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央在台上看见他,想笑又低头咬住了下嘴唇。
坐到位置上,周庚礼就凑过去问她:“想吃什么?”他打开书包,还是一本书没有,里面都是她爱吃的零食。
“果冻、薯片,巧克力,你自己挑。”
李佩央看了眼墙上的表,“表哥,要上课了!”而且他怎么带这么多零食...像在开超市。
“还有一分钟。”他说,“你张嘴。”
“啊?”
一颗糖猝不及防地落进她的口腔里,“始作俑者”还笑着小声问她,“甜吗?草莓味的。”
李佩央含着糖果,看着他犹豫地点了点头。她还是第一次上课偷吃糖。
“那就行,好好听课吧。”他也尝尝。周庚礼自己也吃了一块。
同样的甜意在舌尖扩散,两人看着黑板不约而同地抿起嘴角。
高三的最后一次运动会,班长来找他报长跑。
周庚礼本来没想报,他还打算运动会带她偷溜出去玩呢。
旁边李佩央听见了,问他:“表哥,你跑步那么快,为什么不报?可以给班级争光啊。”
“那就报。”听她的。男生在报名表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字,然后问她:“央央,你到时候给我加油吗?”
“不行。”李佩央写着数学题,跟他讲,“我已经报了志愿者,到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岗位。表哥你要自己加油哦。”
周庚礼:“...”那他还报什么跑步啊?他跟她一起去当志愿者不就完了么?在哪不是做奉献啊。
不过比赛前,李佩央还是找到他,告诉他,这场比赛她跟人换了一下。她现在负责在终点给运动员递水。
“所以表哥,我在终点等你。”
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周庚礼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心里喜死了,但还是故作深沉地说,“行。我第一个去找你。你去忙吧,终点见。”
“嗯,终点见。表哥加油。”
她走之后,周庚礼就给安杨打了个电话,“花呢?到哪了,怎么取个东西这么慢?”
“拿到了拿到了。”
上场前,安杨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怀里捧着他要的花,说:“我真服了你,周少爷。你怎么还给自己买庆功花呢?这还没比呢。那你万一没赢呢。”
“乌鸦嘴闭上吧。”周庚礼指挥他,“我一号跑道,你一会儿就站我跑道边上,往前站点,给我把花递过来。”
真服了。安杨听他的,在看台边就位,心想,他一个大男生,怀里抱一束粉色玫瑰,等会儿还要送另一个男的。
这事儿,安杨想想都犯膈应啊。
就是李佩央不在,不然等会儿,她把花送她表哥正好。
既然是三千米长跑,好多圈呢,大家一开始都匀速跑。只有一个人,从开始就疯了一样加速。
李佩央举着相机,站在操场边上,好几次想抓拍他的身影,都只拍到了模糊的残影。
最后一圈,她放下相机在终点线附近等他,几条跑道上就他一个人跑过来了,速度还是很快。
李佩央看见他中途好像伸手拿了什么,还没看清他人就已经冲破终点线,朝她过来,抱起她转了个圈。怀里一股芬芳花香。
因为有惯性,所以他抱着她又往前走出十几米。
后面不明所以的裁判用喇叭跟他喊:“那是哪个班的运动员!快把志愿者放下!快放下!不然算你犯规了!”
“志愿者”本人也在用力拍他肩膀,“表哥你快把我放下!我好像...崴脚了!”他刚刚力气太大,她没站稳,现在脚踝一阵麻。
啊?这还能崴脚,什么小身板啊?
“李佩央,这周末我真得带你加强锻炼了。”背着她回家的路上,周庚礼教育她,“你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嗯。等考完试我跟你一起锻炼。”李佩央趴在他肩膀上,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他送的花,问他:“表哥,你为什么送我玫瑰花?”
“你不是喜欢粉色吗?”
“粉色也有别的花啊。雏菊也有粉色的。”
“别的花不好看啊。”周庚礼看过那些人给他的册子,翻来翻去,还是玫瑰花好看,“这是稀有品种,瓣多。不信你数数。”
“哦。”李佩央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想想又问他:“表哥,你觉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
周庚礼望向这条林荫校园路,“当然熟悉。我们小时候放学,不就穿过这里送你回家吗?”
不是那种熟悉。李佩央盯着手里的漂亮的花,也说不出具体这种熟悉感是哪里来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回忆画面。
就是好像,这条路,他们曾经走过一样。
***
五月结束,六月开始,胡教授就开始家里家外地忙了起来。家外,他自己要招新的研究生,家里,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同门、同行来他家“交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会问他一句,“你家小女儿呢?作为伯伯我见见孩子。孩子决定去哪上学了吗?”
不胜酒力的胡教授直摆手,“没在家。考完试就跟她表哥出去玩了。最近不是说,哪能看见..啊.流星雨来着?”
