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的时候,她专注看他,让她丝毫没留意到后方驶来的车辆,俩人方才交谈的时候,一直在车头前方路中央站着。
黎苏年捕捉到对向有车驶来,动作轻盈又熟练地牵上她的手,往边上避让了点。
这不是俩人第一次牵手,可还是有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受触电而生。
他的掌心很温暖,车离开了,但黎苏年还没松开。
沉默几秒,舒萦选择主动结束这种怪异感觉,她动作迅疾抽出手,同时道谢说:“谢谢,我没留意到。”
未等黎苏年讲话,他的手机先他一步发出响铃,黎苏年取出查看,片刻后,他说:“是奶奶的电话,我接一下。”
关于见家长这事,昨晚两人沟通过,赶早不赶晚,干脆就明天一早先去舒萦家,傍晚再去黎苏年奶奶那里。
此刻的电话,大约是老人家挂念孙子。
看黎苏年唇边眼角的弧度,舒萦得出结论,黎苏年同奶奶的关系不一般。
愿意同她领证结婚,是因为家里奶奶年纪大了,同奶奶交谈时,神态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电话那头,刚一接通,黎秀华便迫不及待说道:“你和萦萦什么时候来?”
要知道昨晚接到孙子的电话,听说他领证要带新媳妇回家的时候,黎秀华不可置信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这个孙子自小优秀,但因为碰上了一对儿不靠谱的父母,自小性子内敛,这么些年,断情绝爱,一心学术,没听说过跟哪个姑娘有过牵扯。
尽管昨天下午孙女回家有给她讲了个叫人不敢相信的小插曲,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孙女添油加醋逗她开心的。
此刻面对这样一个重磅消息。
黎老太太表示:年纪大了,还真有点扛不住。
心神稳了好几稳。
她试探性问:“姑娘是意外怀孕了?”
没给黎苏年时间回答,老太太紧接着数落道:“小五啊,这事你做的不地道,婚姻嫁娶,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家姑娘上来受这么一个委屈……”
“奶奶,”黎苏年无奈打断老太太的话。
他都不知道老人家一把年纪,怎么想象力的翅膀还没被折断。
对面显而易见的沉默,叫黎秀华恢复理智,知晓自己想错了方向,也是,孙子的品性她最了解,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别扭笑一声,她问:“那怎么证领得这么匆忙?”
又是几秒沉默后。
黎苏年温声答:“因为您…年纪大了。”
到后半段,语气间明显多了几分吞吐意味。
后知后觉联想到孙女讲的那个小插曲,老太太即刻就明白了,立马笑着应:“是,是,奶奶年纪大了,小五啊,你这回可真是叫奶奶刮目相看。”
话里的兴奋简直要冲破电波。
她是真没想到,原来孙子真能如孙女讲的那般,闷不吭声的惦记一个姑娘这么多年。
她对舒萦充满好奇,迫不及待想见到孙子惦记很多年的姑娘,这才有了今天这通电话。
黎苏年侧脸看一眼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舒萦,唇边勾起笑容,回答说:“刚从舒阿姨那边回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再过去。”
因为孙子领证的消息,黎秀华前一晚睡得顺畅极了,眼下又得知另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俩人即将开启同居模式,曾孙指日可待,自是孙子说什么是什么,“好,那奶奶在家里等你们。”
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心想小两口早点收拾完才能早点过来见到人,她可不能再耽误时间。
舒萦余光瞥见黎苏年收起手机的动作,加之方才听到的内容,知晓这通来电和她有关,想了想,她主动问道,“是奶奶在催嘛?”
毕竟领证后先去的是她家,黎苏年的表现优秀到无可指摘。
相对应的,她也不能拖后腿。
眼下即将轮到她,虽说还没去,莫名的,问话后她就生出了点慌乱,不知道黎苏年的奶奶性格如何,规矩多不多,爱不爱摆谱,是否好相与。
上午舒女士同黎苏年的交谈中,也得知他家中条件很不错,父亲开企业,母亲在国外定居,如她这般普通家庭的孩子,甚少与这样的有钱人打交道。
这种不安生出不过半分钟。
黎苏年站定在她身边,目光凝着她,含笑说:“奶奶人很好,因为喜欢我,所以也会很喜欢你。”
说到很喜欢你这几个字,语气有明显加重。
也莫名郑重,仿佛有神奇魔力般,瞬间抚平她心中所有不安。
瞧见她眼底的慌乱褪去几分,黎苏年继续补充道:“家里有几位不好相处的亲戚,我们不用和他们来往,今后的生活,都只有我们两个。”
这是他能给出的保证。
讲话的时候,他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地下车库灯光明亮,阳光丝毫照不到的地方。
没来由的,舒萦却想到昨天傍晚领完证,出来办事大厅,在万里高空迎接她们的绝美夕阳,日落时刻,暮色无边无际,洒满天空,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橙黄光线,交相辉映在她眼前,生动可爱,冲淡她所有杂乱思绪,令人胸腔一暖。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古诗词中描绘的场景,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没有舒女士的唠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今后生活,让她开始对这段仓促起始的婚姻生出些未知的期待。
第5章 chapter 5 放心交给我
