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赘婿的不好是,老丈人就在隔壁,墙薄如纸,苏旺还特别护短。
所以他于隔壁敲山震虎,重重一声:“哼!”
钟天明哑声说:“你快把我挤下床了,往里睡一点。”
俩人虽然紧贴在一处,但苏娇可不认为是自己挤着了对方。
她说:“不可能,我睡觉很老实的。”
是他半夜挤过来的吧。
其实要说做什么,苏娇都结婚了,也不是那扭捏的人。
可他明胆说了,她不情愿他就不会碰她的。
阴险的男人,他这是想露狼尾巴了?
苏娇默默起脚,准备爆蛋。
钟天明耐着性子说:“你试试,里面还很宽。”
苏娇探脚试了一下,果然,里面宽到她一脚都够不到底儿。
所以真是她睡觉不老实,半夜往一个男人怀里钻?
摸了摸小腹她强行挽尊:“大概晚上吃太多积食了,我平常睡觉都很稳的。”
钟天明坐了起来:“我去找胃药来?”
苏娇已经滚到床里侧了,声音冷冷:“不劳大驾,谢谢!”
又说:“如果我再滚出来,记得第一时间摇醒我,但拜托,不要再掐我了。”
他简直有病,掐的她好痛,痛到苏娇想哭。
大小姐缩到了床里侧了,徐徐吹风的窗口有月光透进来,可见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的跟个小蚕蛹一样,有点狼狈的好笑,又有点可爱的辛酸。
钟天明能想象到,此刻她肯定在朝着他狂翻白眼。
这位自他12岁起,他跟着屁股服侍了两年的大小姐对他这个人毫无记忆这点他早就知道,因为原来她和各个小伙子们在中环,浅水湾,铜锣湾约会时他都见过。
但他多次自她面前经过,她不说认出来,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不过也并不怪她,因为小时候他带她出去划船,不小心一路跑到远海,九死一生,折腾了两天三夜才靠的岸,她得了一场重病,然后就把他整个人忘光了。
钟天明也不知道自己怀的什么心思,也知道大小姐只是想找娘吃奶。
他也希望她安安生生睡着,让他也能好好睡一觉。
但把自己裹成个蚕蛹的大小姐是睡熟了,他却一夜失眠到天亮。
鬼使神差,他一直在等她再滚过来,结果人没等到,倒是等了满腹邪火。
新婚有三天假,今天正好第三天,等苏娇起床进,钟天明已经在修整二楼厕所了。
他气性还挺大,看她下楼,直接撇开了眼睛。
罗耀祖不想回家,一是因为包租婆对他管束太过,整天赶着他四处找房客们催房租要账,在家就是不停的拔拉算盘算账,算得他头疼,来苏记正好休息一下。
再就是,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但昨天苏娇烧给他的饭确实美味。
今儿一早,她又端着面包和粥上楼来了。
罗耀祖接过面包咬一口,顿时惊呼:“好吃!”
苏娇不说面包,只问:“昨天我给你煲的汤味道怎么样?”
昨天她煲的是海参汤,味道当然不错。
至于能不能治吊,罗耀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由衷点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香甜,好喝!”
普通人有了病当然得吃药,但有钱人不是的。
香江有许多老富翁都特别长寿,其原因在于,他们一旦有了小病,并不吃药,而是让专门的药膳师开方来养,在病还小的时候,只用食物,人家就把病给治好了。
食材当然要买新鲜的,此刻苏娇才要出门买食材,而且她是很擅长投人所好的,一看罗耀祖把个遥控器颠来覆去的按,她吩咐苏鸣:“去给罗少租几盘录像来。”
罗耀祖一听就兴奋了:“阿鸣,多租几张武打片。”
在家包租婆管得严,不让他随意看录像带,到了苏记,就可以敞开看了。
药材是昨天就买好的,今天苏娇只买了一只新鲜的猪腰子,又骑着三轮车上了趟火车站,专门买了一大堆从大陆走私过来的各种调味品。
就比如酱油,原来苏记用的都是本地产的顾记酱油,一瓶倒也不贵,可也得三块钱,但苏娇采购的生抽是大同牌,玫瑰露是天津牌,麦芽糖是长城牌,一瓶都只需要几毛钱,她各样都买了一整箱,计划好要开店嘛,酱料得先储备起来。
回到光明巷,她突然想起自己快来大姨妈了,于是骑车往前赶了几步,停在郭方老娘开的士多店门口,说:“郭婶,给我一包,喔不,五包卫生巾吧。”
原来她的卫生巾都是周进莲帮忙买的。
现在周进莲罢工不干,就得苏娇自己来买了,她想一次性多储备点。
士多店的对面是个发廊,老板名字叫李金花,人称金花姐,她租的是包租婆的店面,而她的相好,则是堂口大佬丧辉,也就是包租婆的干儿子。
她从店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大小姐,我听人说钟sir把床整塌了,真的假的?”
又说:“昨天我睡的晚,恍惚听见你们那边有人在哭,该不会是你吧?”
苏娇自认没有哭过,当然要否认:“你听错了吧,我有什么好哭的?”
金花姐是真听到哭声了,但转念一想,这大小姐怕不是在□□?
自打苏记关张,郭方就一直在别家店打工,本来郭老娘以为儿子对苏记的匾额誓在必得,结果竟然是苏娇拿走了,现在还准备重新开业,她心里不舒服,拿了卫生巾出来,顺口就说:“大晚上的,大小姐叫什么呢,难不成钟sir揍你啦?”
