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艺术学院有个交流活动,在July订了几百杯咖啡,在店员工忙到脚下生风,路琼过来时他们才喘口气。
店长游魂一样:“琼啊,你自己看会儿店可以吧,我们去后面吃口饭。”
路琼当然不会拒绝。
京北最近气温维持在二十三四度左右,下午一点四十分,秋日暖阳毫不吝啬的穿透落地窗洒进店内,空气里浮动着咖啡香气与花香,钢琴曲轻柔舒缓。
路琼系上围裙,收拾起操作台。
陆明霁推门进来时,路琼转过身,见有顾客,她条件反射一句:“欢迎光临。”
待看见陆明霁的脸,路琼先涌起一股熟悉感,停顿四五秒,陆明霁都走到收银台前,她认出他:“是你啊,好久不见。”
陆明霁没搭腔,点单:“一杯冰美。”
路琼在收银机上点两下:“可以扫了。”
陆明霁手机屏幕反扣,滴一声提示扫码成功。
店里现在没有其他人,路琼就没给陆明霁号码牌,陆明霁也意识到这点,直接挑个角落位置坐。
路琼学习速度快,上班没两天就把所有新品配方牢记于心,冰美式制作又最是简单,不一会儿她就端着托盘绕出收银台。
陆明霁靠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面前桌上摆着台笔电,他拇指托着下巴尖,食指按在左脸颊,其余三根手指蜷起抵着嘴唇,头微扬,眼睛向下睨。
从头到脚一股傲慢劲儿。
路琼放好咖啡,人没走,反而在他对面坐下。
陆明霁眼皮子撩起,漫不经心的:“有事?”
路琼控诉他:“我跟你打招呼你还没回应我。”
陆明霁冷心冷面:“我为什么要回。”
“我们很久没见了啊,怕你不记得我了。”路琼以己度人,理直气壮:“刚才你进门我就没认出来你。”
陆明霁:“……”
她还好意思说?
他垂眸,看电脑:“没见过你。”
路琼没有被击退:“那你现在见过了,我们再认识一次。”
她递过手:“陆学长你好,我叫路琼。”
陆明霁撑着脸的手挪开,左脸颊留下一枚浅淡指印,路琼看到,想他一个男生皮肤居然这么娇嫩。
她手还悬在半空,陆明霁视而不见,端起旁边的咖啡到嘴边喝着,目光全程没有离开电脑。
路琼根本没想过陆明霁会配合她来一出重新认识的戏码,并不失落,收回手站起来:“那你忙,有事叫我。”
没有拖沓,利落离开。
陆明霁再次抬眸,注视着她背影。
然后,被她低扎在脑后的马尾中,一撮翘起来的头发吸引。
……
店长他们吃完饭,没着急出去,在后面工作间偷会儿懒,下午一两点这段时间普遍没什么人光顾,又过半小时,店长才带头开启后半天的工作。
下午外卖订单不多,制作完等外卖员逐一取走,他们就聊聊天。
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发布一条书评活动,不强制参加,但参加后加学分。
有学分,路琼就势必要参与了。
她写过读后感,不确定两者是不是同一种意思,上网搜了搜区别,心里有个大概。
路琼读过的书只有课本,课外书她没时间、没条件接触,截止时间在下周一,足够她读一本书再下笔。
她有事可干,没再关注陆明霁是否离开。
店长做好一杯Dirty,让她端去2号桌。
两点后,店里又来了几位顾客,人不多,路琼扫着他们桌上的号码牌,找到2号桌。
还是角落的老地方。
陆明霁还没走,但他不再是一个人,对面路琼做过的位置被一个男人霸占。
男人容貌出众,白衬衫黑西裤,衣着正经,就是面上勾着的笑有点子浪荡味。
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在谈事情,路琼没有打扰陆明霁,她也不会在第三人在场时招惹陆明霁。
咖啡从托盘里移到桌子上,男人道声谢谢,路琼回一句:“您慢用。”
托盘竖在身前,走时路琼听到男人说:“你给谷蕴柠打电话,叫她晚上吃饭。”
陆明霁无情回绝:“自己打。”
“打不了,给我拉黑了。”
“……”
每周五下午是July进货的日子,前面留几个人看店,其余人都去后门运货,店里女性员工占比大,男性稀缺,路琼个子高力气大,手脚麻利,有时候比男人都顶用。
她一人搬上搬下跑了两三趟,那边两个男员工还在磨洋工。
店长站在储物间门口点货,看到路琼一个人抱着快要一米高的箱子行动自如,又看到同等大小的箱子另外两个男员工竟然还要一起抬着。
对比不要太明显。
店长三步并两步走到近前,A4板夹照着两个男员工后脑勺拍过去:“两个大男人还不如路琼一个小姑娘,你们好意思?”
