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这么说了,田义也站起来了,麦会长都准备好打包了,结果忠爷温温一笑看苏娇:“我倒想走,但这桌菜有色有香更有味,我要不吃,岂不太亏了点。”
又不着痕迹塞了她一张名片,转而对麦会长说:“咱们开吃吧。”
苏娇接了名片,当然没有声张,出来一看,见名片上的人名字叫钟诚。
她当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虽然刚才忠爷没有发作,甚至,在钟天明指向非常明显的时候,他都没用怀疑的目光看过田义,但其实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说来老爷子也是够可怜的。
为了能把家业顺利传给大孙子,他随身带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心腹。
可是一旦田义出了问题又被他识破,就他那年龄,那身板,就只有一个字,死。
但老爷子当然不甘心死,悄悄递名片给苏娇,是想喊人来保护他。
钟诚,这个人名字苏娇蛮熟悉的,不过她只闻其名,并没有见过其人。
看名片上有大哥大的号码,她于是在二楼吧台拨了过去,但她才说了句我是苏记酒楼,那边就笑着说:“是苏大小姐吧,放心,我已经到酒楼楼下了。”
苏娇心头一动,反问:“是不是刚才钟sir已经给您打过电话了?”
对面再一笑,重复说:“我人就在楼下。”
也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一片吵吵嚷嚷,苏鸣出现在楼梯上:“阿姐你快来。”
苏娇下到一楼,这会儿吃面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完了,但门口站着几个穿黑衫的,忠爷的手下,不过他们倒没吵吵,喊叫的是金花姐:“谁啊,敢打社团的人?”
苏娇出门一看,恰是刚才被钟sir放翻的那两个。
确实被打的挺严重,俩人虽然都已经醒了,但耳朵鼻子全在流血。
要是金花姐不吵吵,大晚上的,路人只当那俩人是喝醉了,没人会注意,但她一嚷嚷,就有好事之徒过来围观了,而虽然钟天明就在后门口,也可以用他的方式来解释是怎么回事,但显然,苏娇解释会更好一点。
她大声说:“金花姐你可别乱说,他们哪是什么社团的人,是贼!”
且不说金花姐,围观的人也全一愣:“贼?”
苏娇抱臂:“对啊,趁着我们酒楼,悄悄从后厨上楼,想偷我的存款,金戒指和金手镯,被发现了还敢动手,要不是我老公是警察,我还真得吃亏。”
金花姐恍然大悟:“所以是钟sir打的,他下手可真重。”
苏娇立刻指她鼻子:“金花姐你搞搞清楚喔,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不是阿sir,是我老公,要我说,他也太软弱了点,是我,我就打死这俩狗贼。”
转身进门又回头,她盯着钟天明,再说:“谁敢再打酒楼的主意,下场就是他俩!”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一脸阴霾的钟sir,眼睛却是笑笑的。
事实证明,只要普通人遇到点难事才会吃不下饭。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越是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反而越沉得住气。
所以忠爷这一餐饭不但菜吃得很多,还添了半碗米饭,跟麦会长俩谈笑风声,吃完之后也是开开心心的下楼,还专门跟苏旺握手告别,这才离开了。
对了,苏娇送他到巷口,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有人开来了一辆新车,把忠爷接到车上去了,而田义在左右看了一圈之后,就一直在发抖。
当然了,社团内部的权力斗争是不会演在表面上的。
所以吃完饭,他们集体上车,离开了。
苏娇心里有一些疑惑要问,所以洗完澡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丢给钟天明,看他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开始搓衣服,她索性也没回房,坐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钟sir,被你打到耳朵出血的那两个,是不是田义手下的得力干将?”
钟天明手搓的刷刷的,声温:“大小姐好聪明的。”
其实不是苏娇聪明,而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田义不是凭本事杀到二把手的位置上的,是被忠爷看在亲戚面子上提上去的,而他派来,在苏记守后门的,自然就是他最得力的亲信,是左膀右臂,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干将。
钟天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在海盗窝里长大的。
本来如果由他爸他妈经营赌牌,经营有序,管理有秩,那么企业不但能发展,而且税收供得上,营收好,东方巴士赚的利润自然也高,于大家都好。
可他的父母没了,在忠爷的经营下赌牌也眼看要丢,他又怎能甘心?
但当然,在他被改姓并挪出族谱,父母也早已死去,很难证明亲子关系的情况下,用法律的手段拿回赌牌并不现实,不过如果他搞垮了二房,赌牌自然就会归他。
不过苏娇虽然知道钟sir的意图,但当然不知道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就想好好问一问。
这时苏鸣已经睡了,季凯抱着他的猫,还在屋子里瞎晃悠。
看到钟天明在洗衣服,他打开了窗户:“苏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钟sir这人对你好的有点可怕?”
又说:“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喔。”
人家两口子开开心心聊小天儿,他非要当电灯泡?
苏娇回身问:“晚上刷牙了吧,洗澡了吗,洗完了就去睡觉。”
季凯偏不,还又说:“我听说忠爷是个特别优秀的上门女婿,但我觉得他肯定比不上钟sir,我就不信,他能像钟sir这样,天天坚持给太太洗衣服。”
又问钟天明:“为什么呀钟sir,你干嘛对苏小姐那么好?”