搬家师傅从推车上卸下最后一个箱子,笑着和房间里的年轻夫妻说:“东西就这些了,二位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下字。”
说话间,黎苏年视线偏转,开始核对箱子数量,确认没有问题,又拿剪刀一个挨一个的划开纸箱封口,代替舒萦检查里面的物品是否有磕碰损坏。
搬家师傅见年轻男人检查的细致,笑着看了眼,便把签字单递给了一旁被迫当甩手掌柜的舒萦。
他干活用心,并不怕人检查。
舒萦接过纸笔,牵牵唇,没急着签,低眸安静望向帮她细致检查的黎苏年。
过程里,不免想起人生中第一次下单搬家服务的经历,大四那年,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实习既没选择读大学的城市,也没选择家乡城市。
头脑发热就想去大都市闯荡一番,于是主动撺掇何宴舟同她一起去了临城。
实习八个月,她们搬过两次家。
第一回房东卖房,才住一个多月就要把她们赶走,她们拿着当初签订的租房合同据理争取违约赔偿。
最后钱是争取到了,但因为交谈过程不太愉快,房东要求她们第二天白天必须把所有东西搬走。
限期当天,她要应对工作考核,没法请假,搬家的重任便全落到了何宴舟身上。
俩人都没经验,搬家公司是她在网上翻了好多经验帖选出来的,当天,何宴舟还一直在微信上给她直播搬家过程,佐证自己很用心,没有任何遗漏,也夸她会挑,上门的师傅态度特别好。
等晚上下班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舒萦才发现她前一晚打包的行李少了一箱,那里面装着她大半的当季衣物。
她气急,询问何宴舟情况,找小区物业查监控。
最后也只能接受东西丢了的事实。
只因他粗心大意,觉得找了搬家公司就万事大吉,师傅把东西送到,两个人一起下的车,那么大一箱东西,放在路边没装上推车,谁也没看见,到新住处傻乎乎签了字就把师傅送走了。
此刻看着不止认真核对箱子数量,甚至还会贴心帮她检查里面物品是否有损坏的黎苏年,心里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两三分钟后,黎苏年检查完毕,站直身对舒萦说道:“没问题。”
她应一声,提笔签字,送别师傅。
门关上,看着眼前几大箱的工作量,舒萦忽然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是领证后第一次来她的新婚丈夫家里,想收拾,都不知道该把东西收拾到哪里去。
思虑飘忽间,黎苏年像是勘破她心中所想似的,拿过她将才脱掉搭在小臂上的大衣,挂进左手边的挂衣柜中,同时说:“先看一下我们的家。”
舒萦看着两个人的大衣依次被挂进柜子里,他的在左边,她的在右边,心中那点不知所措因为两件相邻在一起的衣服好似消散了点。
也真切感受到,从这一刻开始,她们就要开始同居生活了。
当然还会有忐忑、无措,但依稀又涌上些细微的欣喜,她期盼很久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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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四室两厅的平层,干净整洁,装修的很有格调。
舒萦跟在黎苏年身侧,从第一间房开始参观接下来要住的家,第一扇门打开的那一刹,她结结实实愣在那里,出乎预料,不可置信。
这简直就是她作为手工从业者的梦中情房!
只见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实木桌工作台,窗边立着一个画板架和收纳柜,左面墙做的是整墙收纳柜,右面墙中间留出一定区域,做了工具收纳区,上下也都是收纳柜,门口这一侧的空白区域,摆放着一组柔软的沙发。
她昨天见面只简单和黎苏年提起过自己在做手作,装修房子不是一晚上能完成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这是黎苏年特地为她准备的。
只是单纯惊喜于家中有这样一个房间,且还是空的。
迎上她星光闪闪的眼睛,黎苏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掩下后,他说:“目前我工作上主要负责教学相关,暂时用不到就空置了。”
舒萦眼睛更亮了。
差点忘了,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黎苏年还算同行呢,都靠手艺过活,他是壁画修复师,她是缠花手作人。
如此,家中有这样一个房间就不奇怪了。
也抓到关键词,暂时用不到。
那如今她来到这个家,岂不是正好捡了个现成便宜?
念头将起,就听见黎苏年继续说:“合适的话,这里给你作工作间。”
舒萦等的就是这一句!
欣喜若狂道声谢,她大步走进去房间,近距离欣赏她的梦中情房。
前两年在家里受限于空间狭小,每次买材料都不敢放开买,平时拿取也很不方便,时常会因此在做手工的过程中产生一些暴躁情绪。
绒花、仿点翠工艺,也因为空间问题,相关材料、工具都被压箱底存放,很久没做了。
看着眼前的房间,她都不敢想没有了以上烦恼,以后工作的时候会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到窗边站定,往外正对大学城的中心湖,视野极佳,四时不同的自然风景,一定也能叫她迸发很多创作灵感。
越看越喜欢,舒萦的欣喜和满意全部写在脸上,藏不住一点。
转过身,对上门口目光温和看她的黎苏年,舒萦很努力,收敛表情,心里觉得自己的表现太不矜持了,也有一点点小丢人。
慢步回去他身边,舒萦轻咳两下,说:“非常合适,那我们继续?”
黎苏年浅笑应一声,带她继续看房子。
隔壁房间是他的书房,和第一间房不同,这里生活痕迹很重,窗边的办公桌上有本摊开的书,两面墙的书柜也被塞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