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唯眼前被馄饨汤的热气笼着,精致五官染上几分姝色,“我也想,但出来的时候没见到。”
正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短毛柯基闻到味儿,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祝从唯脚边打转,尾巴摇晃。
听说小狗是温呈礼从朋友家抱回来的,叫Loki,十分自来熟。
祝从唯心想,和他的主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一向受不了黏人的东西,将剩下几颗小馄饨都分给小狗。
夏珺叹了口气:“从唯,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陈静依下个月订婚宴,说会去许多青年才俊,邀请你去。”
祝从唯唇边浮起讽笑:“不嫌我工作晦气了?”
母爱对她来说,只是小时候想要的东西。
年幼时期,父亲刚去世,母亲向南就决绝改嫁他人,一心对新丈夫、陈静依这个继女关怀备至。
祝从唯对她改嫁的事没多大意见,但她改嫁后仿佛没生过自己,照顾自己的是珺姨。
奶奶生病以后,向南露过面,彼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儿子,一派贵妇生活。
后来她知道祝从唯从事入殓师职业,也打电话质疑过,让她换个体面的工作,陈家可以安排,被祝从唯拒绝了。
“别听她的。”夏珺蹙眉,心疼不已:“就是想起来亲妈的身份,想借着陈家的场子给你安排婚事而已,如果她敢选个比陈静依未婚夫优秀的人,我还高看几分。”
“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们从唯这么优秀,等我给你物色更好的,陈家算什么。”
夏珺笑道:“别害羞,要是有可能,我这两个继子看着就很不错。”
“……”
夏珺的身体无法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上一段婚姻也是因此而结束。
祝从唯知道她和温家那位叔叔都是二婚,温家叔叔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比她小一岁,今年刚大学毕业。
据说容貌出众,但还没见过。
温家人长得好像都很好看,虽然她到现在只见到过珺姨的老公和温呈礼两个。
祝从唯:“别,您也不怕温家介意。”
夏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如果互相不对眼,说什么都没用。再说,温家比你想得开明。”
祝从唯的脖颈往后仰了仰,难得娇嗔:“饶了我吧。”
被她一撒娇,夏珺心软,只好结束这个话题,最后因为祝从唯明天要早起结束闲聊。
早起是事实,前天就有家属约了明天。
出殡和火化通常在早上和上午,作为入殓师,就需要更早点去馆里工作。
睡前,祝从唯将角落里三足雕花香炉里的沉香点上。
正所谓日檀夜沉,沉香可以镇静安神,她今晚应该可以安然入眠。
-
父亲去世第一晚,程蓉决定在家里守灵。
温呈礼没有走。
两个孩子还小,刚才就去睡了。
她看了眼沉默内敛的男人,只觉得父亲能有这样的学生,也是一种幸运。
王文盯着棺材。
岳父现在去世了,以后温家和程家的关系还会这么紧密吗,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吗?
他忍不住开口:“程蓉,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程蓉摇头,“这才几点。”
“四点多了。”
王文本来困得不行,但顾及温呈礼还在,所以不敢当面露出痕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温呈礼肃然起身。
程蓉连忙道:“辛苦你了,还在这守一晚。”
温呈礼理了理衣服,嗓音和煦:“我与老师认识这么久,这是应该的。”
见他离开,王文立刻清醒,按住要去送人的程蓉,“你歇着,我去送。”
庭院里亮着灯,外面夜色深沉。
王文追上去,“温先生。”
“温先生,今天傍晚那会儿我也是着急,怕爸的后事出问题,主要是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女人有真本事,我不该以貌取人,以后一定……”
他当然不是和祝从唯道歉,而是为了自己在温呈礼心中本就不堪的形象。
温呈礼眸色沉静,声音极淡。
“你有现在废话的功夫,不如多给老师上柱香。”
-
清晨五点,一辆车缓缓驶近温园。
温呈礼迈步走进主园的庭院里,行走时带起的微风令一旁芭蕉叶悠悠晃起,露水滴落在地。
同时,祝从唯昨晚定的闹钟响了。
过了几秒,床上才探出细白的胳膊关掉闹钟。
祝从唯起床开灯,发丝凌乱,漂亮的眼睛里还氤氲着初醒的迷蒙。
她住的这地方是二楼,平时开窗可以看见远处的荷塘,不过她怕蚊虫,通常关着,反正有薄薄的窗纱透气透光。
天刚蒙亮,灯光显眼。
庭院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朝光亮来源处遥遥望去。
远处小楼上软烟罗的窗纱似烟雾朦胧,映出窗格后一道纤薄的身影,正侧着身垂首绾发,玲珑雅致,隐隐约约。
隔纱观美人,如花在云端。
第3章 般配 温先生可以教教我吗?