其实苏娇也觉得钟天明对她好的太离谱。
对上自己的亲爷爷,他是恨不能一张嘴就把对方给创死的。
对于警署的同事,季凯,包括苏记诸人他都淡淡的。
可结婚好几个月了,他但凡在家,就总会把卧室,天台的卫生搞干净,也会把她的衣服搓的干干净净。
而且她也发现了,只要她睡着了,就会于梦里去揪钟sir的小咪咪。
那是个坏毛病,她曾经把乔淑贞的咪咪都揪到发炎过。
有时候把阿娘揪痛,她也会骂她,凶她的。
但她天天那么揪,钟sir那么躁的性格却没有不耐烦,也没跟她发火,为什么?
这么一想,苏娇就不但害怕,还有点惶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对钟sir好一点,再或者,她也不介意主动一点,但要命的是她这个月的大姨妈似乎特别漫长。
都六天了还没走,怎么办?
苏娇正想着,屋子里有BB机响了起来。
钟天明不经意皱眉头:“麻烦帮我拿一下呼机。”
人人都要睡觉,休息的时间了,又有案子,他当然心烦。
但苏娇进屋一看BB机,就发现于钟天明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响的是她的机子,但于她来说,消息就不大好了,因为文字消息的落款只有一个字:胤。
……
季胤依然是亲自驾车而来,也依然遵守跟乔红革的承诺,只在巷口。
他只带了一个手下,阿彪,他应该也察觉苏娇跟他家大佬关系不一般了,老远就在点头哈腰,而且只等苏娇到巷口,立刻就到远处去了。
季胤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到苏娇走过来,老远就在笑。
但苏娇给他的态度只有四个字,冷若冰霜。
她问:“季先生有事?”
季胤目光挪都不挪一下,直勾勾盯着苏娇:“这个周末东方巴士应该还要下跌,但周一必定大涨,明天收盘之前你记得进场,否则到周一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周末他将联合忠爷一起给东方巴士打强心针,到了周一开盘,必然有很多散户抢着往里进,到时候大家都举着支票买它,苏娇会连队都挤不进去的。
这方面的经验苏娇比较少,毕竟她也才刚刚开始操作嘛。
她说:“谢谢季先生提醒。”
季胤再笑:“能凭一己之力把支强股拉下马,大小姐你确实厉害。”
苏娇不想多说,正欲走,季胤又说:“但更厉害的是,我让丧辉的女人把钟天明打人的事情吵出来,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人看到他做事了,可是阿娇啊……”
苏娇明白了:“刚才金花姐大吵大闹,是你授意的?”
季胤苦笑,点了点头。
刚才钟天明打了田义两个手下,本来那属于黑吃黑,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之所以金花姐会站出来嚷嚷,就是季胤给的指示。
要让钟天明知道,他作为警察,随意下黑手,季胤的人看到了。
凭借那点事,季胤以后也想要挟钟sir的。
但是缘份也是报应,偏偏乔红革的女儿招赘了钟天明,要帮他圆谎。
季胤的阴谋诡计也就胎死腹中了。
而且叫他骄傲但又头痛的是,苏娇不论对人对事还是发生紧急情况时的应变能力,在他看来都堪称极致,或者说只要给她舞台,她是能做一个堂口的话事人的。
他也不介意他的四方堂和典当行以后有个女话事人。
可是苏娇偏偏一心向着钟天明,还跟他做对,叫他如何是好?
他为此很苦恼吧。
但苏娇却笑了一脸的开心。
她说:“季先生,我们这光明巷大概跟您相冲,您看,您来一回就得不开心一回,我建议您以后少来的好,天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吧。”
季胤却递过来一张支票:“辛苦你了,苏大小姐。”
见苏娇不接,又说:“我向麦会长做了承诺,赞助周末慈善捐款活动的点心,拿着吧,届时参加活动的,还有从香江岛过来的有钱人,于你的店是很好的宣传。”
后天就要举行慈善义捐活动了,届时与会的点心将由苏记供给。
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只要忠爷和季胤随便夸苏记两句,就会有更多高档次的大佬们来苏记吃饭了,而通过他们,苏娇将得到更多股票方面的涨跌信息。
有钱不赚王八蛋,接过支票,苏娇说:“谢谢。”
季胤再问:“麦会长有没有跟你讲过,有个匿名人士用你母亲的名义捐款的事……”
苏娇已经转身要走人了:“讲过,但我不想猜那个人是谁,再见。”
都不带回头的,她就那么走了。
据说但凡是男人,都会更疼女儿一点。
没有女儿的时候季胤不理解,还觉得这种话很可笑,因为在他看来,女性有种天然的弱势,就是她们总会感情用事,也太软弱。
他也从没见过有那个女性的理智能大于情感的,直到他几番跟苏娇交锋。
现在的他觉得,只要这个聪明到能跟他针锋相对的女孩真是他的女儿,她要星星,他都考虑上天去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