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喊他的名字:“黎苏年。”
声音出来, 是哑到自己都快听不出来声音主人的程度。
舒萦拳头硬了,后面的话也不想说了,她别过脸,不看他, 可黎苏年却是在这动作后轻轻把她翻了个面, 揽进怀里。
他拿鼻尖贴她的鼻尖, 细声细语地和她问早。
舒萦不想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依旧紧闭着唇, 只当听不见, 不动,也不回话。
他又用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尖尖蹭她的脸颊,连绵不断的痒让她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的恶劣行为,她哑着嗓子, 凶巴巴说:“你很烦人。”
话音落下,想到今天要用这样的声音和朋友们见面聊天,无端的,又有点难过。
想着,眼泪不受控地就开始往外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平时不爱哭的,可和黎苏年在一起,眼泪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很多。
看到她流眼泪,身旁的男人手无声收拢了些,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他轻声哄她,让她不哭。
可他越擦,舒萦的眼泪流得更凶,也忍不住抱怨道:“我本来不爱哭的,可你总是欺负我。”
细数,其实也就昨晚算得上欺负。
但此刻她的泪流在她脸颊上,也像是流进他心里,昨晚是他借着酒意不顾她意愿,他承认,但不悔。
黎苏年把人往怀里抱了抱,盯着她委屈巴巴的脸,哄她:“我的错。”
她泄愤似地揪他耳朵:“哪里错。”
他说:“哪里都错。”
求生欲满满的回答,让舒萦一不小心破涕为笑,笑声后,她不管不顾地把脸上的泪全蹭到他手上,给他定规矩:“以后不许喝酒和我一起睡,我讨厌一身酒气的人。”
他说好,以后不喝了。
“还有,你以后要克制点,一周做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也不能不顾我的意愿,这种事情讲究双方体验,你这种只管自己爽的,就是渣男行为。”
黎苏年搂着她,没即刻接话。
舒萦又去揪他耳朵。
他放任她动作,手顺在她发间,不容置喙道:“次数重新定,我们新婚。”
三次,对他一个血气方刚正当年的男人来讲,委实很难照做。
舒萦看着他,想,其实他活儿很好,过程当中有些时候她也算享受其中,如果能做到优先照顾她的体验,再多一两次也无妨,就当定期联络夫妻感情了。
这么想着,片刻后打定主意,她说:“那一周最多五次。”
看出她脸上的坚决意味,这回黎苏年说好。
经过昨晚,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点亲密,一跃成为可以坦诚相见的真夫妻,聊完前面的话题,舒萦问现在几点。
黎苏年捞过来手机看一眼,回答说九点多。
舒萦:“我和朋友约了十一点见面吃午饭,下午我们要一起逛街,晚上就该回家了。”
昨晚很累,他体谅她,但也不想干预她的安排,最后说:“再躺会儿,到点送你过去。”
说着,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距离拉近后,再次感受到新朋友的强势存在,舒萦不禁炸毛:“不许。”
嗓子已经哑成这样了,再来一回,她今天彻底不用见人了。
可黎苏年根本不舍得松开她,他抵着她的下巴,笑着说好:“只抱抱,订了早餐,半小时后到。”
他的手臂有点硬邦邦的,全是锻炼出来的大块儿肌肉,躺在上面不太舒服,舒萦往下钻了点,问他点的什么。
他报上一家店名。
舒萦听言在他怀里仰起脸,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会点这家。”
是她很爱的一家牛肉面。
大学那几年常吃的店,毕业回榆市后还经常想念。
原想着趁晚上离开前去这里打个卡的,没想到黎苏年早餐直接点了这家的外卖,实属意外之喜。
他轻轻笑着,语气很随意地说:“在点评网挑的。”
舒萦笑吟吟,不疑有他,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很赞的选择,值得夸奖。
看在牛肉面的份上,她安静在他怀里又躺了半个钟。
寂静的独处空间,她视线没有落点地开启神游模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产生了同一想法,如果就这样,到地老天荒,好像也不错。
可肚子咕咕叫,显然不允许。
人不吃饭,是真的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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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垫了垫肚子,舒萦出门去赴朋友的约。
用早午餐的时候,她同他商量:“我会把你介绍给朋友们,但你可以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说没问题。
舒萦开心说好。
去时路上,看着黎苏年又恢复成了那般万事宠辱不惊的沉稳姿态,她在心里默默想,那话讲得真是对极了。
有道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昨晚的回忆里,他好像讲了很多和他日常风格不符的话,听得她都有点羞,还是这样的黎苏年看着比较正常一点。
也会想,她在二十五岁的这一年,做下的有关冲动结婚的这个决定目前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一段婚姻需要的,果然不是爱情,而是合适。
她们毫无基础、各有目的的结合,能有现在这般的相处,舒萦表示相当满意。
不多时,到了地方,和朋友们约见面的一家餐厅门口。
她们宿舍的超准时宝宝林小语已经等候在那里,车没停下,舒萦降下车窗和她打招呼:“小语。”
林小语闻声朝这边走过来,惊喜和她挥手,“萦萦。”
车停稳,黎苏年放她下去,两个女孩开心抱在一起,热情寒暄,两年多没见,但她们联络没断,感情依旧。
好一时,叙旧的话讲了一箩筐,林小语戳她手臂,眼神往她身后递了递:“不介绍一下?”
