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总监眼力见五颗星,闻言立马半招呼半驱赶地把其他人都轰出了会议室:“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最后一个出去,不忘把门关得紧紧的。
会议室只剩下霜序和贺庭洲两个人。
贺庭洲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瞧着她。
风格简明利落的办公桌椅显出一种铁面无私的质感,因而将他锋利的骨相衬得似乎更加冷锐无情了。
霜序打量着他神色:“你生气了吗?”
贺庭洲没答,静默一会,朝她伸手:“过来。”
会议室的百叶帘是关着的,霜序看了眼,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上班穿得简单,白衬衣的飘带垂下来,黑色半裙掐出纤薄的腰线。
贺庭洲掌心落在上面,微微收拢,他掀起眼皮:“故意的?”
他没生气,这让霜序松懈了一口气。
“出差的行程是之前定的,我不是故意选在你生日,也不是故意爽约。不过确实是我的错,我可以补偿你,行吗?”她承认错误的态度爽快又诚恳。
贺庭洲淡淡道:“怎么补偿,说来听听。”
“还没想好。”霜序哄人的经验和恋爱经验一样匮乏,“你想要什么?”
贺庭洲说:“你。”
直白而猝不及防的一个字,直直相撞的眼神让霜序心口像被一把火烫了一下,腰被他扣着,无路可逃的慌张感。
“我真去不了。”她说。
贺庭洲手指勾住她的飘带,把玩的动作散漫又温柔:“柯睿供应协议我给你解决。来吗?”
霜序没说话。
贺庭洲对她的沉默早有预料一般,把那条飘带的尾端塞进她裙子腰线里,松开了她。
“宋霜序,你在怕什么?”
霜序把他乱塞的飘带拉出来:“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太高调了吗?子封哥都看出来了,我哥迟早也会看出问题。”
“发现就发现,你为什么那么怕他知道。”贺庭洲语气轻幽,藏着点隐晦的东西,“还喜欢他?”
霜序抿唇:“你不用胡乱揣测,我只是不希望他知道我们的交易。他把我好好地养大,不是让我给别人做情人的。他把你当朋友,我们全家都把你当恩人,要是他们知道你出手帮我干爸的原因是这个,你让他们怎么想?”
“除了交易之外呢?”贺庭洲说。
霜序顿了下,望向他:“之外什么?”
贺庭洲:“你说什么。”
霜序:“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贺庭洲眉梢微微挑高:“真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霜序反问他。
“不知道,去南城的时候好好想想。”
贺庭洲好似在跟她打哑谜,说完把那只用了很多年的万宝龙钢笔塞到她手里:“我签第一份合约时用的钢笔,送你了。预祝宋总旗开得胜。”
直到霜序坐上飞往南城的飞机,也没琢磨明白他到底几个意思。
是因为她自己藏了心事吗,总觉得他在暗示同样的含义。
这次出差陪同的是小廖,霜序自掏腰包帮她升级公务舱的时候,她感动的热泪都要流下来。
航班落地,柯睿已经派了人来接。
中午柯睿的副总做东,请她们到当地最有名的饭店用餐,言谈间看得出对方对这次合作的意向同样非常强烈。
午饭后,霜序前往柯睿总部,与柯总会面。
柯总出了名的难啃的骨头,霜序预计到会有一场鏖战,被带到会议室时,柯总已经坐在里面等候了。
霜序坐下来,双方就合作的细节进行了一番详尽的讨论,最后谈到价格时,霜序不卑不亢地道:
“我明白柯总的顾虑,我们飞雪虽然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但不是菜鸟,您能跟我谈到现在,说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良好的合作是建立在双方的诚意上的,我们飞雪的诚意已经给出来了,也希望能看到柯睿的诚意。”
柯总说:“你们以前那个陈总,我接触过,他人品不怎么样,所以我一直觉得你们飞雪就是个草台班子。听他们说接手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本来我是很看不上的。我这人说话直,你别介意。”
“理解。”霜序说,“我要是跟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小孩谈生意,我也觉得不可靠。”
这话让不苟言笑的柯总笑了一下,转头吩咐秘书去拿协议。
很快,两份协议送进来,霜序打开浏览,发现协议里的供应价格跟她提出的有出入。
柯睿直接降了十个百分点——这是给云盾集团才有的供应价格。
第135章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她意外地抬起头:“柯总这是……”
“这是贺总的意思。”柯总已经爽快地落笔签字,“日后我们跟云盾的合作还有很多,卖贺总一个面子,对我们柯睿有利无害。”
霜序沉默片刻,拔开笔帽签署了协议。
签约结束,柯总客气地与她握了握手。
霜序说:“合作愉快。”
柯总道:“我们这里气候湿润,没有燕城那么干燥,我安排好了地陪,宋总可以跟廖小姐到处去转一转,玩一玩,南城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霜序没想到预计的鏖战并未发生,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原定两天的行程,半天就解决了。
她短暂走神的思绪被小廖兴奋的声音唤回来:“那我们能在这里玩两天诶!我早就想来了。”
霜序向柯总道谢:“那就先谢过您了。”
“宋总不用客气。”
小廖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攻略了:“我想去看大熊猫!我们明天去吧?”
