鱼还煎熬,感觉一面糊锅了一面还是生的。
“闵廷。”
“嗯?”
“你被子够盖吗?”
“够。”
“那我再拽一点。”
没有东西抱怀里很难受。
时秒堆了一小团,勉强够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