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裴清让吗?
为什么她会想要和他接吻。
这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
婚礼仪式在这个未完成的吻里画上句点。
雨滴落在玻璃穹顶,有种被天地见证的浪漫。
鲜花和甜点的香气氤氲在湿漉漉的青草气息之间,那些本应该在不同季节绽放的花,跨越时间和空间,在她和他的婚礼上绽放。
也就是这个瞬间,林姰倏然意识到:从领证到婚礼,她处处敷衍,而他处处周全。
即使是假结婚,求婚戒指和结婚戒指一样不落,甚至还有一场即使她不是新娘也会心动的婚礼。
除了这片花海,整场婚礼不讲嫁娶和早生贵子,所有出现名字的地方都是她的名字在前、他的名字在后。
就连无名指上的戒指,寓意也和百年好合无关,象征的是财富、力量和自由,是比起爱情她更看重和更期待拥有的东西。
十五岁的幻想只有一个轮廓,现在一点一点被细节填充,怎会如此契合她的喜好,每个细节都刚好戳中她的红心。
“浪漫死了,”祝余感叹,语气激动:“如果再有一首你最喜欢的《Yellow》,那我简直要怀疑裴清让是不是从高一开始暗恋你。”
林姰不知道婚礼和暗恋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祝余:“因为在意你的人,才会记下你说的每一句话。”
天天写爱情的小说作者果然想象力丰富,林姰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对,他从高一开始暗恋我,记住了我说的每一个细节,在十几年后给我一场当初幻想中的婚礼,是这样吗?”
祝余猛点头:“对,就是这个路子,我要写到我的小说里!”
林姰无声笑了:“现实又不是小说。”
祝余却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姰:“高一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你跟裴清让还是同桌对吧?你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裴清让是不是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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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安排了After party,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
夜幕降临,玻璃花房周围的灯光错落有致慢慢亮起,如萤火闪烁,也像星星坠落人间。
现场的乐队,是裴清让高中时兼过鼓手的那一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签了公司小有名气——林姰甚至还去看过有他们的音乐节。
好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刻,她吃了甜点,也喝了一点果酒,这栋森林深处凭空出现的花海,让她短暂逃离平凡苦恼的现实生活。
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就好了。
不像她朋友里面只邀请了祝余,裴清让的人缘好到令人发指,来参加婚礼的除了同学好友还有同门师兄弟——
“所以是高中同学吗?”
“这么快就结婚了,是谁追的谁?”
“难怪我们这个小师弟这么多年都单身,但凡给他介绍女孩,都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喜欢的人。”
裴清让话少,听自己的师哥师姐说话时半垂着眼,嘴角微勾着,难得有笑。
林姰没有戳穿裴清让可能真的有个白月光、这个白月光不是自己。
这跟她没有关系,她的目的已经在今天达到了,以后再也不用接家里催婚的电话,不用再见那些奇形怪状、脑回路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相亲对象。
不知道是谁起哄——“新郎是不是会敲架子鼓来着?”
裴清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饶了我吧各位,一晚上没怎么睡。”
耳边喧闹,他的声音干净冷质,因带了松弛笑意,莫名柔软。
林姰想起今早祝余问她——你睡到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不激动?
她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又不是跟喜欢的人结婚,她有什么可紧张可激动的。
那裴清让为什么会一晚上没怎么睡?
有人打趣:“这么累?不应该啊?还是你紧张了?”
有人接话:“他怎么可能紧张,谁结婚紧张,裴清让结婚也不可能紧张啊。”
裴清让没有应声,一张俊脸淡漠得过分。
一个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国内芯片行业的头部玩家,贸易制裁、芯片禁令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失眠。一晚上没睡,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李明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架子鼓都在,乐队的哥们儿也在呢。”
好像很难把眼前这个高冷禁欲的男人和架子鼓联系在一起。
她望向他,裴清让难得喝了点酒,眼尾泛起薄红,因皮肤冷白格外明显,婚礼到现在,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儿了,领口也松散,喉结冷淡凸起,往下隐隐能看到锁骨平直的端倪,那块儿的皮肤太白了。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可口。
就在她心猿意马时,他偏头,低声问她:“你想看吗。”
穿衬衫西裤的新郎敲架子鼓是什么样子?
