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洲笑了。
“妹妹不会。来,我给你弄。”岳子封放下手里的香槟,搓搓手。
“没你事。一边待着去。”贺庭洲反手一拍,把他伸过来的爪子冷漠掸开,自己拿起领结三两下系好,那动作分明熟练得很。
他低头看看霜序耳朵上摇晃的耳环,指尖好玩地拨了下,嗓音散漫轻悠:“今天很漂亮,公主。”
霜序冷酷地把他的手推走:“我每天都很漂亮。”
贺庭洲轻笑一声,懒洋洋道:“这么漂亮都被我追到了,我怎么这么厉害。”
没见过这么会自夸的。
霜序说:“你脸皮这么厚我都能忍,我更厉害。”
贺庭洲厚颜无耻道:“那咱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这么厉害,配我刚刚好。”
“……”
霜序说话,一个穿马甲的侍应生走过来:“霜序小姐,付女士有事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霜序被付芸叫了过去,贺庭洲目光随着她身影移动,看着她走向付芸和沈聿身旁。
他视线与沈聿隔空相撞,在宴会厅的欢声笑语中,无声对视几秒。
沈聿移开目光,低头与霜序说了句什么,她点点头,跟在他身边,与几位宾客寒暄。
贺文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庭洲。”
贺庭洲转过身,瞳色墨黑而寡淡:“天不是没塌,又找我做什么。”
陆父陪贺文婧一块来的,替她说:“下午你走之后,你姑姑心里很过意不去,正好在这见到你,想跟你聊一聊。你抽几分钟时间,跟她说几句话,行吗?”
贺庭洲瞥了贺文婧一眼,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一搭,语气谈不上热络。
“想聊什么,一次聊明白。”
贺文婧夫妻俩在对面坐下来:“今天是我考虑不周,骗你过来也是我不对,姑姑跟你道歉。我本意是想牵个线让你和吕小姐见一面,又怕你不给面子,她是南部军区吕司令的小孙女,她大伯跟你爸是战友,家世上是很相配的,就算你对她没感觉,认识一下也没坏处。”
贺庭洲道:“看来你嫁给姑父,就只看中他的家世,而不是他这个人。”
他说完还好心给陆父翻译一下:“姑父,她说她不爱你。”
“……你不要挑拨离间。”贺文婧抓住他的漏洞,“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跟你姑父一样也是政治联姻,难道我们过得不幸福吗?”
“是吗。”贺庭洲唇嘲讽地一扯,“那你女儿怎么不幸福呢。”
一句话让贺文婧理屈词穷。
沈聿跟陆漫漫的家世不般配吗?他品性不好吗?可陆漫漫还是一腔真情付了流水。
政治联姻遇到此生真爱,是多么渺茫的小几率。
陆父道:“这次我站庭洲这边。他的性子,你这个亲姑姑该了解的,既然他有钟意的女孩,你又何必做恶人。”
“你们以为我想做这个恶人吗?”贺文婧说,“要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只是霜序——”
她在贺庭洲掀起眼皮的冷淡眼神里急忙腔调:“我不是对她有意见,霜序这孩子是挺好的。但宋家跟郑家捆绑太深,那个郑祖叶又跟你不两立,况且她跟沈聿之间也……”
贺庭洲不耐地打断她:“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贺文婧哑然。
“你是沈聿派来的卧底吗?”贺庭洲眉眼利锐冷峭,“不帮我就算了,一天天净给我使绊子。人家有亲妈帮着,我没妈,就一个姑姑,怎么还给我拖后腿呢。“
这话一下戳到贺文婧心窝子里,说得她心疼不已。
“我不是要给你使绊子,我就是……”
这事不能提,一提贺文婧眼眶都要红,一想到自己跟付芸统一战线想拆散他们,反倒是帮了别人,让自家侄子孤立无援,顿时后悔不迭。
“都是我的错,我哪能帮着别人给你使绊子。”贺文婧下定决心,“你放心,你妈妈虽然不在了,你还有姑姑,以后姑姑帮你!”
陆父都惊讶于她短短时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扭头看看她:“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哥常年不在家,庭洲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帮他,还有谁帮他?”贺文婧说,“我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陆父:……谁能欺负得了他。
第163章 是喜脉吗
霜序跟在沈聿和付芸身边应酬着,一个人倍感无聊的陆漫漫凑过来。
“你跟我表哥闹别扭了吗?”
“没有啊。”霜序说。
“那他怎么一下午还没把你哄好?”
霜序语气淡淡:“可能他下午在忙着哄别人吧。”
“哪有,我刚到家他就去找你了呀。”陆漫漫说,“你是没看到,我表哥无差别攻击把所有人都损了一通,那个吕小姐差点被他气哭了,我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才让他们消气。”
霜序顿了顿,贺庭洲下午来找她了?
