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见她起床了,她刚洗漱完,温呈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有一束鲜花,是几种花搭配在一起,用绳系住枝干,花朵错落有致。
“早。”他递给她。
“早。”祝从唯目不转睛。
他头发上沾了露水,总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面颊泛着粉色,温呈礼还以为是她刚睡醒热出来的。
“你摘的吗?”
“嗯。”
祝从唯第一次收到这种小花束,她不追求花束大小,纯粹好看就喜欢。
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在花园里吃过早饭后,又去另一个地方逛了逛,才回到市区。
祝从唯压根没停留,径直去了医院。
温呈礼也在那里待了一下午,哄了老太太开心好久,祝从唯还想偷偷学艺。
他有工作,临走时问她:“还要学吗?”
祝从唯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又担心他回一句你的眼睛在说什么什么,立刻转移话题。
“你快走啦。”
“利用完就扔。”温呈礼嗯了声。
祝从唯不理会。
昨天是个晴天,今天却是阴天,也是何淑华这次化疗的第一天。
因为第一天化疗后一般没什么反应,所以她没怎么担心,第二天她醒来时,老太太正坐在床上喝粥。
粥很稀,因为她吃不进去稠的,但又不能不吃,所以阿姨喂她喝点米汤。
何淑华的脸色不是很好,头发又落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和掉光没有什么区别。
她怅然若失,“要不干脆剃了,这么点还要梳头,真是麻烦。”
祝从唯记得奶奶也是个爱打扮的人。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许多化疗病人会自己剃光头,比起剃光,每天看着掉光可能更抑郁。
“好,明天我去买工具。”祝从唯心疼不已,赶紧走到边上,接过了碗喂她,又仔细看了下输液情况。
上次化疗是还好,但也是相对而言,这段时间何淑华瘦了一些,幸好每天有营养补充,才没有暴瘦。
见到祝从唯来,她很高兴,多喝了几口,但也仅限于此,再多还是会吐出来。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雨。
正好可以不用回去,祝从唯心想,给温呈礼发了条今晚依旧不回去的消息,外面很冷,医院里倒是很暖和。
晚间雨下更大。
温园里的许多花都被打落,掉在土里。
温呈礼回来得很晚,一个人用晚餐,谢韶还没睡,看见他,问:“从唯今晚也不回来?”
“嗯。”
何淑华是祝从唯的奶奶,这件事没有人能代替她,所以他们只能在其他地方帮忙。
谢韶感慨:“这孩子,也是辛苦。”
临到夜间,几乎成了暴雨。
奶奶的不良反应更明显,祝从唯没怎么睡,也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回。
病房里这周只有她奶奶在化疗,其他床的家属都去外面租房子住了,所以现在也就她还醒着。
试了试奶奶的额头,没发烧。
祝从唯又拎着水壶,出去接热水,走过转角时,没想到看见的不是医生,是现在不该在这里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手里拎着一把雨伞,还在滴水。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不已,下意识看手机时间。
晚上十一点。
温呈礼将雨伞搭在走廊边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祝从唯不禁道:“外面下那么大雨呢。”
温呈礼掠过她的脸,接走水杯,“雨再大,和我来见你,这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
想要做什么,并不会因为刮风下雨而改变。
第56章 手段 上心,约定。
“怎么会没有关系?”
祝从唯下意识反问,一般情况下,人的想法都是天气不好会减少出门的频率。
外面暴雨,出门代表着麻烦。
她觉得温呈礼来得突然,也没想到,更意外的是,他好像是真的过来陪她的。
因为这个时间点,医院里以安静为主,大多数病人都已入睡,走廊很少有人说话,病房里灯也不是全开。
温呈礼不是很在意,“对我来说,没有关系。”
他来过几次,记得热水在哪。
祝从唯有点发愣地跟着他过去,看他手指一点,热水落在水杯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
她清醒了不少,轻声说:“奶奶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你现在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温呈礼转过身,“我知道。”
见她一直看自己,他用温热的杯壁碰了碰她的脸,“好了,回去吧。”
病房里寂静无声,偶尔响起几次呼噜或者咳嗽。
温呈礼拖过空椅子,和她坐在何淑华的病床边缘,虽然老人家脸色不好,但依然能睡着。
他又偏头看祝从唯的脸色,祝从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呀?”
“今天回家比较晚。”他答得笼统。
“那你应该也要休息啊。”祝从唯是这么想的,“现在来这里也没什么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冒雨而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温呈礼好笑:“刚喝完我倒的水,就没用了?”
祝从唯捧着热水杯,嘴硬道:“我本来是要自己去接的。”
“但最后还是我动的手。”
“明明是你抢走的。”
“我好像也没有用很大力。”
“……”
他当时要,她当然就直接给了。
祝从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处于下风,于是当着他的面又喝了好几口。
温呈礼只不过是和她拌嘴而已。
他转了话题:“我让人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准备了间房,接你的人已经到了。”
他难得语气带上不容置喙。
祝从唯啊了一下,蹙眉,“我就在这里睡。”
温呈礼挑剔得很,“这里床小,又吵,你睡眠质量不好,明天怎么陪奶奶。”
末了,他又低声:“今晚有我在这里,不用担心。”
祝从唯微微睁圆眼,“你?”
等等,他竟然要在这里守夜?
陪护是最累的工作,更不要说生病的还是一个老人,连有血缘关系的家属都不一定情愿。
他是什么身份,奶奶是她的亲人,他本可以不用这样做的,更何况他们的关系还有一纸合约牵制。
一个不缺钱不缺人伺候的高高在上的人,会单单为了维护形象而演戏,就做到如此地步吗?
祝从唯觉得没有,她又不是一个蠢蛋。
“不相信我?”昏暗夜色里,温呈礼面容朦胧却立体,“我好像还是她的孙女婿。”
虽然用了好像二字,但听起来语调陈述意味很强。
“……假的。”
她小声,其实又有点故意强调。
温呈礼轻笑:“你这是在质疑国家给的证书。”
祝从唯心思牵动,问:“你明天不要去公司吗?”
温呈礼:“一天不去不会倒闭。”
哪有这样说自己公司的,祝从唯被他随意回的这句话逗乐,抿唇笑了笑。
温呈礼低头看了眼手机信息,掌心附上她的左脸揉了揉,“她们到了。”
周围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很温柔,“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祝从唯被他用手转过脸,看到了病房门外挥手的人。
不是庄叔,也不是别人,是陶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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