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赵星茴给闻楝打电话。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通,语气冷脆得像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闻楝半夜被吵醒,蹙着眉棱,语气微懵:“怎么了?”
“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才接。”她气呼呼,恨不得要从话筒里钻出来训他,“你会不会尊重人?”
“赵星茴,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清朗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柔和沙哑,“我的手机放在外面充电,没有听见声音。”
赵星茴理直气壮:“那你这样做对吗?”
闻楝:“……”
她恨恨地挂了电话。
还没有等闻楝回神,两分钟之后,她又回拨给他:“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过几天……”
“不行!!!”赵星茴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明天我要在家看到你!”
闻楝诧异:“有什么事吗?明天我可能……”
“小鱼不在家,方歆要补课,家里没有人……根本没有人陪我。”她娇蛮嗓音中挟着丝委屈,“也没有人理我。”
三个小时的车程。
第二天中午,闻楝回到了洛江市。
他倒是回来了,赵星茴还在睡觉。
燕姐在家整理家务,说是这几天小茴和赵总闹脾气,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到处都乱糟糟的,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闻楝也听见燕姐和白班阿姨聊天,说的是褚文兰的事情。
“太太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吧。”
“我就说早晚要生,怀不上也要生,现在科技发达,什么病都能治好,怀个孩子也不算难事。”
“估计有的好闹了。”
“听说以前也不是没闹过……”
褚文兰这几年都在调养身体,一直都没有动静,夫妻俩也是决定趁着新年初,去香港做全面检查,准备后面试管怀孕的事情。
赵星茴一觉睡到傍晚,睡眼惺忪下楼,才看见闻楝在家。
她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游戏玩得很不好,她到处捣乱,还喜欢拿着闻楝的小人出气,看它千奇百怪的死法。
“你都死了好几十遍,怎么还不生气了?”她问。
“如果我生气呢?”他问。
“那我就跟你大吵一架。”她秀眉扬起,噘起嘴唇,“不然让你回来干嘛?”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生气。”闻楝平静道。
“你知道我很生气,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生气?”她问,“两个人生气比一个人生气要好。”
“生气也能分享吗?”
“不。快乐可以分享,生气只能传递。”
“那如果我把快乐分享给你呢?”他扭头望着她。
赵星茴懒懒回道:“你没有快乐。”
一语绝杀。
闻楝认真想了想:“我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是个人,至少会感同身受,你可以把情绪传递给我。”
“怎么传递?”她斜斜瞥他,“揍你一顿,还是咬你一口。”
“都可以。”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才不会对人动粗呢。”她哼声。
闻楝把手臂伸直,握拳,横亘在她面前:“兰姨是我妈妈的旧交好友,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并感激兰姨,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她那边,希望她得到幸福,不管是家庭还是……”
赵星茴想都没想,甚至没等闻楝说完话——毫不犹疑地张嘴,对准他的手臂狠咬了下去。
对!!!
他俩是一伙的!
闻楝袖子挽在手肘,其实不是羸弱的瘦,手臂线条流畅劲瘦,薄薄肌肉结实紧致,入口软硬适中,Q、Q弹弹。
差不多是这个力道,赵星茴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啃一片生牛肉或者撕碎一本书。
身边人的呼吸忍耐并且用力克制,脸庞绷得冷清凝刻,手臂肌肉开始紧绷坚硬……
赵星茴松口,推开了闻楝的手臂。
她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似乎觉得心里舒畅了点——释放痛苦的方法是转移痛苦。
闻楝直至结束也只是眉头微拧,一声不吭,瞥了眼胳膊上的深深牙印,收回了手。
那个牙印形状堪称完美的椭圆形,痛感把皮肤染得绯红一片。闻楝隔着袖子摁住了手臂,火辣辣发疼的那处:“感觉好点了吗?”