霜序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回答。
柯总观察她神色,转而又道:“宋总要是想今天回燕城,机场有一架专机候着,航线已经审批好了,四点起飞。现在出发去机场,刚好来得及。”
柯总再热情,也不至于提前几天就帮她安排好回程的专机。
贺庭洲是故意的。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替她谈好了柯睿的协议,安排好了回盐城的飞机。
他费尽心机,铺好了一条直通八月一日的康庄大道,看她愿不愿意在今天晚上赶回去,陪他过生日。
*
与南城湿热的气候不同,燕城的盛夏酷暑燥热,整个大地都像一个巨大的烤箱。
岳子封包下了城南的私人山庄,给贺庭洲庆生。
下午他到山庄时,沈聿也刚到,左钟他们更商量晚上的活动,安排服务员零点时准时把定做的六层大蛋糕推出来。
岳子封一进来就说:“甭费那个劲了,他就不爱乐意搞这些仪式,你让他切蛋糕?他可能更想切你脑袋。”
“那蛋糕不切怎么吃?生啃啊。”
“洲爷不乐意切,让沐大美人代劳嘛。”
岳子封一听这话,顺着看向沐妍姝,瞪起了眼睛。
沐妍姝今天一改从前眼光四射的风格,穿了身很素净的月光白旗袍,上面银线绣着山茶花,妆也化得清雅。
闻言她柔柔微笑,声线婉转:“只要洲爷不嫌弃,我当然乐意效劳。”
岳子封把左钟拽过来,嘴皮子都不带动地小声说:“谁把她请来的?”
“庭洲生日,谁顺口叫的吧。她不是一直追着庭洲跑吗。”左钟扭头打量他,“怎么了,这么忌讳她,你把她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岳子封低斥,“以后有庭洲的地儿,别叫她来。”
左钟莫名其妙:“为什么?”
以前是以前,再多女人追着贺庭洲跑,他们也就看个乐子。但现在不同了。
岳子封一脸讳莫如深:“别问那么多,听我的就对了。”
“你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
“以后你就明白了。”
左钟问:“那现在把她送走?”
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行迹实在可疑,岳子封正要说话,冷不丁地一抬眼,对上不远处沈聿的视线。
一如平常的沉静,又好似淹没了许多东西。
那个眼神让岳子封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沈聿淡淡移开视线。
岳子封顿时忘了刚才要说什么,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朝沈聿走过去。
“你这几天忙什么呢,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沈聿拧盖瓶盖,将龙舌兰倒入杯子里:“想些事情。”
“想什么想这么几天。”岳子封说。
沈聿放下酒瓶,抬眸看向他:“子封,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岳子封的心又跟皮球似的颠起来:“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我的秘密你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聿淡淡看他片刻,提着那杯酒走开了。
人都到了,寿星本尊才姗姗来迟,贺庭洲一脸兴致缺缺地走进来,视在场的人如无物,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漠不关心。
沐妍姝走向他,为他倒了杯酒,以前钟爱红色的指甲也涂成了粉色,将酒杯递过去:“洲爷今天生日,怎么笑都不笑。”
贺庭洲没接,往沙发里一坐,两只脚搭到茶几上:“笑什么,我是卖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