金花姐一想也是:“该不会是你把阿祖少爷带回家,钟sir生气,打你了吧?”
她把罗耀祖带回家,还说要帮忙治阳.痿,听来确实挺招打的。
郭老娘和金花姐又同时兴奋,心说看来苏大小姐真的是被钟天明给揍了。
但苏娇当然要辩解,且不说钟sir并没有打她,就算打了,她的当务之急是争隔壁那栋铺面,她最大的敌人也还是包租婆,她就不能让外人觉得他们夫妻有内讧。
眼珠一转掐手揉腰,她先说:“你们懂得。”
又说:“钟sir还年轻,体格也好,那方面当然也很强,所以咯……”
话只说一半,接过卫生巾,她转身走了。
金花姐一想钟sir那体格儿,再一想他能叫苏娇叫成那样儿,羡慕又嫉妒。
但郭老娘却说:“她买了整整五包卫生巾,一回大姨妈可用不完,所以她……”
金花姐也是脸色一变:“怕不是被钟sir给做出血来了?”
合着钟sir那么猛,都把苏大小姐都给做出血了?
俩人对视一眼,金花姐立刻又说:“这事儿我得跟去跟大家好好说叨说叨去。”
一晚床塌,二晚做出血,关于钟sir威猛的谣言就这样爆开了。
……
苏娇今天给罗耀祖的汤是用巴戟天加上猪腰子和鹿茸一起煲的,然后她把上回李伯送来的猪肉中,专门挑出来的梅肉全部做成了叉烧,准备晚饭的时候吃。
肉一烧好,还没回炉,苏鸣从楼上下来了:“阿姐,这叉烧也太香了吧。”
又说:“罗少说他饿了,现在就想吃叉烧,要不你斩两块,我给端上去?”
褐色的焦皮在炉内滋滋爆响,流着油,淌着蜜,都不必吃,只是看着苏鸣就知一定汁多肉嫩,够软糯也够焦香,要是再配一碗米饭,那简直能香死人的。
苏娇却说:“你去告诉阿祖少爷,叉烧一好我就给他送上去,他要是录像带看完了,你再帮他多租几盘子回来,对了,记得买点零食,让他边看边吃。”
苏旺也被叉烧的味儿吸引,洗了把手,直接拿刀从炉子里削了一块叉烧下来一尝,说:“阿娇,你这叉烧不输大酒楼的味道,咱们干嘛非得只卖一款炸酱面呢?”
又说:“餐品太单一,万一开张后没客源呢,怎么办?”
他这其实属于底层思维,总觉得开店就应该琳琅满目品类繁多,让客人们来了店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但其实餐饮要想做好,品控比品类更加重要。
炸酱面,尤其是现拉的拉面在香江目前还没有,它就拥有差异化竞争优势。
再就是商品样式单一的情况下,质量会比较好把控。
而且苏娇不论做菠萝包还是炸酱面,都不是要凭它们本身赚的那点小钱,她所想要的是人脉关系,真正要赚大钱得靠炒股来,而在九龙,人脉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才要专做炸酱面。
俩人正聊着,门外响起一声埋怨:“死蹄子,你给我走慢点!”
不用说,当然是包租婆。
昨天罗耀祖白纸黑字把一栋楼许诺了出去,而且写明的是,只要自己能被治好,他就直接把铺面过户给苏娇。
别看包租婆楼多得是,但大多是居民楼,住的也都是穷打工的,一间房的月租并不高,租户的素质也很低,拖欠房租的,水电费的,还有动不动就跑路的。
而且大多数是违章建筑,等要拆迁的时候补偿款并不高。
但隔壁那栋连地带楼,百分百的产权,她又怎么舍得白白送给苏娇?
她带着罗莉进了门,气势汹汹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又从楼上下来了。
罗耀祖不肯离开,这老太太也拿他没办法。
一看苏娇端着一盘刚刚斩好,滋滋冒油的叉烧,包租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但并不理苏娇,却是问:“钟sir你在吗,钟sir。”
这一整天了,钟天明一直在收拾二楼的厕所,闻声出来了:“有事?”
他依然穿的是旧牛仔服,还系着杀猪用的大围裙,但虽然衣服脏,可是臂膀浑圆胸膛宽展,围裙勾勒腰身,腰是细的,腿是长的,往那儿一站,刚劲威猛。
而这个女婿,要不是苏娇太狡猾,悄悄暗渡陈仓,本来该是包租婆的。
苏记要没有这样一个阿sir女婿,包租婆只需随便挥挥手,就可以让干儿子丧辉带着小弟们上门,到时候就不说苏旺的腰子能打爆,屎都能给他打出来。
就好比牌桌上打扑克,钟天明是一副王炸,现在被苏娇给揣手里了。
但包租婆当然不肯服输,也还想再努力一下。
而今天她来,也带了一副王炸的,那就是……钟天明的身世问题。
她笑着说:“钟sir你打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在外面跑,就没有试着找过父母?”
又说:“我家阿娴从胤爷那儿要了一份深水埗的白人军官联络单,你要不要?”
九龙孤儿特别多,基本都是在街上疯跑,住垃圾桶,吃泔水长大,他们的母亲大多从事不良职业,父亲的身份则个个不同,有混堂口的,还有从大陆,南洋偷渡到香江来打工的,但这些都是下乘,最好的一种是深水埗的白人军官。
那些军官一夜风流就走,但是如果确定有自己的儿子找上门,好点的会直接帮忙办移民,带到大英去生活,差点的也会给一笔钱,或者回香江,来个父子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