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瑶不屑,说:“要是这样,我情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忠爷接茬说:“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年龄愈大愈觅不到良缘,罗sir很该向我家阿娇学习,趁着年轻有美貌,早早抓住金龟婿,嫁个良人才好。”
曾伯约深深点头表示赞同,但罗瑶瞥了苏娇一眼,眼里却有几分轻屑。
当然,凡事要看站谁的立场。
曾伯约和利叔一样,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钟天明的身世了,也知道以他的能力和智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就跟巷口冰屋的林老板一样,他也早早就帮钟天明介绍过许多女孩子,都是跟罗瑶一样既有家世,也有能力的优秀女孩,想用婚姻把钟天明拉入姻亲关系中。
可钟天明全然不接招,还总说自己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果眼不丁儿的他就回到苏记,甚至跟着苏娇去了乡下,专门入了苏家的族谱,曾伯约找不到别的理由,就只能认为是苏娇长得漂亮,菜还烧的好的缘故。
而男性,尤其是长辈,哪怕再疼爱女孩子,也是以嫁人为目的的。
罗瑶没能嫁给钟天明,瞧曾伯约和忠爷的口气,显然都很遗憾。
罗瑶本身应该是个挺单纯率真的女孩,但因为是高级警员,对于苏娇这种凭借厨艺和美貌嫁给钟天明的底层女性,算不上瞧不起,总归有几分不屑。
所以瞟她的时候,眼里难免要带几分鄙夷。
可苏娇再普通也是苏记酒楼的大小姐,哪愿意被人一唱一合的瞧不起的?
而且她向来不喜欢受气,但凡吃了瘪,第一时间就要还回去。
所以她笑着说:“曾警司,您的话我可不太认同。”
曾伯约笑问:“苏小姐怎么就不认同了,说来我听听呢。”
苏娇先说:“我的炸酱面馆一月净利润至少有十万块,而且是稳定收入。”
一月十万对于忠爷和曾伯约这样,一年仅是灰产就能赚到几千万,上亿的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罗瑶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而她的月薪也只有四五千块。
她吃惊了:“哇,苏小姐你一月居然能赚到那么多?”
一间小小的炸酱面馆,她的年收入竟然有百万之巨,确实不可思议。
苏娇先笑着说:“很惊讶吧?”
又故意翘起二郎腿说:“相比美貌和厨艺,我觉得我更大的优点是会赚钱,钟sir虽然名头大,说是东方巴士的大股东,可是迄今为止,月月也不过拿点薪水而已,我比他赚的多多了,我倒觉得他上门做婿,是看上了我赚钱的能力。”
曾伯约看了一眼忠爷,似笑非笑:“原来如此。”
苏娇一句话把矛盾扯向了东方巴士,罗瑶不明究里,就问忠爷:“钟sir不是东方巴士的持有人吗,难道他拿不到东方巴士的钱,为什么?”
本来她也以为钟天明爱的是苏娇的厨艺和相貌,结果竟然是钞能力?
可东方巴士的钱呢,既然它是钟天明的,他为什么拿不到钱?
忠爷被问住了,尴尬的笑了笑,当然并没有接茬,而是用深沉狠毒的目光盯着苏娇,想让她住嘴。
苏娇偏不,反而又说:“反正据我所知,钟sir没有拿过东方巴士一分钱。”
这就搞的罗瑶愈发好奇了。
因为忠爷不说话嘛,她于是看曾伯约,想问个为什么。
但曾伯约眼神示意,却不许她追问下去,忠爷也低头,默默的吃粥了。
他是这样,虽然这几个月来,是苏娇每天煲的药膳粥帮他补身体,他才能撑得过企业被夺,大孙子被绑,以及,还能在关键时刻有精气神跟季胤抢地盘的。
但就好比没有人因为喜欢美食就嫁厨子一样。
忠爷虽然感激苏娇的药膳,可依然不觉得她能配得上钟天明。
而刚才她说的那段话,忠爷听了也只觉得刺耳。
因为钟天明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无法支配东方巴士的财务,是他自己不肯。
他以审计的方式入场,不但要钱,还要把全部的权力都拿走,才是症结的关键。
但偏偏钟天明的复仇之心是那么强烈,他不但抢走了东方巴士,而且在忠爷把最好的铺面过户到他名下后依然不满足,还要毁掉忠爷经营多年的走私业务。
这就够叫忠爷生气了吧,结果苏娇非但不规劝钟天明,而且月入十万就沾沾自喜,言语间对于钟天明那个赘婿,就跟当初,忠爷的妻子阮氏一样开始轻视轻看了?
作为赘婿,忠爷向来把入赘视作耻辱。
后来会把大陆的走私业务交给阮家人做,也是为了扬眉吐气。
这些年来每到年终,阮家人就要乖乖从大陆回来,提着金条来给他磕头拜年,也只有看到他们齐齐跪倒在他面前时,忠爷才会觉得,当初的赘婿做的有意义。
可奇怪的是,钟天明分明是他的血脉,但行事,想法,各方面都跟他完全不一样。
他不但在苏记这间小酒楼做女婿做的甘之如饴,忠爷各方面观察,就发现他对苏娇也是真情真意,也不知他是因为贪美色还是贪图美食,但总之,他是真爱苏娇。
也是因为钟天明由衷爱她,苏娇才会那么有恃无恐,洋洋自得的。
而当她说钟天明入赘只是因为贪她钱的时候,忠爷不但为了不争气的孙子而汗颜,心底里还极度恼火,恨孙子为美色所迷,爱上个粗俗浅薄,徒有外表的女人。
当然,这都只是他内心的所思所想,他并不表露出来。
反而,吃完了粥,他对曾伯约说:“天浩生死未知,但马上就是他大伯的寿辰了,智信说别祭了,可我想着年年都祭,今年也必须祭,到海上天后庙吧,去祭他。”
曾警司点头,并说:“我是天浩的乾爹,也该给他祈个福,我陪您一起去吧。”
忠爷再看苏娇,又笑着说:“我们下周要去一趟海上天后庙,麻烦阿娇你蒸些点心,是你公婆的祭日呢,你还是新媳妇,届时也陪我们一起去吧?”