祝从唯还不知道楼下的男人意外停留的目光,她洗漱过后,听到微信提示音。
本以为这么早只有同要早起的范竹会联系,没想到,还有一条来自周嫂。
周嫂负责温家的餐食,夏珺昨晚让她加上的,要是有想吃的可以点餐,对方厨艺高超,中餐西餐都会做,糕点也是一绝。
但祝从唯昨晚没有拜托她做早餐,毕竟要起早,她是客人,麻烦别人不太合适。
周嫂:【祝小姐,您是不是已经起了,我做了几样早点,您正好可以和温先生一起用。】
一起?
祝从唯没想到,昨晚夏珺还在可惜错失的一顿饭,会补上得如此之快。
祝从唯最终还是没点餐,只说不挑食。
温家的餐厅是单独的院,面积不小,不止一个分区,她只能说,大户人家,房子多。
到时只有她一人,周嫂正端着纸皮烧麦和小笼包从外面进来,都刚出笼,冒着热气。
看见她,周嫂拉开椅子,“祝小姐,快坐。”
乌木圆桌上已经放了不少早点,每样的份量并不多,但能保证绝对够两人吃。
“平日上班都要这么早吗?”她习惯性与人说话,“这个时间点天刚亮呢,昨晚见您下班。”
祝从唯温声:“有事的时候要早起。叫我从唯就好了,您怎么说也是长辈。”
周嫂笑吟吟,“快趁热吃,今年这个天和往年不一样,吃螃蟹的时候还早,不然我就做些新鲜的蟹黄小笼了,桂花倒是在市场里得了一小把。”
对于祝从唯的那句话,她没否定,但也没应,毕竟祝从唯是温家的客人。
祝从唯坐下后,还是没忍住问:“温先生不在?”
周嫂:“应该快了,方才我在电话里问,还同我说了五分钟后,这也是时候了……”
几乎就在她话落音时,一道低沉声音从屏风外传进。
“周嫂。”
祝从唯立即抬眸望去。
屏风外的那道身影如渊清玉絜,挟着屋外的清晨气息缓缓走了进来。
温呈礼今日没戴眼镜,五官清晰明朗,优越清寂。
他穿了件黑色衬衣,袖口翻折在小臂,青筋惹眼,一路延伸至手背,骨节分明的长指。
祝从唯注意到他额前的黑发是微湿的。
被随意撩了起来,如此轻而易举达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背头效果,更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站起身,打招呼:“温先生。”
这一嗓音并不像在程家据理力争时的清韧,此时更多了一些云雾似的轻柔。
温呈礼行至她对面,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 脸上。
对面乌黑的长发柔顺地被拢到脑后,衬出一张白玉似的脸,与昨日半遮面的模样不同,单看眉眼清淡,整体五官却多了点艳。
“站着做什么。”温呈礼收回视线,神色平淡,一句回应算是招呼,又转头对周嫂说:“不用再上了。”
比起祝从唯的客套,他游刃有余。
即使,这才是第二面。
祝从唯点头坐下,主动提起昨天:“程家的事,还没向温先生道谢。”
温呈礼说:“举手之劳。”
他漫不经心提醒,“算上昨天的,你已经说了两次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