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萦认同地点点头:“后面我被裁,那会儿她出去创业单干,公司发展的很不错,还邀请我加入来着,但做销售免不了客情维护,我实在也不是很喜欢,就拒绝了,再往后,我就全职做手作了。”
到这会儿,黎苏年还以为今晚的闲聊是她碰上久违的前领导,心有感慨,才同他抒发一下,可下一秒,又听见她稍显刻意地问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的工作吗?”
他敛了敛神,佯作没有察觉出来地如常问她:“想从哪开始听?”
舒萦撑着下巴思索几秒,笑着说:“能从敦煌开始讲嘛?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学考古的读书的时候都在干嘛。”
他说:“在敦煌的那几年,都是实践课程,每天日复一日的做着壁画修复相关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略显敷衍的回答,舒萦表示很不满意,她努努嘴,又问:“那比起现在呢,是做老师更好,还是做壁画修复更好?你比较喜欢哪个?”
他眉峰轻挑一下,根本不往陷阱里跳,只是说:“不能这么做比较,做壁画修复和做老师,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经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者区别也不大。”
舒萦眨眨眼,问:“怎么说?”
他笑一笑,回答道:“壁画修复是为了更好的传播文化,为人师者也是传道授业。”
好官方的回答,舒萦不满,耍赖说:“如果一定要你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更喜欢的呢?”
“那我选做老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当下的生活状态很好,我很满意,并没有怀念过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通过眼神的力量,让她坚信他的话里含有他百分百的真心,并不掺一丝假。
话题到这里,舒萦表示有点泄气,她不知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还是哪里泄漏了马脚被黎苏年察觉到异常,以至于叫他的回答始终有所保留。
她不想把和许从心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他。
她在俩人的交往中总归也没吃亏,如果讲了,反倒还可能叫黎苏年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店员在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麻辣肥肠面,鲜香四溢,舒萦知道黎苏年吃过晚饭了,但还是让店员帮忙拿来一个小碗,给他分了点,很亲昵的举动,她眼眸弯弯说:“我们一起吃。”
他嗯一声,接过她分出来的面。
对视之间,看着她前几天还充满雀跃的眼角,这会除去疲惫之外,还有几分忧思,回想到昨晚她提及的今日安排。
他随口问她:“今天的签约怎么样?”
舒萦没想到黎苏年会问这个,慌乱一闪而过,攥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她说:“我不想接这个合作了,它后面会有好多出差拍摄行程,就没签。”
脑子里有根弦闪跳一下,今晚意图奇怪的交谈,好似在这一刻窥见缘由。
面上他不动声色应一声。
既然她不想告诉他,那他会如她所愿。
拿过来一双筷子,黎苏年帮她把面拌开。
舒萦习惯了他的照顾,安静看着这一幕,开吃前,她忽而抬眸,朝他俏皮一笑:“黎先生,工作呢,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不管你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哦。”
第59章 chapter 59 她也是我的理想
猜想得到印证, 并没费什么功夫。
俩人关系渐密后聊天百无禁忌、毫不设防。
黎苏年记得他们过往的所有闲聊内容,继而很轻易的从网络上检索到了AI线上非遗博物馆的相关信息。
他浏览速度很快,自上而下, 一目十行, 直至界面显示到:
项目联合发起人:新生代华人策展师——许从心。
他视线停在那里。
屏幕蓝光微闪,映照在男人漆黑眼睫上, 他面无表情的关闭浏览器, 眼底平静不再。
-
隔天是许从心专场展览的最后一天。
安排好展馆的闭展相关工作, 许从心跟助理离开场馆前往餐厅吃饭,出来电梯, 迎面在停车场里碰到一个背影优越的年轻男人。
明暗光线笼罩在他周身,前后连着停了三辆硬派越野, 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气质卓然也疏离。
只一眼, 许从心认出来人身份。
细细密密的欣喜自心底缓缓流出,她侧脸迅速同助理交待说临时有事不一起吃了,叫她自便,而后大步朝那背影走去。
小助理面上淡应一声, 视线没敢多停留, 很快转身离开, 实则心里八卦得要死。
她跟的老板有所有艺术从业者的通病, 大多时候很难伺候。
但她的老板在艺术圈又是少见的洁身自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先前她还不理解, 今天见到这男人背影, 小助理算是明白,心底有这么一道清越身影在,也难怪再看不上别人。
事实上,停车场一角即将上演的一幕与她所幻想的画面南辕北辙、毫无关联。
到跟前, 只见许从心欣喜和来人打招呼:“黎苏年。”
她正愁用什么理由联系他,没想到他先来了,怎能不惊喜?