......
“这次就是小型的,不过今年十一月份有一场狮子座流星雨,到时候我再带你来看。”
山顶,周庚礼刚扎完帐篷,径直坐到李佩央旁边的椅子上,看她还一脸凝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都考完了,还想呢?”
“没有。”李佩央回头看他,还有那边几个熟人,“你确定安杨哥他们不需要帮忙吗?他们还在搭帐篷。”
“不帮。”周庚礼斩钉截铁地说。坚决不帮。这几个人,本来没想带他们,非要跟着来。“搭不起来他们就找地方了。而且央央,我刚搭完帐篷,这么累,你怎么不心疼我呢?”
心疼的。李佩央拍拍他肩膀,说,“那表哥你在这里好好歇一会儿,喝点水,我去看看他们。”
“...”闭上眼,又睁开,周庚礼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
丫的,下次带她出国找地儿看流星雨,决不能再带这些猪队友了。
夜幕降临,山顶温度下降,李佩央拥着他给的厚毯子,仰头注视目前还算安静的夜空。
周庚礼也换上了更厚的冲锋衣,两人坐在折叠椅上闲聊,面前是露营桌。
见她精神不济,直打哈欠的模样,他忽然问她:“央央,你知道苹果为什么从树上掉下来吗?”
“为了让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
李佩央不明白他的问题。他现在物理好多了,她给他补过课的。
他算老几啊。“看这儿。”周庚礼抬手拍了下她右肩,她下意识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再次回过头,她面前却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苹果,被他托在掌心里。
“因为你喜欢,它就主动掉下来了。”他说,“拿着吃吧,这个肯定甜。”
李佩央接过苹果,但没吃,她凑过去问他,“表哥,这是魔术吗?”
“算是吧。没什么技术含量。”周庚礼揉揉她头发,“怎么,要学啊?”
李佩央点头,“嗯。你教教我。”
某人翘起了二郎腿,“教你可以,那你说...就说,庚礼表哥最好了。”
“嗯,庚礼表哥最好了。”她还推了推他胳膊。
行行行。教教教。
“来,坐近点。”周庚礼美滋滋地坐直了身子,认真跟她讲原理,“你手小,用硬币吧。记得,一定要手快一点......”
几米开外,支好桌子,点好小夜灯,扯着嗓子问了他们三次“要不要打牌”的安杨,彻底放弃了。
安杨回过身跟另外两个哥们儿说,“行了,咱哥三斗地主吧。他俩选择性耳背也不是一天两天,人家是青梅竹马,跟咱们有‘壁’。”
他倒是真好奇,这俩人什么时候能戳破那层窗户纸。
那晚流星雨出现时,李佩央对着天空许愿,“要爸妈平安健康,还有庚礼表哥,希望他今年能上喜欢的学校。”
她话还没说完,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周庚礼说:“别说我,许你自己的。”他这辈子生得好,怎么活都能顺遂。看她想要什么。
她的。李佩央重新闭上眼,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当科学家。我也想拿诺贝尔奖!”
旁边,周庚礼目光含着笑意看向她,心想,还真不愧是他带大的小姑娘,真有志向。
“肯定能。”他摸摸她的头发,“我愿望也给你。”
李佩央却看着他摇摇头,微笑没说话。
...
第二天早上,毛茸茸的脑袋从睡袋里探出来,李佩央摘下眼罩,看见旁边的睡袋里的人愣了几秒。
她叫醒他,“表哥,你怎么在这儿?”她昨晚睡得早,她记得他说要和安杨他们睡的。
“他们昨晚打呼噜。”这荒郊野外,他怎么敢真把她一个人扔帐篷里。他心得多大啊。
周庚礼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外面,天都没亮,她醒得也太早了,“再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你。”他伸手过去,把她眼罩又扯了下去。
“噢。”李佩央躺回睡袋里,突然有点睡不着。
她朝旁边蹭了蹭,隔着睡袋偷偷“踢”了他一下,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默默挪回来。
过了会儿,旁边响起叹气声。他说:“央央,我可记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以后吧。
记就记了。他又不会做什么。
‘恶作剧’结束,李佩央又把头缩回被子里,继续睡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被他扛上车,准备下山了。
***
出成绩择校那天,两人上完课从画室里出来。
周庚礼问她,“想好去哪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她这个情况,要么就选最好的B大,胡教授的老师和同门都在那。要么就留S大,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离家近。
李佩央没急着回答他,倒是先问他,“表哥,你想去哪?”
他?“我看你。”他一早就想好了,也跟她说过的。
李佩央站到他前面,跟他面对面,开口道:“师兄,你留在这里吧。刚刚老师也说了,他希望你能选S大。他想让你当他的衣钵传承人。”
“我去哪都能跟他学画。”周庚礼双手插逗,看着她,“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