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姰也笑,弯弯的眉眼弧度特别治愈:“没有读心术,是我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读心术呢?
是因为喜欢、在意、时刻挂念,才能在你不说话的时候看透你的想法。
裴清让的房间被林姰定期打扫,每个休息日她晒自己被子的时候、也会连裴清让的一起,甚至自己换了一套图案幼稚的奶黄色床单被套,也给裴清让换上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日用品,但凡自己采购也要给裴清让买一份,就像他也在家,就像他明天就会回来,她从来不说想他,可是点点滴滴里都是。
为了赶飞机,林姰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又困又兴奋。
当她躺到裴清让身边,莫名觉得他房间的床更软、味道更好闻、尤其是还有一个自己房间没有的人形抱枕,男人肩膀宽阔腰身窄瘦,抱起来非常舒服,怀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埋头深呼吸。
“你要枕着我的手臂吗?”
如此美色在前,林姰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睛亮亮地说:“裴清让,我决定了。”
裴清让眼神询问:“什么?”
林姰仰着脸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睡这个房间、睡这个床,还有……”
裴清让嘴角始终勾着,看起来特别软:“还有什么?”
林姰想说,还有睡你。
但是胆大包天如她,也没能轻易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是因为裴清让刚回国、她想些这个其实挺流氓的。
二是裴清让那个纯爱战神,尺度应该没有这么大,需要徐徐图之。
所以眼下,她的态度相当一本正经:“提前跟你说,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裴清让似被逗笑,眉眼弯弯、听之任之:“好。”
林姰脸颊埋在裴清让颈窝,呼吸之间都是他脖颈处温热治愈的味道:“官司算是结束了吗?”
“结束了。”
高科在重压之下放弃起诉,仍然想要尝试进入中国市场,但应该是没可能了。
想想他被拘禁、被监视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林姰眼睛里的心疼有如实质:“是不是很难熬?”
裴清让抚摸她的眉眼脸庞,呼吸交织的距离,他轻声说:“想想你的话就还好。”
他瘦得很明显,下颌有更锋利的棱角,她抱着他的腰、腰身也细了不止一点。
林姰温声:“睡会儿?”
裴清让只是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道温柔干净的目光,流转在她的眉眼鼻唇,安静柔软,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寸寸下落,带着珍而重之的意味,心脏砰砰直跳。
她被看得害羞,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感受到浓密的睫毛扫在自己掌心:“别看了,脸红了
……”
裴清让握住她的手,薄唇贴上去,眼睛微微弯:“脸红也好看。”
林姰脸颊发烫,咬住下嘴唇,嘴角忍不住上扬:“今天生日,有没有什么愿望?”
裴清让:“你在,我就没有生日愿望。”
“那你想一个,等想好了再跟我说。”
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提着的心脏终于落入温暖的怀抱。
林姰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在裴清让温热清冽的怀里睡着。
她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睁眼时,裴清让近在咫尺,她一时半会还没从他回国这件事里缓过神来,以至于在看到他的现在,觉得非常惊喜,心尖仿佛裹了一层蜜糖,快要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融化。
她伸手去拿手机,她一动,裴清让也半醒,下意识收紧抱她的手臂,鼻音浓重透着惺忪:“不准走。”
他一定是还在睡梦里,才会流露出平时少见的、像个少年的霸道和不讲理,腰上的手臂坚硬且存在感十足,林姰柔声说:“不走,我接个电话。”
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林姰原本不想接,但还是硬着头皮按下接听,低低叫了声妈。
只是电话那边没有崔女士的声音,耳边传来小心翼翼克制着的哭到哽咽的抽泣声。
是弟弟。
林姰:“小远?你现在在哪?妈妈呢?”
弟弟哭着说:“姐姐,妈妈要动手术了,爸爸不在家,我很害怕……”
手术?什么手术?
林姰神经在瞬间绷紧到极致:“妈妈能接电话吗?”
电话那边很吵,崔女士的声音由远及近:“小远,你在给谁打电话?”
“姐姐……”
“你给姐姐打电话做什么,姐姐工作那么忙……”
“林姰,我没事。”崔女士接过电话,即使语调和平时无异,但仍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林姰起身就要往外走:“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边像是被人捂住,可她还是听见护士过来安排术前事项,偏偏崔女士嘴硬:“我就是感冒打个针。”
林姰没有迟疑:“我现在过去。”
她挂断电话,冷意顺着脊椎四散,仿佛溺在数九寒天的深潭,整个人是木的。
裴清让握住她的手,让她回神:“怎么了?”
