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钟天明。
要说梁铖一开始有多嚣张,挨完打后的他就有多后怕了。
踹人脾脏,江湖上最狠毒的招数。
一脚下去轻则吐血昏迷,重则脾脏爆破,人要命丧当场。
钟天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提前就知道梁铖会钻公厕,所以早早就在里面守着,穿的还是帽子口罩一体式的维修服,打完人后,他从容的清扫完现场才走的。
他是警察,整天四处巡逻,行踪当然不好追踪。
他跟梁铖也从未在正式场合碰面过。
那么即便梁铖死,也没人能追查到钟天明。
换言之,今天钟天明要真想杀人,梁铖此刻已经见着阎王了。
正所谓不爬不知山高,不下水不知海大,虽然梁铖在道上确实算个人物,但钟天明也是人物,胤爷都要忌他三分,罗慧娴去找人家,人家又怎么可能出头?
这是个教训,梁铖没能赚到五十万,还得吃个哑巴亏。
不过这时他并不知道,基于他的挑衅,钟天明那头恶狼的还击能有多猛。
……
说回苏娇。
按理昨天老客们捧完场,今天生意就会很冷清,所以她只准备了五十份面。
但中午有两个老客,一个总是挎着古驰皮包的古驰姐,以及姓吴的律师带人来捧场,再加上零售,到下午五点就剩二十份面了,也就是说只要卖完就可以收工了。
这生意还没正式开始呢,势头就好的有点不可思议。
店里不忙,又正好金花姐来喊,说钟sir此刻在天后街,要谈昨天的事。
苏娇提上梁铖送的那只手提袋过天后街,就到罗慧娴的店里了。
梁铖当然在,面色蜡黄,手捂着肚子坐在角落里,瞧着有上气没下气的。
丧辉也在,但毕竟他只是个芝麻小大佬,也一脸忐忑。
包租婆也在。
因为梁铖是她派出云的嘛,她两眼心虚,看到苏娇就缩了头,躲到了角落里。
今天是钟天明和陈明俩人出警,正在询问昨天发生的事。
看到金花姐进来,陈明直接问:“李金花女士,你确定你和梁铖往来,只是为了帮他偷苏娇的钱夹?”
人们打架斗殴总是有目的的,阿sir们上门当然也有目的。
但梁铖就在刚才都以为只是场简单的问话,完全没想到他偷钱夹的事会被翻出来。
闻言他刷的侧首,看钟天明。
钟天明站在柜台旁记笔记,一脸坦然。
梁铖脾脏肿大喘不过来气,说不了话,但罗慧娴立刻就说:“李金花,你说我家阿铖指使你偷苏娇的钱夹,那我问你,他让你去杀人呢,你杀不杀?”
金花姐才想辩解,罗慧娴立刻又说:“你在大陆是因为作风有问题遭人举报,混不下去了,通过跟蛇头睡觉换到船票才来的香江,以为大家不知道?”
金花姐的辩解既苍白又可怜:“那会我还在哺乳期,饿得慌,不过是悄悄钻进国营养鸡场偷了一只鸡,想补补给孩子多攒点奶而已,就被判作风问题了。”
“行了吧你,我至少能从道上找到七八个同乡来证明你的作风不正是跟人睡觉,你也别想污蔑我家阿铖,他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罗慧娴面不改色的说。
包租婆倒比她会体谅人,反而说:“我记得金花刚来的时候确实还在泌乳,哪怕当时她是偷了汉子,也只是想换点吃的补身体吧?”
金花姐辩解说:“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做鸡,只是偷了只鸡!”
一个女人哺乳期的女人,哪怕她为了孩子而去偷情,同为女性都应该怜悯的,更何况她只是偷了一只鸡。
可是罗慧娴呢,同为大陆乡党,为了撇清儿子,竟然肆意污蔑她。
金花姐气的牙关直颤,瑟瑟发抖,却也只能说句:“罗慧娴,你要遭报应的。”
但是从最初一只钱夹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
梁铖和金花姐又是口头许诺,没有证据,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罗慧娴抱臂一笑,又说:“我们梁家虽也不富裕,但有房有店,李金花只是个婊.子,偷了人东西就倒打一耙,既然两位阿sir来处理,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再看钟天明:“我家阿铖是九龙各个大佬看着长大的,他爸可不是孬种,就算你们要栽赃他,栽赃点光鲜事吧,用偷钱夹这种小事岂不是侮辱我们?”
梁铖伤的太重说不了话,却也在点头。
不过点小事,又没有证据,钟天明能奈他何?
但很快他就要笑不出来了。
因为钟天明翻了翻他带来的卷宗,说:“照当事人金花姐的供述,她有三次偷钱夹的记录,分别发生在苏小姐跟当时的男朋友罗少约会后的第二天,而最近一次,是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我这儿有通话记录,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梁铖先生立刻给苏小姐打去了慰问电话,而每次通话,都能引发苏小姐和罗少的争吵。”
梁铖一愣,罗慧娴也是一愣。
只有包租婆陡然咦的一声,厉声问罗慧娴:“你不是说阿铖不喜欢阿娇,都是阿娇缠着阿铖的吗,她一丢钱夹阿铖就打电话,你们俩安的什么心?”
她再一想又不对了:“我家阿祖和阿娇谈的正好呢,阿铖却在背后捣鬼?”