舒萦扯下唇,大方说:“我老公。”
领证之初匆忙,加之搬家当天又去参加差点忘记了的旅行团,以至于这么大的事没能及时同步给各位好朋友。
林小语不客气地说:“可以啊你,要不是这趟正好过来,还打算一瞒到底了。”
舒萦忙求饶:“不敢不敢,实在是几件事撞在一起,忙昏头了。”
“再怎么,摆酒也不会忘了你的。”
林小语切一声:“我看你是惦记我的份子钱。”
“不能惦记吗?”舒萦俏皮的笑。
林小语真是对她们寝室的幺妹无语了,读书的时候就属她最会撒娇,毕了业还以为能变成熟点,没想到还是这副德行。
她摊摊手,和舒萦身后的男人调侃道:“看到了吧,这才是我们萦的真面目,以后有得你受了。”
黎苏年很给面子的应下这话:“接力棒到我这儿,请组织放心。”
简短几句交谈,林小语暂时觉得这男人还算值得托付,面子里子都不差,人长得儒雅帅气,接梗也在线,在她这儿,他算过关了。
说话间,另一位室友路书琦姗姗来迟,远远听见几人的笑谈,到跟前打趣说:“你们够了,不等我先聊上,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林小语不客气地说:“你个迟到大王,谁要等你。”
路书琦对自己的秉性也很清楚,这话她反驳不了,于是选择性忽略,上前和舒萦抱了下:“萦萦,好久不见。”
舒萦愉快和好姐妹贴贴,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舍得松手,林小语在一旁啧啧感叹:“你够了啊,你老公还在这站着呢,回头记恨上我们书,光收份子钱,婚礼不给她发请帖。”
舒萦朝林小语傲娇地挤下眉,侧脸看向被点名的黎苏年:“会吗。”
男人在一旁宠溺的笑:“不会。”
舒萦脑袋昂起来:“听到了吗。”
林小语表示:有被你们秀到。
眼下春寒料峭,室外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既然她们人齐了,黎苏年主动说:“那你们慢用,五点我来接萦萦,五点之前,就交给你们了,多担待。”
来之前,舒萦只在群里简单说,会带个人给她们见见,原以为至少接下来用餐会一起,没曾想他只负责把人送过来。
林小语和路书琦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想:不愧是她们萦。
但这样的安排的确更有利于接下来的姐妹闲聊,俩人也乐见其成。
她们各自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就这样,黎苏年目送三个女孩进去餐厅,独自开车离开。
这边,人还没落座,林小语说:“舒萦同学你够有种的啊,新婚丈夫还不配跟你上桌吃饭了是不是。”
舒萦:“你俩要能一点不介意我现在喊他回来就是。”
俩人齐声说:“那倒也不必。”
短暂相处,她们是挑不出黎苏年任何错处,这才来得及八卦道:“这种绩优股,你哪里搞来的。”
舒萦把大衣脱下来,搭在一旁,回答说:“算是高中同学。”
路书琦:“什么叫算是。”
舒萦:“一个学校的,但不同级,认识,但不熟。”
回答还算简洁明了,林小语跟着问:“那请问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证扯得这么匆忙。”
年前,舒萦接连遭受失恋失业的打击,有段时间从聊天上她们都能感受到她状态很不好,今天再见面,她却能这般满面春光,显而易见,她的这位新婚丈夫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一开始算是冲动作祟吧,”她说,“但现在觉得也还不错,得过且过。”
林小语真无语望天,这在她这都算得过且过的话她真是不要活了,她们幺妹满身的幸福光芒都快把她俩闪瞎了。
当然,这只是她们的片面看法,过日子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