就在此时,有人来到她身边,附耳低语:“宋小姐,陆太太身体不太舒服,说要请宋神医过去看看。”
……宋神医这个名号就像一个暗号,告诉霜序是某人在作妖。
不知道贺庭洲又在耍什么花招,不过牵扯到贺文婧,霜序还是跟付芸和沈聿知会一声,赶过去查看情况。
“贺阿姨身体好像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她被领入一间休息室,进去看到贺文婧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
就知道是个骗局。
没瞧见贺庭洲,她秉着客套询问:“贺阿姨,您哪里不舒服?”
门后毫无预兆地伸出一只手,拦腰将她拖过去,她条件反射低呼一声,背撞进宽阔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包笼而来。
贺庭洲反手关上门,从背后圈着她:“她侄子不太舒服。”
霜序扭头仰起面无表情的脸:“您是怎么了呢?”
“宋神医帮我看看呢。”贺庭洲拉起她的手,把她手指按到自己腕上。
有力而稳健的脉搏在霜序指尖下跳动,来自于他身体最原始的搏动,带着属于他的野性的力量感,从皮肤下传递过来,渐渐和霜序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她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气,就在这种共频的跳动里莫名其妙地消解了。
贺庭洲冷不丁问:“把这么久,是喜脉吗?”
“……你有毛病吗?”
贺庭洲:“什么?是双胞胎?”
霜序实在没绷住笑,她一展颜,杏眼弯起,净澈的眸底溢出光来。
“终于笑了?”
为了逗她笑,他还真是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
“懒得理你。”霜序说。
“不理我去理理那位贺女士。”贺庭洲指腹在她腰后轻轻一推,“她有话跟你说。”
贺文婧早就看不下去了,手里的红酒都喝完了,也不好意思出声。
打死她也想不到,她这个混不吝的侄子,跟霜序待在一起的时候是这副臭不要脸的德行。
霜序在贺文婧对面坐下来:“贺阿姨,您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今天下午的事。”贺文婧道,“见面是我自作主张安排的,庭洲事先不知情,漫漫也不知情,我就怕她跟你通风报信,才把她支出去的。”
“我知道。您认为我配不上他,所以想为他物色一个般配的,站在您的角度可以理解。”
霜序语气挺平静的,她既没有记恨贺文婧的轻视,也没有气愤她横加阻挠,这么懂事反而让贺文婧更觉得羞愧了。
她身体往前挪了挪,恳切道:“先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阿姨正式地向你道个歉,是我钻牛角尖了,你们俩情投意合,我这个做长辈的应该为你们高兴,为你们保驾护航才对。”
这个态度转变得过于突然,下午还给贺庭洲另牵红线呢,怎么这么快就要为他们保驾护航了?
她古怪地瞥一眼贺庭洲:“我能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贺文婧也瞥了眼她一米八八身怀喜脉的侄子,破罐破摔地说:“这医学奇迹都发生了,我能不同意吗?你是庭洲放在心尖上的人,以后就把我当你亲姑姑吧。”
她转变如此之快,霜序一时反倒不适应了,心里暗自怀疑贺庭洲到底怎么说服她的,难不成给她下降头了?
贺庭洲倚着墙挑剔:“你这姑姑当得是不是太便宜了,赔罪的礼物呢?”
贺文婧是来参加晚宴的,这临时上哪准备礼物?
但道歉是该有诚意,前头她说的那些话可真不中听,也就是霜序洒落大度没跟她计较,换个心眼小的,哭一哭闹一闹,在贺庭洲枕边挑拨挑拨,他们姑侄的关系少不得受影响。
礼物不仅要给,还要给吕小姐的更好才说得过去。
贺文婧干脆把手腕上的帝王绿翡翠手镯取下来,那只镯子绿得鲜翠欲滴,清亮净澈,那种水即便是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
“今天太仓促了,也没来得及准备,这只镯子送给你,阿姨给你赔个不是,咱们冰释前嫌好不好?”
霜序说:“冰释前嫌可以,礼物我就不要了,您不要理他。”
贺家的霸道写在基因里,贺文婧一把把她的手拉过去,她手腕纤细,镯子套上去毫不费力。
霜序连拒绝都来不及,贺文婧戴好后拍了拍她手背:“你不收下,我晚上睡觉都闭不上眼。”
贺庭洲在旁边悠悠地道:“给你你就收着,不然晚上她睁着眼睛睡觉,姑父得被她吓过去。”
“……”
门板被人轻叩两声,推门进来的沈聿,他穿着灰色条纹西装三件套,一身斯文清隽。
贺文婧在门开的刹那往沙发上一歪,手指按揉着太阳穴:“阿聿来了。”
动作之敏捷,演技之精湛,令霜序叹为观止。
沈聿道:“小九说您身体不舒服,需要叫个医生吗?”
贺文婧说:“不用麻烦了,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喝杯果汁就好。”
“那您休息一会,有事叫我。”沈聿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已经把她那点伎俩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