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示弱的林姰,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看,闷闷说了句:“都好。”
原来……
原来就算是刺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只会露出软软的肚皮,生怕让他受伤。
裴清让把她没找到止疼药、温水放在床头矮柜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软糯香甜的红糖红豆年糕,他还是重新给她做了早饭,年糕烤过颜色焦黄,红豆煮得软烂,即使她说不需要。
林姰的视线,从他默不作声准备好的一切,到他清冷英俊看不出情绪的面孔,他大概是怕她觉得男生懂这些很奇怪,主动解释:“我有照顾妹妹的经验。”
他又拿起她床边的热水袋去注入热水,回来的时候,怕太烫,还在热水袋的保护套外面、又包了一层毛巾,叮嘱她:“小心低温烫伤。”
好像从小到大,即使是自己的妈妈,也没有这样照顾过她。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痛经,疼得没有办法起床上学,崔女士告诉她吃止疼药就可以,又说,我生你的时候开到了十指。
也记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疼得额头都是虚汗,是同桌的男生把外套递给自己,又默不作声起身去关了窗户。
而现在那个男生,就在自己面前。
他剪过头发,额前碎发不遮眉眼,鬓角修剪整齐,脸部线条干净利落,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那双眼睛却没有变过,一如既往清透、一尘不染。
她以为记忆里关于他的画面很少,现在才发现,每一帧都让人
很难忘。
林姰吃掉那份红豆年糕,如同吞掉一颗暖融融的小太阳,慢慢驱散体内的寒气。
她缩回被子里,安静等着止痛药起效,散开的长发凌乱也柔软铺开在枕头上,显得皮肤细腻如瓷。那双看向裴清让的眼睛,没有任何防备,剔透如宝石,流露出自己全然不知的依赖。
裴清让照顾自己这个结婚搭子都如此温柔,那照顾裴樱的时候呢?
她好羡慕裴樱有这样的哥哥,颇认真地跟裴清让商量:“真的不考虑再养一个妹妹吗?”
裴清让不知道林姰对给他当妹妹这件事、是有什么执念:“你在想些什么?”
林姰眼睛亮亮的:“好多女生都想有个哥哥,你这样的应该属于‘梦中情哥’的配置。”
男人冷白皮、个子高、头脑顶尖、脸蛋漂亮,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做到头部玩家的位置。
她忍不住想象,如果裴清让真的是她哥哥,穿黑西装白衬衣开车去学校接她,那得有多吸引眼球?
只是,幻想刚刚有了个雏形就破灭,因为裴清让毫不犹豫言简意赅地拒绝:“不考虑。”
林姰嘴角瘪了瘪,但是并不放弃跟裴清让推销自己:“我可以吃很少,也很乖,学习也很省心。”
裴清让居高临下看着她,没笑,嘴角平直下颌棱角锋利,修剪过的鬓角整齐但是发茬很短,显出几分动人的少年气:“老公和哥哥,你选一个。”
简简单单两个词从他漂亮的嘴里说出来,就对她产生致命吸引力。
换做之前,林姰肯定毫不犹豫选后者,她可太想有一个又高又帅对别人冷脸但对自己温柔的哥哥了,她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小为所欲为,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喜欢裴清让。
曾经大大咧咧对着裴清让那张冷淡俊脸叫“老公”,现在却做不到像以前坦然,因为她心里有鬼。
所以她避之不答,而是问裴请让:“有区别吗?”
她躺着,裴清让站在床边,这种从下往上看的死亡角度,那张英俊面孔依旧非常能打,眉骨高耸,鼻梁挺直而下颌棱角分明,脖颈和喉结的漂亮线条一览无余,视角的关系,显得人很傲气。
裴清让声音没有情绪,冷冷的但是很好听:“如果是裴樱,我现在会带上门离开。”
就算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也男女有别,况且裴樱宁可对着游戏里的男主也不想面对亲哥覆着冰雪的冷脸。
视线相对,林姰下意识屏住呼吸:“如果是前者呢?”
裴清让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有一下没一下的滚动着,散漫不羁。
他微俯身,低头靠近的时间里,清隽深刻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林姰屏住呼吸,氧气在急剧抽离。
而他手撑在她枕头旁边的位置,薄唇轻轻吻上她的脸颊,就只是清浅的触碰,她的睫毛已经在止不住地颤抖。
棉被之下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她能感受到嘴唇的湿润柔软,和他挺直的鼻梁抵在脸颊的触感,雪后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
呼吸缱绻交织,近距离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视着,简直勾魂摄魄,这人睫毛长得令人发指,仿佛能直直戳到她的心尖。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在这里陪你,”裴清让薄唇翕动,语气温柔到蛊惑,“选哪个?”
