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回来了,贺庭洲今晚要回大院,不在家。
她在马路上毫无目的地开了片刻,把电话打给陆漫漫。
“出来喝酒吗?”
陆漫漫到蓝夜时,霜序已经到了一阵,一个人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鸡尾酒。
“刚陪我妈逛街呢,我妈看到一只胸针说你戴好看,非要给你买。”陆漫漫从包里拿出一只小首饰盒给她。
那是一只蝴蝶胸针,翅膀一半是天然贝壳材质,带着温润的光泽和纹理,一半镶嵌光芒四射的钻石,灵动又高贵。
“很漂亮,帮我谢谢贺阿姨。”
陆漫漫耸着鼻子凑过来:“你喝了多少啊?”
“几杯而已。”霜序说。
“喝醉了?”陆漫漫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这是几。”
霜序说:“一百八。”
“好了,相信你没醉。”陆漫漫也要了一杯特调,“怎么心情不好啊。跟我表哥吵架了?”
霜序摇头。
“晾他也不会。你那天当众给他表白,不得把他美死。”陆漫漫咬着吸管,“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不要轻易挑战,我表哥的嘴,你肯定吵不过他。”
霜序不说话,沉默地喝酒。
陆漫漫说:“不过除非你选你哥不选他,我表哥是不会跟你吵架的。”
霜序转过头看向她:“你知道我哥喜欢我?”
陆漫漫跟她对视两秒,说:“小九,可能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没有准确的时候啦,他这个人藏得太深了,我也看不懂他。就是直觉。你哥对你,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霜序捂住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沈聿怎么会喜欢她呢?
如果他喜欢她,为什么跟别人订婚?
如果他喜欢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她,冷眼看着她独自挣扎?
太晚了。
曾经埋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早已在时间的长河里荒芜,已经太晚了。
陆漫漫叹息地抱住她:“不要难过,小九。你哥不告诉你,肯定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贺庭洲回到大院,一进门就见贺郕卫脸色不善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撑着膝盖,手边隔着一支应急棍。
他拎着外套走进来,瞥了眼那棍子,微哂:“喊我回来挨揍来了。”
贺郕卫站起身,二话不说抄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抽。
贺庭洲侧身后仰躲了第一下,紧跟着第二棍就挥过来,他抬臂格挡,那一棍结结实实敲在他手臂上。
贺郕卫常年在军队,作息规律饮食清淡,训练一日不落,年过六旬体质比岳子封那种脆皮都结实。这一棍子下去,贺庭洲小臂一整根骨头瞬间就麻了。
他啧了一声,反手握住棍子往外一抽,夺过来丢给旁边的警卫员老林。
“就这一棍,多了没有。”
“你还挺横是吧!”
贺郕卫其实还是收了力道,他要是真用全力打,这兔崽子手臂都得折一根。但贺庭洲猖狂的态度让他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前两天沈长远实名递交了一份检举材料,举报郑鸿祎在某省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超过百亿,滥用职权包庇郑祖叶杀人,这事你是不是参与了?”
贺庭洲揉着手臂,往沙发上一坐:“棍子我都挨完了,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虚伪了。”
“当年那案子被郑家掩盖得死死的,要是没有你帮忙,沈聿能查得这么清楚?这么大的事你跟我商量了吗?”
“这点小事我自己就办了,用不着劳你大驾。”
“你现在能耐了是吧!说对郑家开刀就开刀,你当那老爷子是吃素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挑起战争,要是一次不能致命,后患无穷!”
“所以你是嫌我下手不够狠?”贺庭洲说,“他老人家今天心梗发作进ICU了,怕他死不了你可以去拔了他的管。”
贺郕卫看见他那副混蛋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舆论持续发酵,沈长远这封实名检举材料更是直接点了一把火,在双重压力之下,纪委也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今天郑祖叶他爹郑鸿祎已经被秘密带走了。
郑家好几个在体制内任职的后辈都被停职接受审查,连带着一些由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与郑家过从甚密的宋勉之,都受到波及。
这次事件可以说在燕城整个圈子都引起了大动荡,成与不成,几大家族多年来鼎力的局面都会重新洗牌。
郑家根基深厚,老爷子一辈子积攒下的人脉与势力轻易撼动不得,一旦开战,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
要对付郑家,首先得拔除老爷子那几个得意门生,这事他至少筹划有段时间了。
贺郕卫气就气在,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不知会他。
他出手对付郑家,率先挑起了争端,郑家穷途末路,难保不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对他下手。
第201章 谁的女朋友谁接
“我看你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了,你看看你为了她闹出多少风波?这是沈家跟郑家的恩怨,你掺和什么?上赶着给沈家当枪使!”