可回头看过来的男人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他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和她说道:“不要再去我妻子面前说一些无聊的话。”
许从心面色凝滞几秒,冷笑说:“所以你今天过来是为她打抱不平?”
“可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如果你还在敦煌,跟着我外公做学术搞研究,前程总好过现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为了她,你连你的理想都不要了吗?”
下一秒,寂静空间内,响起他掷地有声的说话声:“她也是我的理想。”
时间分秒过去。
许从心觉得黎苏年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埋首在石窟,酷暑寒冬,一坐就是一天。
那个指着墙龛和外公由衷感叹:“这人物真美。”
那个连壁画上一粒肉眼都无法辨清的虫卵都不放过的极具工匠心的他。
现在竟然和她说。
“她也是我的理想。”
他为了她,连他的风骨和赤子文人心都不要了。
“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许从心气急反笑。
同样的问题,毕业的时候,老师也问过他,那时他不顾老师劝阻执意离开,伤了老师的心,可今天,对这个问题,他有了新的答案。
“做修复搞研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娶她,在她喜欢的城市陪她过完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没有来世。”
话音落下,许从心攥紧手掌,指甲嵌进肉里,心底涩然酸楚,再无话可说。
从前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人,可她坚信,只要她再努力些、再优秀些、总有一天,他能看向她。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不论她怎么做,她都没可能撼动他的心,他不可多得的爱,永远不会属于她。
转身离开前,黎苏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到此为止。”
……
回家路上,黎苏年接到陆星言的回电。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时传来他急促的说话声。
“黎哥,我这次为了你,可是舔着一张老脸找了北京那边的一家出版社,他们最近刚好有任务,要做一些传统文化类的书籍,应该就是这几天,那边就会联系你老婆了。”
陆星言一副求夸奖的语气在电话里邀功。
他这个发小,甚少跟他开口叫他帮什么忙。
昨天意外接到黎苏年电话,说是想让他联系看看,帮他老婆出一本推广缠花的图书企划,陆星言心里稍一合计,回说:
“这简单,刚好念念最近手头比较闲,我们社就行,这事就交给她负责。”
黎苏年微笑婉拒:“换一家。”
到手的合作,因为他黄了,虽然她没说过什么,面上表现的也不明显,可他还是察觉到这几天她心情有点低落。
想到先前俩人的有次闲聊。
她给他讲述她对自己工作的展望。
女孩坐在窗边画稿,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支着下巴,眼眸闪闪地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办一场自己的作品展就好了,或者拥有一本属于我的作品集,再或者开一家工作室,接很多高端合作。”
说完,她自己叹息一声,感叹:“哎,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现在画的东西,改了七八遍副导都不满意。”
思绪回忆到这里,他温声同陆星言道谢。
简短两个字,明显叫电话那头的人不满,“就这?”
“妹夫,”男人淡淡笑一声:“胃口有点大啊。”
“……”
陆星言听言气愤挂断电话。
文化人一旦骚起来,那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
这边,黎苏年回到家里是十一点钟。
前两天赶工,换来了今天的半天假,解决了许从心那边的问题,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打开门,黎苏年先是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循着声响看过去,紧接着就看到歪在沙发上睡着的身影。
屋里开着空调,她穿一件吊带款睡裙枕在抱枕上,走近,黎苏年抽走她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
接着捞过来沙发靠背上的毯子预备帮她盖上,低眸的一瞬间,看到她滑落的领口,眼眸深了些许。
夏末炎热,这姑娘在家随意惯了,向来是不穿内衣的。
此刻她侧躺在那里,细细的睡裙肩带滑落到手臂上,衣料跟着往下坠了几分,露出月匈前的曼妙曲线。
喉结滑动一下,他在她身边坐下,弯身含住,连吮带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