男员工之一的任城笑嘻嘻狡辩:“能者多劳嘛姐,而且路琼不在一般女性标准的范畴内。”
店长又是一拍,低斥:“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路琼再能吃苦能干活也就是个小姑娘,她的尽职尽责不是你们不把她当女生看的原因。”
任城是店长任念的亲弟弟,性格顽劣不堪,勉强读完初中就从老家跑来京北投奔任念,未成年又没学历,在哪都找不到工作。
任念没什么人脉关系,只能求助于老板,亏得老板好说话,任城才能留下来。
任城在家里是混世魔王,谁都不服,只唯姐是从,任念教育他,他就乖乖听着,还能听进心里去。
“知道了姐,知道了。”
另一个男员工跟着点头:“知道了任姐。”
任念拿着夹板隔空虚点他们两下,折回储物间找路琼,叫她去前面看店,卸货的活交给两个男生。
路琼说没事,多一个人帮忙就能早点弄完,任念不听,推搡着她去前面,还勒令禁止她踏足后院。
路琼哭笑不得,收下任念这份好意。
搬货的时候全神贯注,这会儿闲下来,一双手磨擦地火烧火燎,左手食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不小心划出一道口子,几乎根食指一样长。
店里有医药箱,路琼准备先去卫生间洗手再去包扎。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伤口,刺痛细密,脏污都洗干净,她抽出两张卫生纸,擦拭着伤口边缘,低着头往外走。
伤口周围涔出点点血珠,破了点皮,露出红肉,不算太严重。
路琼蜷起手,拇指指腹捻着其余四指指腹的厚茧,轻呼口气。
她这双手,是养不好了,
或许,她和陆明霁的鞋之间是有些不解孽缘。
再一次踩到陆明霁,路琼心里升起这个念头。
卫生间的洗手池是男女共用,门口用一条涂鸦印花的门帘做隔断,只遮一半,不至于挡住全部视线,是路琼没留神。
而且就算是对方的责任,店里都是顾客,路琼一个员工也要先道歉,她没来得及看来人具体什么样子,条件反射半鞠躬:“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您了。”
又是一双白鞋报废在路琼脚下。
陆明霁感觉自己被训练出抗体,已经能用接近平心静气的态度来对待路琼在他雷点上反复横跳:“我看你挺好意思,每次见面都要踩我一脚。”
第13章 是意料之外的陆明霁……
路琼抬头。
陆明霁离她半步远,惯常的天鹅式姿势,下巴微昂,眼睛下耷,用鼻孔看人的少爷模样。
路琼放松下来,挂上应对陆明霁时的招牌笑容,比以往多出两分狡黠:“不是说没见过我,不认识我?”
不然怎么会说‘每次见面都要踩我一脚’。
陆明霁显然是忘记这茬,第一反应把他出卖个彻底。
下巴往后收缩一点,幅度很细微。
路琼还是捕捉到,她最是会察言观色,串联一下他们之前的谈话内容,想到原因:“你是不是因为我说没认出来你,你才故意说没见过我?”
她说:“陆明霁,你心眼好小。”
陆明霁面无表情:“有病就去治,别白日做梦。”
说完,绕过她进洗手间。
路琼愈发肯定她的猜测,随着他转身:“陆明霁,你现在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
陆明霁言简意赅甩给她两个字:“有病。”
他越骂就越侧面印证路琼的猜测。
路琼倚着墙,笑得开怀,及时拉住他手腕:“诶——”
她掌心温度低,还有未完全擦干净的水珠,一起贴在他皮肤上,沁凉感自她攥住的地方源源涌入他心里。
“打个商量?”路琼歪头:“我真挺喜欢你的,能给我增加点追你的胜算吗?”
喜欢到差点认不出?
这人就是个瞎话张嘴就来的骗子,陆明霁才不相信她:“不能。”
喜欢他的人多得是,他又不是慈善家。
忽觉自己竟然任由她攥着,陆明霁脸色一沉,甩开手,强调:“我不喜欢你。”