贺庭洲不以为然:“别把自己撇这么干净,郑祖叶是冲谁,你不清楚?”
“你跟他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过来了,最近频频起冲突,哪一次不是为了那丫头?”
对贺郕卫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他的安危。郑祖叶那小子太阴损,沾上就是祸患,跟他较劲,就算赢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以前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现在一次两次为沈家的人出头,难免让贺郕卫多想。
“他们两家积怨深重,沈长远上次被他们陷害,厉兵秣马,就是等这一天。你就没怀疑过,那丫头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就没想过,这是沈聿布的局,人家拿你当棋子呢。”
“我倒希望是他布的局,省得天天还得防着他撬我墙角。”贺庭洲说,“你要是对她有意见,趁早收一收,我不爱听,你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我爱她,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你这辈子能不能抱到孙子,全看她乐不乐意,自己看着办吧。”
“你爱人家,人家爱你吗?”
贺庭洲翘着二郎腿,答得笃定又嚣张:“她爱死了。”
“你这就是自信过剩,她从小就喜欢她哥哥,说爱你就爱你了?你跟她才认识多久,比得上人家十几年的情分?”
这话让贺庭洲脸色肉眼可见地寡淡下来:“谁说比不上?我和我妈比不上你的家国大义,现在我又比不上沈聿,这辈子我就不能赢一次吗?”
一把尖刀狠狠戳到贺郕卫心窝子里,他呼吸都滞了一瞬。
他知道贺庭洲一直介怀当年的事,这是他们父子俩之间永远过不去的坎。
“这两件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贺庭洲眸底闪过一抹浓郁的讽刺:“这两件事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因为我不是你,我不会为了任何理由放弃她。”
贺郕卫被他的态度气得也想心梗:“你为了她,连我这个爹也能不认?”
贺庭洲嗤笑:“我当你会拿什么吓死人的筹码来威胁我呢,不认你那还不简单。我要是哪吒我就削骨还给你,不过现在都新社会了,那玩意挺疼的,就不走那个流程了。明天你记得自己出个声明登个报,宣布我们断绝关系,中秋节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你自个儿团圆吧。”
他起身拎起外套,走得毫不留恋:“回见,贺上将。”
贺郕卫看着他潇洒又散漫的背影,感觉自己真的要心梗了。
*
沈聿赶到蓝夜时,霜序跟陆漫漫两个人已经大醉。
两人一边一个倒在桌子上,嘴里呜哩哇啦不知道地在聊什么,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还挺热闹。
有保镖在四周看守,倒是没有人敢过来骚扰。
霜序醉得厉害,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
她从沈家离开之后,付芸哭了很久,沈聿回去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一问,才知道两人说过些什么。
她知道了。
那瞬间沈聿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本能地开车出来找她。
保镖把电话打给他,告诉他霜序小姐喝醉了,只是沈聿没想到她喝得这么醉。
原本想跟她说的话也没办法说。
沈聿让保镖把陆漫漫带走送回陆家,陆漫漫晕乎乎地挥手:“拜拜。”
霜序含含糊糊地回应一声“拜拜”,阖着眼皮枕在手臂上,不知是因为酒劲上脸,还是曾经哭过,眼皮透着一点轻微的红。
沈聿很轻地唤了一声:“小九,我带你回家。”
她听见了,把脸埋进胳膊里,呢喃着什么,沈聿俯身,才听见她说的是:“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回家?还是不要他?
他伸出手正打算去抱她,保镖忽然响亮地喊了一声:“贺先生。”
沈聿回头,看见贺庭洲走进来。
贺庭洲刚从大院过来,挟着一身被贺郕卫惹出来的低郁,瞧见他,冷幽幽一句:“路过?”
沈聿道:“她喝醉了,我来接她。”
贺郕卫的话历历在耳,贺庭洲这会看他不顺眼:“那就不麻烦你了,谁的女朋友谁接。”
沈聿今天也并不想再让,他还有很多话想和霜序说。
“庭洲,她在成为你女朋友之前,首先是我妹妹。”
贺庭洲哂了声,大方道:“你今天要是来接妹妹的,我让你带她走。”
他锐利的眼盯着沈聿,“你是吗?”
这个问题,沈聿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