林姰嗓音发颤:“我妈生病了,但她不肯跟我说实话。”
她突然想起外婆。
她最后一次见外婆的时候,外婆已经知道自己生病,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对她说等以后她不在了,可不可以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对妈妈好一点。
外婆知道她让你伤心、让你难过,外婆不应该这样拜托你,可是她是我的女儿啊……
林姰一直以为自己亲缘浅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了,她可以一个人住,可以不和他们见面。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妈妈可以不喜欢她,但是妈妈不可以不在。
裴清让开车送她去医院。
自责、愧疚、恐惧齐齐上涌,将她兜头淹没,林姰低声喃喃:“外婆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带妈妈去体检,我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没有带妈妈去体检,我明明知道癌症基因是会遗传的……”
裴清让握住她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体温缓缓渗透,可林姰还是觉得很冷:“外婆信佛,信因果,总跟我说多做好事才有福报,可是我没有做很多好事,没有办法求神佛保佑妈妈没事……”
当林姰站在病房门口、隔着房门窗户看到一身病号服的崔女士时,眼睛里的热意变得湿润。
她深呼吸压下所有酸涩和恐惧,换上她对抗世界的没有表情的脸,推开病房的门。
崔女士脸色苍白,见他们都来了,轻叹口气:“都说没事了,还跑过来做什么?”
可那像是责备的话语里,也有淡淡的委屈,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很脆弱的,她的身边只有没人带、尚且年幼的儿子。
林姰清清冷冷一张脸,看着就很不好接近,鼻腔却在泛酸,那阵酸意冲上眼眶,睫毛沾了潮气。
“什么时候手术?”
崔美珍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林姰一直和她不亲,她们也从不像寻常人家的母女腻腻歪歪,可是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眼圈是红的。
她的嗓音不自觉软下来:“妈妈没事,你不要害怕,下午手术,很快。”
刚好医护人员过来提醒家属缴费,裴清让起身要去,林姰按住他的手臂:“我去。”
裴清让目光追随,看到林姰在转身时手背悄无声息抹过眼睛,她是怕在妈妈面前哭。
崔美珍躺在病床上,脑袋放空,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的妈妈。
她会是和妈妈一样的病吗?会是恶性的吗?如果是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垮掉,是因为没有生男孩、二胎的时候试管,她不想离婚,就只能牺牲自己的健康。
眼下,她的女儿似乎也到了不得不面对生育的年纪。
她看向自己病床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以妈妈的身份问道:“小裴,你们现在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裴清让惜字如金:“没有。”
崔美珍试探:“以后要孩子的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这样凌驾众人之上的权势,手里还有一个市值疯涨的芯片公司,到时候肯定是需要有人继承的。
那他重男轻女吗?会不会也一定要逼着林姰生个男孩才行?
如果那样的话,林姰应该怎么办?
“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裴清让俊脸清冷,眉骨到鼻梁下颌是一道傲气的弧线,“我只喜欢林姰。”
崔美珍感到错愕,在她的观念里,结婚生子是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那你们总得有个孩子吧?”
裴清让眼形天生锋利,不笑的时候很冷,尽管他在长辈面前是话少谦逊的模样,但是上位者的气势太盛,淡声反问:“谁规定的,也不是什么很稀有很值得遗传的基因。”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总要有人接班吧?”
“我不会一直在苍梧工作下去。”
他太冷静也太冷淡,说话时不带半分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你的资产呢?总要有人继承吧?”
“捐掉就可以了。”
崔美珍职位尚可,但也只是个赚死工资的公务员,她看新闻上说起裴清让,身家的计量单位是亿、普通人多少辈子赚不到也花不完的数字。
“那么多的钱你……”
裴清让语气淡漠:“捐给国防、捐给科研、捐给山区学校,总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如果真的像林姰说的那样,善有善报。
那他多做好事,可不可以换下辈子还能遇到她。
崔美珍久久不能回神:“那你和林姰就两个人过?”
她身边不是没有丁克,但是这些丁克到最后都是男方反悔,男人不用十月怀胎就能白得一个跟自己姓的孩子,想逗一逗的时候就逗一逗,不想逗的时候就扔给自己老婆,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