他要去祭祀钟天明的父母,苏娇当然得答应。
而他所选择的,祭祀的地方,海上的天后庙,苏娇也知道,那是一座孤岛,靠近大陆,岛上就只有一座天后庙,除了几户本地渔民外,也没有别人在上面生活。
而且它在香江岛的背面,离九龙得有三个小时的船程。
苏娇总觉得忠爷把祭祀地选在那么远的地方有点蹊跷,但当然,她只是个厨子,不是忠爷肚子里的蛔虫,也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只能下来问钟天明。
几人正聊着,苏旺轻敲门,推门进来了,笑着说:“忠爷,天明回来了。”
忠爷都来苏记了,当然想见大孙子一面。
他刚才知会过苏旺,只要钟天明回来,就让通知一声,过来见他。
但一看苏旺的表情就知大孙子应该是不想见他的。
他有点失望,问:“他有事要忙?”
苏旺笑着说:“他说要帮凯少辅导作业,就……不过来了。”
为了给季胤的儿子辅导作业,就不肯见自己的亲爷爷?
忠爷眸底愈发阴暗,深沉了。
曾伯约没表态,但罗瑶大概觉得钟天明有点过份了,遂对苏娇说:“忠爷腿脚不便,又难得来一趟,苏小姐,要不你去叫一下钟sir,叫他来一趟呢?”
苏娇莫名来了句:“他平常好凶的,我不敢。”
罗瑶想了想,也撇了撇嘴说:“好吧,他确实凶,换我我也不敢。”
说完,两个女孩子倒是相视一笑。
罗瑶又说:“你熬的粥果然好吃,改天熬点刚才我喝的那种粥吧,我约我阿爸和我阿妈一起过来吃,就不知道要怎么收费。”
即使不加金蝉花,光是底粥也特别耗时间,成本也很高,苏娇说:“一份五十块。”
要是一碗普通的粥,它未免太贵。
但要跟998的神仙粥比起来,它可就便宜了太多。
罗瑶笑着说:“给张名片吧,我们如果要来,提前通知你。”
忠爷等她俩聊完便起身,拄上他那把喷子拐杖,对苏娇说:“阿娇,你知会天明一声吧,下周末我们去海上天后庙,让他尽量抽时间,也跟咱们一起去一趟。”
再看曾伯约,又苦笑着说:“既他不想见我,咱们也早些回吧。”
几人出了门,天已经黑透了。
忠爷来吃饭,苏旺当然要亲自送。
就连对面的杜医生和隔壁的金老板也放下手头的工作,专门出来送人。
相比凶神恶煞的季胤,老而慈祥,而且总是笑眯眯的忠爷大家都要更喜欢点。
但忠爷来,苏记有那么个人,却是恨之入骨,寝食难安。
那当然就是季凯了。
他都不敢明着露面,而是躲在胡寄波的身后。
看苏娇送完人回来,才敢探出头来。
他说:“轮到东九龙来绑我了,也不知道忠爷打算怎么绑走我。”
苏娇却问:“你不是应该写作业的,怎么下楼来了?”
其实钟天明说要辅导季凯作业只是个借口,季凯向来懒得写作业,基本都是赖着胡寄波帮自己抄写代加工。
他四点多就放学了,作业也早就写完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钟sir会辅导我写作业吗,我怎么不相信?”
苏鸣正在搞厨余卫生,却说:“阿姐,姐夫喊你呢。”
又说:“阿波,他也喊你一起,你快去吧,垃圾我去倒就好。”
要收市了,酒楼是垃圾最多的,好几大桶泔水呢,得等垃圾车来了之后统一运走,不过要把泔水桶提到巷口也是件很费力的事,向来也都是胡寄波在干。
胡寄波本想直接上楼的,看苏鸣提泔水桶提的那叫一个费劲,索性左右各一只泔水桶,连着跑了两趟,把泔水桶全提到巷口,这才三步并做两步的上楼了。
因为错过了饭点,钟天明其实也才要了一碗面,此刻正在吃饭。
苏娇上楼早,正在跟钟sir谈刚才包厢里发生的事。
讲完后她才又问钟天明:“原来咱爸咱妈祭日,向来是在哪里祭祀的?”
钟天明摇头,说:“并不固定,全看忠爷的心思。”
阮智仁夫妻惨遭杀害之后,因为不知道他们夫妻遇害的准确日子,忠爷就选择每年在阮智仁生辰的时候祭祀他们夫妻,当然都要去庙里上香。
但是全香江寺庙那么多,他并不固定在哪一座。
而是会找天师合八字,合到哪座寺庙在比较利他,就会去哪一座。
至于今年他突然改到全香江唯一的海上天后庙做祭祀,虽然苏娇一时间搞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作为忠爷的亲孙子,也是心头刺,钟天明却是一下就明白原因了。
他两口扒光了面条,先回头看靠楼梯倚着的季凯,问:“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