事情不能从单一的某个角度看,而是全方位分析。
想要为金花姐洗清冤屈,也不一定非要证明她和梁铖之间的清白。
梁铖隐隐觉得不对,但苦于腹痛说不出来。
事情也在转眼之间,就滑到一个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钟天明再说:“而据苏小姐反应,有人在她和罗少谈订婚的翌日给她寄了一封匿名信,罗太,信应该在你那儿,上面应该有地址,我可以看一看吧?”
包租婆双眼一亮,立刻又拍大腿:“不好,那信我烧掉了!”
梁铖还愣着,罗慧娴却猛得反应了过来:“钟sir,你是想把照片也栽赃给阿铖?”
既信已经烧掉,当然就死无对证了,罗慧娴大松一口气。
但钟天明又说:“虽说照片烧了,但当事人是在的,而我今早联络过罗少,讲了一下事情概况,他承认自己跟着梁少一起去过尖沙咀的风月场所,螵娼,他还告知了我那位曾经怀过身孕的女士在尖沙咀的住址,联络到了那位女士。”
梁铖直觉不对,这句话是个坑。
但来不及了,罗慧娴脱口而出:“阿祖他撒谎,那个女人分明在澳城。”
她说完才看儿子,见儿子一脸死色,恍然间醒悟过来,自己怕是说错话了。
果然,钟天明柔声对包租婆说:“我手中有梁少近半年前往澳城的出入境记录,如果您想知道罗少的,可以出具调查许可,我们也可以为您查阅,要我猜得不错,他俩是一起去的澳城,而且不止色.情活动,应该还一起去过赌场。”
所以,那个怀孕的妓.女人在澳城,是梁铖陪着罗耀祖一起去赌的时候螵的。
这事就连罗慧娴都知道,但包租婆并不知道。
直到此刻才被罗慧娴自己供述出来。
两个男人结伴去澳城,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赌。
包租婆也一直以为罗耀祖还是个乖宝宝,只是被鸡婆小坑了一回而已,可要照钟天明的说法,罗耀祖不但会螵,也已经学会赌钱了,更要命的是,自打罗耀祖从苏记回来,一周时间了,他天天跟梁铖在一起,该不会又去赌了吧?
继而,包租婆发现那个可怕的,她的大孙子被梁铖骗到又螵又赌的真相了。
所以她苦心培养,寄予希望的孩子,被她最信任的人给毁了?
包租婆面色煞白的抬手:“丧辉,马上弄死梁铖,我送你一栋公寓楼。”
丧辉后退:“干妈,不好吧。”
包租婆声厉:“诱人螵赌好比杀人父母,丧辉你拿了我多少好处,这点事都不办?”
又大吼:“慧娴,我就阿祖一颗独苗,你纵容梁铖害他,你安的什么心?”
金花姐本是来替自己洗清冤屈的,岂止吃到一个更大的瓜。
她性格尖厉,牙嘴也更尖厉:“哟,包租婆,你不是要买凶杀苏记所有人嘛,哈哈,瞧瞧,你的亲亲侄女是怎么待你的,咋,没本事杀人家吧,我呸!”
包租婆再看丧辉,尖叫:“刀呢,把刀给我!”
罗慧娴在被钟天明提溜着绕了一圈后自爆短处,也只恨不能抽上自己几个耳光。
她那么聪明,能沉得住气一个女人,要说今天昏招频出,只为一点,她想证明儿子是清白的,没有偷过苏娇的钱包。
但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相比罗耀祖的事,钱包不过芝麻绿豆。
她赢了芝麻绿豆,输掉的却是包租婆的信任。
幸好有警察在场。
眼看包租婆抽刀就要捅梁铖,陈明赶上前去分开对方。
到了这会儿,罗慧娴也不得不使杀手锏了:“姑婆,阿铖他爹是为了九龙城寨而死的,他就是杀了人大佬们也会保他,何况他现在还有伤,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可恨的是罗耀祖被诱惑到堕落了,深陷其中了,梁铖却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叫包租婆又怎能不恨?
更可恨的是,梁铖老爹是个混社团的老英雄,一般人还不敢杀他。
包租婆眼里迸着火,举着匕首提刀就刺,陈明去拦她,她竟然夺手去抢他的枪。
幸好钟天明眼疾手快,一把夺回枪并看丧辉:“快把她带走。”
丧辉也没想到要经历如此曲折离奇一件事情,他也怕万一冲突中梁铖被不小心弄死,上面的大佬们要找他的麻烦,赶忙拖着包租婆就往外走。
边走边劝:“干娘你不要太冲动,先回家冷静冷静,咱们以后再说。”
包租婆昨天还给了罗慧娴十万块,让她去整钟天明。
岂知她的好侄女一边拿她的钱,一边却在往她的大孙子身上捅刀子?
一路被拖走,她尖叫:“阿娴,我早晚杀了你们母子!”
她能雇人害苏娇,当然就能害梁铖。
哪怕今天做不成,但早晚一天,她要把事儿干成的。
说回音像店。
虽说罗慧娴把卷闸门放了一半,但争吵声还是引来很多人。
梁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手挑衅钟天明,竟然就能捅出如此大的篓子来。
眼瞪老妈,他的目光仿佛在说:都怪你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