怎么会有人,看起来完全是个禁欲系高岭之花,勾引人的时候毫不手软——又或者是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勾引人。
林姰目眩神迷,脸颊也要变成绵软的红豆年糕,偏偏他的手在她脸颊和耳朵的交际,指腹摩挲,带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痒意——裴清让接吻的时候喜欢这样,手不会放在她的腰上,也不会乱碰,会很认真地捧着她的脸、抬高她的下颌,让她觉得自己被珍视、被放在心上。
心脏像是火山口的那一捧雪,融化沸腾的速度飞快,脸颊被他吻过的位置在无可救药地发烫,热意翻了天,林姰的声音都被烫得绵软:“那我选老公吧。”
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没少接过吻,甚至在接吻停留在非常纯情的碰碰嘴唇的时候,她人为地把进度条拉快了,是第一次,被他亲吻嘴唇以外的地方,纯情得要命,那无关情欲的珍而重之,让人心跳怦然。
如果他们的关系被裴清让掌控,恐怕现在连手都没牵到,纯爱战士还是那个纯爱战士。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在她旁边坐下,那宽阔平直的肩背很直,往下腰线收窄,让人非常想要抱上去。
想要他陪着、霸占他的时间、让他改掉原本的周日计划,林姰其实是有些抱歉的:“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体会到了被激素控制的恐怖。”
总有人用“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暗讽一个女生没事找事、情绪化,其实这个周期受体内激素影响,情绪低落,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裴清让垂眸,很耐心地听她讲话。
林姰抿唇:“生理期的时候,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情绪崩溃、委屈,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性格本来就差。”
裴清让听了,淡淡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本来就受了很多委屈,情绪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开始攻击你。”
他下定论,如同陈述一个证明过千万遍的数学定理那样、不容置疑:“心情不好不是你的错。”
第一次有人对林姰说:心情不好不是你的错。
他好像总是可以站在她这一边,米饭煮成稀饭是米不好,炒青菜掌握不好火候是锅不懂事,而她生理期情绪化,也不是她责备自己的理由。
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情绪化了——因为她的鼻子有些泛酸。
裴清让垂眼问她:“还需要什么?”
林姰对上他如水清澈的目光,脑海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还需要把你占为己有。
这么好又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是别人的呢?
高中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下手,不然十六七岁就可以在课桌下拉拉小手了!
林姰眨了眨眼,因为睫毛太长显得扑闪扑闪的:“选老公的话,能不能抱?”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得寸进尺,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搬来一起住之后,她睡的这张床是客房的单人床,虽然在云南的时候他们也同床共枕,但那张床中间再睡一个人也没有问题,而现在……
裴清让抿唇:“你往旁边一点。”
林姰“哦”了声,把自己卷成蚕蛹,非常温顺地往旁边一滚。
裴清让在她旁边躺下,这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躺下才发现两人的体型差真的非常明显,林姰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这么大一只?逼仄狭窄的床铺格外凸显出他的存在感,根本无法忽视。
他躺好之后,枕着手臂朝向她,这个角度领口格外松散,脖颈处白得不见阳光的皮肤、和平直深陷的锁骨形成强烈视觉冲击,隐隐约约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蔓延至衣领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裴清让薄唇微掀:“你想怎么抱?”
那眼神还是冷,干净透亮,但是白皙耳际已经在泛红,让他看起来非常秀色可餐。
林姰的心跳很快,砰砰砰的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的耳膜,她甚至怀疑裴清让能听见。
她小心翼翼往裴清让的方向挪,直到额头能抵在他锁骨以下的位置,手从他身侧伸过去,绵软布料之□□温渗透,慢慢抱住裴清让的腰。
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清冽治愈的气息。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语气放轻:“还疼吗?”
林姰脸埋在他怀里:“止疼药还要过一会儿才见效。”
好半天没有声音,林姰抬头。
裴清让垂着长长的睫毛:“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一下。”
可能是因为带过妹妹的关系,好好一个年轻帅哥,身上时不时出现点儿老父亲的特质。
林姰给他科普:“听说止疼药进入人体之后,并不能精准地找到疼痛的部位,所以见到每一个器官,都要先问一下:是你疼吗?所以不用担心,它现在还在找位置呢。”
她故作轻快,即使脸颊和嘴唇都没有血色,额角的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虚汗,偏偏还要弯出一个笑,让人宽心。
明明是非常柔软非常可爱的一个人,要经历多少苦痛才能长出一层厚厚的茧,让自己无坚不摧?
林姰本意是告诉裴清让这根本没什么,却见他眉心蹙起,比开线上会议的时候还要严肃。
他问:“怎样才能好一点?”
市面上根本没有痛经的特效药,明明那么多女孩子在为此煎熬。
林姰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好些,只是觉得,裴清让比药有效,刚才他亲她的时候,她都忘记疼了。
今天的裴清让格外温柔,好像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所以眼下,她仗着不舒服、恃宠而骄:“你抱我都没用力。”
他淡声:“知道了。”
原本在她肩侧松散垂着的手臂收紧,慢慢把她按到自己怀里。
拥抱温暖密不透风,疼痛变得模糊遥远。
她应该见好就收,不应该再得寸进尺了。
可是下一刻,不带情欲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她窝在裴清让怀里,听见他柔声说:“不准欺负我老婆。”
第52章 接吻上瘾
昨天晚上林姰失眠、加上今天生理期肚子疼得厉害,当呼吸之间都是裴清让身上清冽又安心的味道,她很快就睡着。
第一次觉得,原来生理期也没那么糟糕,之前每次经期情绪敏感、委屈想哭的冲动,都变成满溢在胸腔的甜。
她喜欢即使冷着脸也温温柔柔的裴清让,喜欢他俯身亲过来薄唇只是停留在脸颊,喜欢在她抱怨之前手臂规规矩矩垂在她肩侧,在她主动之前,他从不逾矩。
恐怕以后,每个下雨天都会想起那把撑过头顶的雨伞,每个下雪的日子都会想起和雪花一起落下的初吻,每一次生理期、都要怀念他拥抱的力道和怀里的温度。
他在身边,坚硬冷漠的世界仿佛也变成红豆年糕,温暖、软烫、呼吸之间都是甜的。
醒来时,林姰才发现裴清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呼吸交织的距离,男人额前碎发滑落,睫毛柔软地覆着眼眼睑,眉骨到鼻梁的弧度教科书级别的完美,睡着时不冷淡也没有攻击性,五官显出原本清隽俊秀的样子。
王子看到睡美人的时候,心跳是不是就像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