赵星茴趴在沙发,轻轻地“吁”了口气:“好像好点了,我咬你的时候都想吃煎牛排了,你去给我煎一块,要五分熟。”
闻楝带着个明晃晃的印记去了厨房。
成长的过程需要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
接受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接受别人做出的决定。
赵坤则了解自己女儿。
赵星茴脾气娇纵刁蛮,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讲道理、认真听话的孩子,遇上事情大吵大闹一顿,闹得鸡犬不宁,等她脾气发泄完,事情过去后,她想通了,自己也会平静。
闻楝的事情是这样,褚文兰怀孕的事情也是这样。
等赵坤则估摸着赵星茴的脾气已经平息,再回家去瞧瞧。
还真是。
家里还挺热闹,赵星茴和闻楝、于奕扬、方歆一块窝在沙发玩桌游,大家看见赵坤则回来都起身喊了声赵叔叔,赵星茴只是抱着薯片袋冷飕飕地斜瞟了眼,没说话,也没吹胡子瞪眼地跟他吵架。
赵坤则亲切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瓜子,问几句学校开学的情况。
赵星茴不搭理他,自然有于奕扬和闻楝方歆会说,也没什么事,这学期功课多,大家也是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
赵坤则最后叮嘱闻楝和于奕扬:“叔叔工作忙,有时候照顾不到星茴,她要是有什么事,你们跟叔叔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
闻楝住在家里,又听话懂事,跟赵星茴的相处也越来越好,于奕扬又跟赵星茴同班,知根知底从小就认识,也能玩到一块去,有他俩在,赵坤则最放心。
少年人的烦恼永远都不过夜。
这个学期开学就是考试,学习进度突然加快,赵星茴有时候赶不及还会找闻楝陪她做作业。
连带着于奕扬一起。
上次她和闻楝因为作业辅导的事情冷战,赵星茴隐隐觉得她不应该把于奕扬拉扯进来,好像她和闻楝两人一起坐在餐厅学习的氛围更好,效率也更高。
只是这次于奕扬主动要求,既然大家都要写作业,那他也可以蹭蹭课,顺便和赵星茴聊几句,或许……看看赵星茴和闻楝的相处?
“我保证不说话,只做作业。”于奕扬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据说跟赵星茴保证,“我可以付闻楝补课费,线上线下都可以,价格好谈,别人还有代写作业赚钱呢,他赚点补课费也是理所当然吧。”
说这话时,闻楝就在旁边。
他抬眼看着于奕扬,神情温和平顺,好脾气当然也不适合说“我介意你加入”或者“我不想再多教一个人”。
“我不介意。”他说,“不需要收补课费,毕竟课后作业都很简单,只是举手之劳。”
赵星茴当即扭头:“简单?”
她恨不得戳他脑袋,语气忿忿:“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笨吗?”
闻楝微愣,垂眼低语:“我没有那个意思。”
于奕扬吹了个口哨,搭着赵星茴的肩膀,嗓音酷酷:“这多正常,学霸的层次跟我们不一样。走了,回教室吧。”
赵星茴跟着于奕扬走了。
第25章
◎你是个傻子吗?◎
褚文兰再度回到家里已经是五月初夏。
从春节假期到现在,大半个学期已经过去,赵星茴第一眼甚至没认出她来。
褚文兰以前是贤惠能干的女强人风格,现在剪了短发,穿宽松连衣裙,身材似乎臃肿了些,动作也因小心翼翼而迟缓,直到燕姐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太太,赵星茴才盯着褚文兰的肚子看了眼。
她目光挪开,无意和闻楝对视。
闻楝漆黑的眼睛望着她。
她也看着他,很平静。
赵星茴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她已经十七岁了,如果父母有另外的家庭,那也会有另外的小孩。
褚文兰一直想要孩子,但她的身体条件不好,容易惯性流产,其实以前怀孕过两次,但都没熬过三个月,拖到现在也不指望自然受孕,本想去美国试试人工手段,又觉得距离太远,最后改去了香港最好的私立医院。
这几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香港,虽然身体受了不少罪,但好歹进展顺利,移植成功后又一直卧床保胎,直到过了三个月的稳定期才回洛江市。
后面就是正常生活和规律产检。
怀孕不易,褚文兰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体,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她现在已经撒手不管公司的事情,大半时间在家卧床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