如此美色在前,林姰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她说想,他就扯松了领带,微醺的西装帅哥,坐到了架子鼓前。
第一个鼓点落下的时候,林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是那首《Yellow》。
而她尚未回神,烟花已在猝不及防间炸裂夜空之上,满目绚烂映在她的瞳孔,美得她忘记呼吸。
于是耳边的尖叫声变得更加狂热,所有人都玩嗨了,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而那敲下所有音符的人,仍有种置身事外的从容清冷,他垂着眼,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覆下,嘴角勾着,那弧度漫不经心却又足够吸引人。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目光从他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青筋明显的手臂,到他扯开领带、松散领口的脖颈锁骨,再到平日里修长禁欲此时呈现爆裂美感的手……
为什么这人敲个架子鼓,会让人脸红心跳,每个落下的鼓点仿佛都敲击在她心尖,带起难以言说的震颤。
直到这首歌到了最后,他才漠然抬眼。
人潮汹涌之中他们目光相对,男人天生招桃花的一张脸,英俊也嚣张。
今天下雨没有星星,那染了醉意的瞳孔却比星星更亮,定定看人的时候,眼缝里都是钩子,蛊惑意味十足。
那漂亮的薄唇轻轻翕动,像是对她表白,又像只是跟唱——
“You know i love you so.”
帅疯了。
有那么半
分钟的时间里耳边喧嚣全部远离,心脏跟着他的鼓点近乎疯狂,砰砰砰撞击胸腔。
鲜花、雨天、还有她喜欢很多年的歌,林姰在这一刻想到祝余说的暗恋。
裴清让暗恋她?
为什么想到这里心口会有种酥麻的感觉。
可同学聚会上他不是说了、在场没有他喜欢过的人?
当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林姰无意识轻蹭了下手臂。
山里昼夜温差大,白天还好,夜晚气温骤降,正如那年的五月舞会。
而就在这时,肩上落下一件宽大的黑色西装,带来的安全感和舞会上那件不知名姓的外套一模一样。
冷淡香气,仿佛步入秋冬白雪皑皑的针叶林,像他本人清冷自持禁欲不容侵犯,又因为带着浅浅的体温,有几分几乎错觉的温柔。
“穿着吧,省得冷。”
林姰拢了拢西装外套的领口:“谢谢。”
一天快要结束,他们才有时间独处,才能站在一起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置身花海的这一刻仍像做梦。
不对等的付出又让她心里愧疚,以至于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鲜花?
明明是假结婚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费用是多少?我现在还不了的话可以写欠条……
裴清让垂眼,目光清淡:“有话要说?”
有很多话要说。
那就从最让她心痒的问题入手好了。
林姰向来直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直视他的眼睛,清透的瞳孔里有种横冲直撞的坦荡:“为什么是这首歌?”
“你第一次坐我的车的时候,说过喜欢这支乐队。”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高一那天听到她关于婚礼的幻想,她竟然被祝余的思路带跑,真的去想象裴清让暗恋她的可能性。
心底泛起意味不明的失落,不能深思。
“可是,我们不是假结婚吗?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的。”
“要顾及苍梧的脸面,”裴清让无所谓道,“不然别人以为我婚礼办不起是要破产。”
这样说似乎能说得过去,公司创始人的财务状况婚姻状况都是融资的考量条件。
听他这样说,愧疚不再重重压着心尖,林姰松了口气。
裴清让淡声问她:“喜欢?”
平心而论,换做任何女孩子,此时此刻的答案都应该是肯定的。
林姰点头。
裴清让嘴角有浅浅的弧度,却没有再说话。
他没有责备她迟到,没有嫌弃她不重视的着装,默默做好了一切,就只是问了一句“喜欢”。
可林姰忍不住为今天盛放明天就要枯萎的鲜花可惜:“等你以后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再准备这样多的花,多好?”
准备给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婚的假结婚对象,实在是有些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